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承诺,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干脆放弃了改造他的念头,接受了他的存在。
当然,这并不妨碍我时而畅想一下悠闲平和的老年生活。
而时下,我们正年轻,正天马行空。
我们一直在搬家。为了结婚,他把加里福尼亚的房子卖了,搬到了纽约;
为了陪我一起回国定居,我们又把纽约的房子退了,搬到上海。
“哪儿是我们最后的家呀?”我问他。
“有你在的地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永远忘不了他最初送我的那捧红玫瑰。每一朵都是那么完美。关了灯,
月光从窗口透进来,那些丝绒般的花瓣折射出柔和的光泽。
真的,我们俩很知足:我们的相遇并不算太迟。爱情,在这个很多人听
见就露出怀疑眼光的时代,我们俩相信。
有一位朋友曾提醒我们:”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说你们一个有名,另
一个又是做生意的。”其实,已有传闻说,杨澜嫁给一个又矮又丑的老华侨,
还要神秘地加上一句:“不过,听说很有钱。”
我说:“这些人的想象力的确不太丰富。”
他说:“我们自己开心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毕竟还是凡人,有烦恼的时候。有人说我和他回国定居是
因为在海外混不下去了,说他是想靠太太的名气赚钱。我真的愤怒了:做人
怎么这么累呀!有人出国不回来吧,说人家不报效祖国;我们回来吧,又说
风凉话,横竖把别人往环处想,只有这样心理才平衡吗?!
我知道他争强好胜惯了,凭自己的才干在美国创下一块天地,从来没受
过这种气,真替他不平。他苦笑着说:“谁叫我娶了个有名的太太?说不定
还有人会叫我‘杨先生’呢。嘴在别人脑袋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你可
不许灰心,别没出息!”
“杨澜,你多幸福啊。我真有点儿妒嫉你。”我的正被感情困扰着的女
友这样对我说。
当我把这话传达给他时,他大大咧咧地说:“我本来就不错嘛!”不瞒
你说,我欣赏他的这种自信。
正是凭着这种自信,他十九岁时只身去法国求学,兜里只揣着四十美金;
又是凭着这种自信,生活无着的他没日没夜地在餐厅里打工,挣学费、生活
费。一天,又饿又累的他在切菜时险些把手指切断。老板立刻甩过来一句话:”
我可不负责医疗保险。”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粗粗地裹了一下伤口,又干
了起来。他对我说过,当时他脑子里想起了韩信。
我坚信,一个胸怀大志却又能忍受艰苦和屈辱的男人,是最了不起的,
他也是最值得信赖的,因为他懂得珍惜世间真情,懂得体谅人情冷暖。
每次去纽约的中餐馆吃饭,他都给服务员不少小费,特别是那些从大陆
来的。
“看见那位专为客人倒冰水、收盘子的四十来岁的人吗?一看他的手
势,就知道是新手。这是餐厅服务员里干活最累,小费最少的活儿,刚进来
的人才被分配做这份工。负责点菜的服务员把所收小费的10%给他,他每晚
干五六个小时,连工资顶多得二十几块美元,同是中国人,还经常被资格老
一点儿的人欺负。”说起餐馆里的事,他样样在行。
吃完饭,他特意给那位中年人小费,那人谢个不停。大家聊了几句才知
道原来那人在国内是机关里的干部,陪读来到美国,刚到一个月。“唉,有
点儿吃不消。看来出国前精神准备还是不够。”那人苦笑着对我们说。“上
帝对我们俩儿真是眷顾,”出门时他感慨起来,“你看人家四十多岁了,还
要从底层做起,不容易啊。”
街边有个中国老汉,看样子六七十岁了,正在卖肉包子。当时正刮着大
风,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到这老汉失望的眼神。风把老汉的皱纹吹得
更深了。
他走上前去,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包子。
“够我们吃一阵子的。”我挽着他的手臂往家走。
“这么大年纪还不能呆在家里享享清福。”他自言自语道。
我认真地建议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老了,又穷,也出来卖肉包子吧。
到时候,我们就叱喝说:‘吴记肉包子,又鲜又香喽!’”
命运无常,谁也不可能一直走上坡路,甚至刻苦努力也不一定保证成功,
只不过人们往往只看到成功的一面罢了,就像赌场里传出的永远是头彩的消
息,至于那些不赔不赚或输得精光的人,大家尽量不去注意。今天的名与利
是我们的劳动所得,问心无愧;明天即使名利淡去,也还有脚下一块坚实的
土地;那就是我们的爱情和家庭。我很奇怪为什么记者们每次采访我都要问
一句:“事业和家庭,哪样对你更重要?”这还有什么疑问吗,当然是家庭
更重要:事业的成败往往取决于他人的评价,而感情上的得失却完完全全是
自己真实的感受,谁也无法代替,谁也掠夺不去。这样想的时候,我和他靠
得很近,天地也因此更显辽阔。
工作累的时候,我们喜欢畅想。“干脆明天就退休吧。”我们常这么开
玩笑。
我曾知道这样一则故事:一个城里人一直怀着一个梦想,那就是攒够了
钱去大海边买一幢房子,安享晚年。为了这个梦想,他拚命地工作了几十年,
熬白了头发,累弯了腰,终于在退休的时候凑够了钱,在海边买到了称心的
别墅。黄昏,他独自来到夕阳下的大海边,望着万顷波涛,回想起自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