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贝雷斯检视凯德立的手掌,用拇指揉过凯德立手指根部,“这不是一双战士的手。”精灵说,不为所动。
“我没说我是个战士。”凯德立在艾福利或梭比克斯能够开口解释之前就回了嘴。学院长跟教长都对凯德立投以指责的眼光,而这次,即使好说话的波缇洛普也没有站在他这边。
再一次地,时间流逝。
艾福利教长大声地清了清喉咙来打破紧张的气氛。
“凯德立的确是个战士,”壮硕的教长解释道,“他是打败邪恶教士巴金跟那恐怖不死士兵的人。甚至还有一具木乃伊爬起来对付这小子,而且立刻就被撂倒了。”
这些话并没有让凯德立自豪,光是提到那死去教士的名字就让巴金在凯德立的眼前再度浮现:在墓穴中那间临时布置的房间,瘫倒在墙边,胸口有一个爆开的洞,眼睛则指控般地盯住杀他的人。
“但不只如此,”艾福利继续说,上前去把一只沉重、流着汗的手臂搭在年轻学者的肩上,“凯德立是个战士,知识就是他最大的武器。我们现在有个谜题,艾贝雷斯王子,恐怕是个最危险的谜题,而我跟你说,凯德立会是那个解开谜题的人。”
艾福利的话比他搭在凯德立肩上的那只大手臂还要令凯德立感到肩膀沉重。这名年轻的学者不是很确定,但他相信自己比较喜欢浑沌诅咒事件还没发生之前的艾福利。那时候,这名教长时常跑来找他麻烦。但在浑沌诅咒的影响之下,艾福利承认了他对这名年轻学者近乎父亲般的爱,现在,对凯德立来说,这名教长的友谊显然比他之前严厉的行为还要麻烦。
“玩笑说够了。”梭比克斯学院长用他颤抖的声音说,他讲话比较像是阵呜咽而不是正常的话语。“我们选择凯德立在这件事上代表我们,这是我们做的决定,而艾贝雷斯王子会据此善待他。”
这名精灵转身面向坐在椅子上的学院长,简洁精准地鞠了一个躬。
梭比克斯点头为礼,“请告诉凯德立关于手套的事,以及你是如何取得它们的。”他吩咐道。
艾贝雷斯伸手到他的旅行斗篷口袋里,这个动作令他的衣服打开来,让凯德立有一刹那瞥见了精灵王子身穿的华美盔甲,金色跟银色的炼条精细地交织成网状。然后王子拿出了几只手套,每只手套上都清楚标示着跟巴金的祭司袍上面一样,三叉戟跟瓶子的图案。艾贝雷斯在这堆凌乱的手套中找出一只,然后交给凯德立。
“邪恶的动物并不常找到进入西米斯塔的路,”骄傲的精灵开始说,“但我们总是防备着它们的入侵。一群强盗跑进了森林,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当然,这些对于凯德立来说都不是新闻。自从精灵王子来到图书馆之后,各种传言就已经喧嚣尘上。凯德立点点头,检视着手套。“这跟巴金的一样。”他立刻说,指着三个瓶子在三叉戟上方的设计。
“但它表示什么?”没耐心的艾福利问道。
“模仿塔洛娜女神的象征符号。”凯德立解释,耸耸自己的肩,让他们知道他也不是完全确定自己的推论。
“那些强盗带着有毒的短剑,”艾贝雷斯说,“那跟塔洛娜女神的教条相符。”
“你知道塔洛娜?”
