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见芳玉温文尔雅,妩媚秀气,又跟她父亲学了一手绝好的水墨丹青。金屋藏娇,实在不可多得。
徐冲很快就同芳玉结婚了,婚后三年没有孩子,他们夫妻商量从外面抱养一个,事有凑巧,于家凤姑将要流产,徐冲同于家约定好,到时候于家将孩子送来,当孩子送来时,一看是个女孩子,他们夫妻俩有些不太称心,但时间长了,见这个女孩子活泼可爱,他就喜欢了,起名徐倩。
一天徐冲来找大舅哥赵敏,为一个营造厂出假证明,运送三十吨各种型号的钢材,有丰厚的酬谢,赵敏听了此话思索片刻说:
“钢材是日本的战备物质,私运这么多的钢材,万一被查获,日本人是不留情的!”
赵敏不同意徐冲做这种冒险交易,让他立刻回绝,并对徐冲说:
“干这种冒风险的事,不如同工商界往来稳妥安全”。
徐冲那种胆大妄为,刚愎自用的个性不改,背着赵敏将这一交易办妥,在钢材运输途中,于二站(范家屯)被宪兵队扣下,经核实真像大白,徐冲立刻被捕,押在长春日本宪兵队,他经不住拷打,几次审讯全部招认了。
日本人自称是“优秀的大和民族”,统治满洲,侵略中国是他们的本性,不接受贿赂,虽然这场官司花了不少钱,都把钱花在外围了,对此案无济于事。
赵敏同芳玉去监狱探望徐冲时,他面庞臃肿,两眼暗淡无神,芳玉几乎认不出面前的长发垢面人,竟是自己的丈夫,二十分钟的探望时间到了,他们夫妻两人怀着悲伤的心情分手了。
徐冲被捕后判处三年徒刑,在狱中骨瘦如柴,刑满释放回家,经过几个月的养息,渐渐恢复了健康,脸庞丰满红润了,在家深感妻子的体贴照料,女儿聪明懂事,家庭给了他无限的温暖和喜悦。
他出狱后几个月来很少出门,这到不是他耻于坐牢,不愿见亲朋而是养息身心,徐冲认为人海桑田胜败沉浮,只要不气绥,就是一条好汉子,决不能一蹶不振,他决心重整旗鼓,再干一番。
徐冲在家中有时操起二胡,拉几曲广东音乐,他是一个拉二胡的好手,小桃红、三潭印月、拉得抑扬婉转,扣人心弦,当妻子芳玉送来热茶,徐冲握住芳玉的手,互相微笑对望,这是一种爱的交融和甜美,这默默无言此时真是无声胜有声。
徐冲从监狱释放回家已几个月了,现在他已开始到外边走动了,有时在朋友家打几圈麻将,所会见的人有老朋友,也有新相识。
一天徐冲在一个姓李的朋友处打麻将牌,对面那位女人三十多岁,温文尔雅,衣着考究,谈笑自若,在牌点上她不急不燥,从容不迫,挥洒自如,输赢置之度外,一笑了之,徐冲望着那女人,心中回想她是我十六年前小学时的同学李云兰,她嘴角边的黑痣,现在仍然那样醒目,更显得端庄秀丽,充满着神韵。
为什么主人介绍说她叫张秀萍?打完牌主人去送客时,屋内只有他俩人,徐冲试探地问她:
“还记得十六年前我们小学同班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张秀萍吸着香烟微笑地说:“十六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你为什么改了姓名?”
“我找到了生身父亲,就归宗随父姓了”。张秀萍说。
两个老同学相见感情真切,有说不尽的语言,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她立起身告辞回走时,徐冲说:
“要我送你吗?”
