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身畔,一位儒生嘴角挂着讥诮,揶揄道:“画龙切忌点睛,否则龙腾九天,一去不返矣…”言罢,似笑非笑地望着众人。
“哼,此等谬论,谢观你也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当真是令人捧腹。”另一儒生嗤之以鼻,满脸不屑。
“倘若不施点睛之笔,此局便算作和局,大家没输没赢,求个和气,怎么样”
贾瑜却深深看着谢观条案上的图纸,脸色怔怔无言,没有开口,点睛就会破纸而出吗?
张源来心中想来可气,这明摆着谢观已经胜的明明白白,却被几人巧言善辩给糊弄过去,正准备开口据理力争。
恰在此时!
一道声音悠悠响起,虽不洪亮,却蕴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尊贵与威严,瞬间压下了场中的喧嚣。
“不知这幅画可否割爱于我。”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
贾瑜心中猛地一颤,这道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似曾相识。他猛地转身,目光循声而去,只见群芳园丙区小径之侧,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身着紫衣貂裘,袖口以金线滚边,衬得他身姿挺拔,宛如松竹,双手悠然负于背后,更显风姿绰约。
他面容俊朗,剑眉斜飞入鬓,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冷峻与贵气。
男子身后,紧跟一位弯腰躬身的红袍老者,老者面容苍老,下颌光洁无须,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似鹰隼般锐利,令人心生寒意。
贾瑜脸色骤变,刚吐出一个“丰…”,便被年轻男子轻轻抬断。
贾瑜便不敢再开口说话。
张源来心中好奇更甚,这位年轻男子究竟何方神圣?
李诗君瞥见贾瑜神情,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年轻男子步伐沉稳,缓缓踱至案边看向“云雾探龙图”,细细端详,眼中闪烁着赞赏。
“点睛之后,龙飞而出,此言不虚。”
他转向贾瑜,语气虽是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贾瑜,你的画作不能与之相比,你输了,难道心中还有不服?”
此言一出,犹如一锤定音,为这场较量盖棺定论。
贾瑜身旁的两名儒生本欲开口争辩,却见贾瑜已抢先一步,躬身行礼,神色诚恳:“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两名儒生见状,心中明了贾瑜的敬畏之情,二人皆非愚钝之辈,自然能猜出这位年轻男子身份非凡,贾瑜对此人忌惮。
李香君见此,心中已确认了这男子的身份,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凝重与敬畏。
年轻男子凝视着画,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轻声言道:“此画深得我心,我愿以万金购之,可否割爱?”
“万金!”
此话一出,震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心中暗自惊叹于这出手之阔绰。
周边几人脸色惊讶,一副泼墨而出的图画,怎么值得起万金。
你却没有作答。
年轻公子一笑,“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要是觉得万金不够,还有什么心愿,为官为将,我都是能办的。”
此言一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气油然而生,这繁华喧嚣的汴京城中,也少有人敢如此轻易地许下如此重诺。
夸下如此海口!
配合着他身上的贵气,不知为何,周围的几人竟莫名地信了几分。
年轻男子目光再次落在画上,眉头微蹙,似在探寻画中深意:“此画寓意何在?龙隐于云雾之间,又作何解?”
“龙吟虎啸,凤翥鸾翔,本是大丈夫之气象。”
“龙在深渊,乃是潜龙勿用,蛰伏之意,龙潜于深海,雄志暂沉埋。且待风雷日,长舒万里怀。”
“此龙不在深渊,飞龙在天却不显露真身,藏在云雾是为何意?”
你望向这位贵气逼人的公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缓缓开口:“龙在长空,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久有凌云志,男儿应当机立断,时机虽未熟,牛刀亦可小试。”
年轻男子听后,目光闪烁,口中反复咀嚼着:“见龙在田…牛刀亦可小试。”
他忽然一笑,眼神充满别样光彩。“这图的价值,万金难换!”
“公子,不妨开个价吧。”
年轻男子负手而立,身后的红袍老人依旧躬身。
众人看向于你。
李诗君有意提醒你,却见年轻男子饶有兴致,也就没有开口。
贾瑜却脸上越发阴沉,这位贵人来了这里,如此之说,明显就是看重了谢观。
只要谢观稍做应允,荣华富贵触手可及。
在场的众人也并非愚钝之辈,从这位贵公子的言行举止中,他们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凡身份。
然而!
你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此画我已决定送人,倒是抱歉了。”
送人?
在场之人都是心中奇怪。
你将条案上的画作轻轻卷起,然后递给了身旁的周允儿。
周允儿看着谢观递过来的画,抬头瞧见少年笑起来的眸子,心头震动。
“观公子,给奴家的吗?”
“刚刚多谢允儿姑娘为我研墨,此画便是谢礼。”
周允儿听在耳中,神情恍惚,脸色飞起一片红霞,他收过很多男人的礼物,今日这幅画她却如同小鹿撞在心头。
“多谢公子,此画允儿一定悉心收藏。”
李香君美眸之中有着复杂神色。
年轻公子闻言,眼神微微一动,似乎对你的决定感到意外。
“我看公子你衣着朴素,想必并非出身名门望族。如今万金在前,一个锦绣前程也在眼前,难道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正倏然!
场中突然有人惊呼,“是丰殿下!”
“真是丰殿下!”
丰殿下!
张源来和何孝脸色一变,在汴京之中能以丰殿下称呼的,似乎只有一人。
二皇子陈丰,是如今几位势大的皇子。
贾瑜连忙躬身行礼,“贾瑜,见过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