单小鱼说,我去问过了,还在老总的办公桌上压着,可能是被枪毙了吧。
小K很泄气,决定不再去想那篇文章,她只是觉得,如果下次再见到青铜泥巴时,自己会非常难为情。因为他说过,你写不好青铜泥巴,也写不好与青铜泥巴有关的小妖。
小K突然想起今天上午要去车站接人,接欢言的男友唐唐。这是欢言在电话中特别交待过的,唐唐已从东京回国,要来武汉拍一部DV电影。
小K把乔从床上拖起来,拉他直奔火车站。
(疾驶的出租车,一晃而过的街景。武昌火车站站前广场。标志性电子钟不锈钢架。灰蒙的天空。)
为了显示隆重,小K掏出记者证,带领乔从贵宾通道进入站台,免去了两张站台票。这时,广播员正在用高音喇叭提醒工作人员注意接车。扩音器里说,从北京开往武昌的37次特快停车三道。
“三道?哪儿是三道?”小K问乔。
乔说:“我怎么知道哪儿是三道?你认识那个唐唐吗?”
经乔这么一提醒,小K一激灵,她也不认识唐唐。于是,赶忙跑向一个穿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询问三道在哪儿?
那个人说:“你现在站定的位置就是三道。”
小K又转身跑向乔,慌忙从挂包里掏出采访本,撕下三页采访稿纸,要乔分别写上“接——唐——唐”三个大字。
乔说:“你真是一头笨猪,在本子上写好了再撕下来多方便,你现在让我在哪儿垫着写?”
小K躬下身子,让乔在自己的后背上写。
刚刚写完,37次列车正好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三道。
有人开始下车。
他们一起冲向通往地下通道的入口,乔一只手举着一个“接”字,小K双手举过头顶,左手是“唐”,右手还是“唐”。
(旅客,蜂拥而至。把小K和乔冲散了。直至站台人烟稀稀落落,小K双手还各举着一张纸。乔垂头丧气地找上来,僵直地站在小K的身边。)
“会不会错过了?”乔问小K。
“不会吧?只有这一个出口。再等等。”小K说。
列车员开始打扫车厢,并从车上抬下来一袋又一袋的垃圾。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12
欢言没有告诉我唐唐有没有手机。所以,我不能确认唐唐有没有乘坐这趟列车;有没有乘坐了这趟列车,现在自己走出了车站?当我拉着乔的手,准备离开时,从列车的尾节车厢,走下来两个乘警和一个矮个子光头。光头的脑门上扎着几圈纱布绷带,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乔皱了皱眉,转身想走,被我拉住了。那个光头,显然看见了我手中这两张垂落的纸片,他朝我们奔来。
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小K——,小K——”
在站台上,除乔之外,没有人知道我叫小K。我确信他就是唐唐。
他在前面跑,两个乘警在后面追,像追一名逃犯。顿时,我为我的大学同学欢言感到惋惜,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光头,就是勾走欢言整个儿魂魄的那个北影导演系的男生。他的个头还不及乔的前胸。
光头跑到我和乔的面前,转身面向两个乘警,并露出了讨好的微笑:“我说过我有朋友接站的,是不?她是我的朋友——小K。”
我刚想礼节性地和唐唐握手,他却反掌指向乔——“你是谁?”搞得乔当场面红耳赤,好像在他东渡日本期间,是乔抢走了他的女朋友——小K似的。这让我有点儿尴尬,要不是因为我的大学同学欢言,我和眼前的这个光头唐唐,八杆子也打不着。
我问乘警:“怎么回事儿?他犯事儿了吗?”
其中一个乘警说:“是这样子的——”
唐唐抢过乘警的话:“酒喝多了,打架。一对仨,打输了。狗日的,敢拿玻璃瓶子操我!”
唐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满嘴酒气。
我只好一个劲儿地向乘警道歉,并编出一套谎言来,继续诓骗人民警察。我把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那个乘警拉到一边,小声地对他说:“是的,他是我的朋友,他小时候得过脑膜炎,脑子有点儿那个。对不起,请你原谅!”
那个乘警说:“没关系,事情已经在车上处理过了。现在,我们把他正式交给你,希望你严加看管。”
我连忙点头称是。那个乘警要过我的身份证,仔细查对了一番后,朝我们挥手。
另一个乘警补充说:“下次乘乘车时,最好要有家人陪护。”
我有些哭笑不得。而乔则站在一旁边,始终不说一句话。
(出租车。原路的风景。)
唐唐依然兴奋不已,在出租车上大谈酒后斗殴的英雄壮举。
他说:“乘警要罚款,双方都罚。我一看对方就是外出务工的农民,就替他们交了,日元,一万日元。”
除了牛,还有矮,我对唐唐似乎没有特别的印象。乔坐在出租车上,气得直哼哼。但唐唐是欢言的男朋友,我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免得枉费了欢言对他的一片痴心。
将唐唐带回家后,我和乔商量,把书房腾出来让他暂住。
乔呶了呶嘴说:“那要住多久啊?”
我说:“这事儿没准,先这么办着吧。”
乔没有说什么,自己歪在沙发里看电视去了。
唐唐像一个出差归来的男主人,唠唠叨叨地向我们,准确地说是向我一个人介绍了日本的风土人情。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一边清理自己的行李,一边递给我一摞印有日文的光碟。我感到有些烫手,连耳根都是火辣辣的。
唐唐说:“你以为是A片吗?别怕!都是原版日本经典电影,黑泽明的,岩井俊二的电影。”
他还递给我一部日本手机,彩色塑料外壳,精致,美观。
“小日本刚刚研制出来的,具有防水、防震的性能。”唐唐解释说,“是欢言送给你们的,你们谁用?”
我想起了欢言在电话中说过的话,你替我好好照顾唐唐喔。不准喝酒!不准调情!我会让你的乔每天向我通报情况的。
“那就把手机送给乔吧。”我说。
这时,唐唐一把从我的手中夺过手机。为了证实他所说的话,他将手机扔进了客厅的一口金鱼缸里,然后掏出另一部手机,拨号。浸泡在金鱼缸里的那部手机,果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但唐唐没有去捞它。手机铃声把一群小金鱼吓得四处乱蹿,到处碰壁。
唐唐笑着说:“待会儿再拨,让你们见识见识。国内还没有类似的手机产品吧?”
(唐唐低头清理自己的物品,一趟一趟地搬进书房。最后一趟,他把搬自己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半小时后,唐唐从书房探出半个头,打量。我和乔都视而不见。唐唐走到金鱼缸边,开始拨弄他的手机,另一部潜入金鱼缸里的手机又响了;一群受到惊吓的小金鱼,使劲跃出水面,再回落到水里,循环反复,挣扎不已。唐唐用手指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