“我有车,不需送”。张秀萍说完就走了。
自徐冲与张秀萍相逢后,他们两人来往很是密切,除在一起打牌外,有时也到歌声袅绕灯光迷离的舞厅去跳舞。
一天他们俩人到风景秀丽,名胜古迹著称的千山游玩去了。
俩人登上千山,踏着盘山弯曲的石阶古道,向上走去,这古道傍潺潺流水从高处石缝向山下流去,这天然景象使他们感到幽雅新奇,增添了游览的乐趣,向上攀登时,渐渐听到了水声大作,抬头看见前面山崖上瀑布从高处像水帘似的流下来,水势凶猛,一泻千丈,势不可挡,那瀑布在空中散发出白色的水雾,使人顿感凉爽宜人,瀑布落在岩石上,激起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像珍珠、宝石般耀人眼目。一道彩虹在水露中横空跃出,美丽极了。
这些奇观异景给他俩增添了登山的活力,早已忘记了登山的劳累了。站在山巅上观看那一望无际的翻腾流动的云海,是云是海他们已无法辨认了,他们看呆了,被带入了一个梦幻的境界。
徐冲指着云海深处几点山峰对张秀萍说:
“像海岛,也像水墨丹青山水画,是真是虚幻无法辨认了,”张秀萍赞叹地说。
他们俩人坐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对眼前的风景观赏惊叹,绕过一棵古松,见不远处有一庙宇,高耸壮观,斗拱跷檐,雕梁画栋,他们两人随着游人进入庙内,见佛堂内一和尚身披袈裟在颂经卷,庙堂香烟缭绕,徐冲和张秀萍在佛堂前点燃了香火,然后,毕恭毕敬地跪下去向神佛叩拜。走出佛堂不远处有一草房,门前挂着一个茶字的布幌,两人走进去找个僻静处坐下,觉得该休息一会了。
这茶馆是用园木搭设的茅草房屋,带有一种简朴粗犷的乡土风情,茶馆中的茶具异常考究,都是乳白细磁,造型精巧,这些茶具是即能品茶又能供人欣赏的艺术品,徐冲与张秀萍端着精美细巧的茶具品尝着绿茶,望着那窗外的飘渺朦胧的云雾中的远山,徐冲顿感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对张秀萍道:
“这云雾中的山峰好像水墨丹青中的雨中远山”。
张秀萍笑道:
“这千山的美景可惜以前不知道,没来过”。
“如果这里有田园人家,我们俩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我们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徐冲说完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支白肚皮小黄鸟飞进茶馆屋中,落在他俩眼前,抖抖羽毛友好地望着他俩不惊不慌鸣叫几声飞去了,这时正巧一个小和尚来送茶,张秀萍忙问:
“小师傅,这鸟为什么这样对人友好,鸣叫得这样好听?”
“这是它的天性,愿同人友好,鸣叫。”小和尚边倒茶边笑回答。
徐冲品着茶也随着称赞。
“这鸟是喝了云雾山中的泉水,才能唱出这样优美动人的声音,人称这鸟为灵泉鸟,”小和尚说完就走了。
张秀萍和徐冲喝完茶要走时小和尚对他们说:
“多喝一杯再走吧,这水是天蒙蒙亮时从半山腰玉山泉背上这高山流下来的,这水清心明目,可延缓衰老。”
“多谢小师傅的关照,闲暇时再上山来喝茶。”张秀萍说。
张秀萍和徐冲俩人从千山走下来,已是下午五点钟了,在饭店吃过晚饭,时间已晚,不便回去,山下有专为旅游者开设的旅馆,便住下来,准备明天一早乘火车回长春。
他们到了旅馆洗完澡,顿感全身轻松愉快,一天的旅游劳累荡然无存,在旅馆房间中两人坐在沙发上,吸着香烟徐冲笑着看张秀萍。
“你笑什么?”张秀萍问。
“我有一件事情不理解,想问你。”徐冲抿着嘴笑说:
“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结婚?”徐冲问。
张秀萍听了这一问,两眉轻轻一挑望着徐冲笑着说:
“你觉得奇怪吗?”“不,我是随便问问”。
“一个单身女人,出入舞厅,夜总会,尽情地舞,尽情地唱,你觉得我这样做奇怪吗?”她深深地吸口香烟,“不,这并不奇怪,我这样做很快活,因为我要去完成一件事情”。
徐冲忙解释说:
“你误解了,我是关心你的生活。”
张秀萍听了徐冲这一关心的问话,感到有温淳、有友谊,也深深感到现在自己的孤独和寂寞,内心深处思绪万千,她点燃一只香烟沉思片刻,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徐冲身边说:
“我已经结婚了”。
“他在哪儿?”。
“他走了”。
“离婚了”。
“没有”。
“闹意见分居了”?
“我们情感融洽,情投意合,”张秀萍回忆地说。
“那他为什么走了?”徐冲问。
“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张秀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