艾贝雷斯的银色眼睛闪了一下,宛如一道月光从浪峰爆出,然后他给了凯德立嘲弄的一瞥。“我已经目睹三个世纪的生成与结束,年轻的人类。我在你死时仍会保持年轻,即使你可能比你的同类都还要活得久些。”
凯德立吞下他的回话,知道自己若跟精灵作对,绝不会得到什么支持。
“请不要小看了那个巫女。我,身为西米斯塔的王子,可能认识她。”艾贝雷斯傲慢地继续说,“我们并不像许多人所选择相信的那样,只是一群浪费时间在星星下跳舞的家伙。”
这次凯德立真的想要再度敏捷地回嘴,但身为镇静大家的力量,波缇洛普走到他前面拿起手套,对他又眨了一次眼,暗暗地踩了这名年轻学者的脚趾一下。
“我们绝不会这样去想我们在西米斯塔的朋友们,”这位女教长说,“甚至萌智图书馆还时常得藉助您的父亲,也就是精灵王加兰岱尔的智慧。”
艾贝雷斯很明显地感到受尊重,快速地点了一下头。
“如果那的确是塔洛娜的一个支派,我们能得到什么结论?”梭比克斯学院长问。
凯德立无助地耸耸肩,“非常少,”他回答道,“打从动荡之年以来,已经有太多改变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各个支派的意图跟行事方法,但我不觉得巴金来找我们是个巧合,入侵西米斯塔的强盗也不是。尤其这两者都不是带着普通塔洛娜的记号,而是模仿的设计。这似乎是一个变节的支派,但却无疑地使用相同的攻击手法。”
“你要去西米斯塔。”艾贝雷斯对凯德立说。这名学者一开始以为他是在问他,但过了一会儿后,他从艾贝雷斯那眨也不眨的眼睛,还有毫不妥协的眼神中发现,那是个命令,而不是询问。这名年轻学者无助地望向他的教长跟学院长,但包括波缇洛普在内,他们全都一起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凯德立问梭比克斯学院长,有意地越过艾贝雷斯的眼神诱捕。
“几天之内,”梭比克斯回答道,“你需要做很多准备。”
“几天可能对我的子民来说太久了。”艾贝雷斯平板地说道,他的眼神仍然直直钻入凯德立。
“我们会尽可能快点出发,”这是梭比克斯能提供的最好选择了,“我们经历了重创,精灵王子。依尔玛特教团正派一名使者前来这里,要对依尔玛特的一群教士在自己房间中被屠杀的事情做讯问。他会要求一场彻底的调查,而且会需要凯德立在场。”
“那么凯德立可以留下一份个人声明给他,”艾贝雷斯回答道,“或者这名使者可以等到凯德立从西米斯塔回来。我关心的是生者,梭比克斯学院长,而不是死者。”
但出乎凯德立意料之外的,梭比克斯没有提出异议。
在艾福利教长的建议之下,他们终止了这场会议,因为这天在萌智图书馆预计要进行一项活动,是大多数人都想亲眼目睹的。凯德立也坚定地拒绝任何不让他参加这个活动的理由。
“跟我们一起来吧,艾贝雷斯王子。”大个子的教长提议道,他走在凯德立旁边。凯德立扫兴地看了艾福利一眼,因为他不太想要这名傲慢的王子同行。“一名来访女教士,西门教团的丹妮卡·莫波桑特,将示范一项极端罕见的武艺。”
艾贝雷斯迅速地看了凯德立一眼,凯德立很明显并不想要他同行。然后他笑了,同意一起去。凯德立气馁地发现,艾贝雷斯对于接受艾福利邀请会让这名年轻学者不高兴的这件事,真的挺享受。
他们来到图书馆一楼的大厅,那是一个巨大而装饰华美,有厚重廊柱的房间,排列着大幅织锦,述说德尼尔及这个图书馆的主神欧格玛的光荣故事。来自两个教团,约一百名的男女教士,在房间里围成一个大圆圈,中间放着一颗大石头,由有着交错脚架的锯木架所支撑。
丹妮卡文风不动地跪在离石头几尺外的垫子上,杏仁状的眼睛闭着,双臂向前伸出,在手腕处交叉。她是名娇小的女子,几乎不到五尺高,而且跪在那巨大坚硬的石头前时显得更加娇小。凯德立抗拒想走到她那里的冲动,因为他知道她正沉浸在冥想中。
“这就是那位女教士?”艾贝雷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