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永寒王。”
一道声音在若非兮的背后响起,她怔了怔,转身看去,却是月妃。
“月妃娘娘。”
月妃缓缓走到若非兮面前,又看向已经趴在石桌上的永寒王,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两名宫人就走上前,扶住已经醉倒的慕容永寒,往寝宫方向走去。待四周人散去,月妃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永寒王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永寒王,自十几年前痛失所爱之后,世人面前霸气十足的永寒王,只不过是一具虚有其表的躯壳。他的雄心壮志随着杜纤若得离开,在这些年的思念里,早已经消磨殆尽,非兮姑娘认为,这样一个落魄的男人,只在偶尔回光返照会现出假象的男人,会是后盾坚强的太孙的威胁吗?”
若非兮沉默,倘若是以眼前的迹象来说,确实不行,可是谁又知道,这个会不会只是慕容永寒所要制造出来的假象呢?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位名叫杜纤若的女子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能让一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沦为一个痴情种。
月妃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若非兮绕过亭子踏上对面的木桥,此刻的日头并不大,虽然还有着微微的热意,却早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月妃扶着栏杆,将永寒王掩埋了十几年的心事娓娓道出。
慕容永寒与杜纤若得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妓院,当时的他被慕容王派遣到边疆平乱,班师回朝之际,途经一座小镇,他心血来潮微服出巡,回来之后就带了一名女子,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在一起的,只知道她受尽他的宠爱,年幼的一双眷侣琴瑟和谐,羡煞旁人。然而故事若是如此圆满,那末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那个时候他将她带回京都,她割舍不下自己的跳舞,便与他约法三章,说的是他全力支持她跳舞,而她也答应他,若是有朝一日,她可以名拨天下,就答应与他成婚。
杜纤若舞艺不凡,很快就名扬京都,并随着邀请不断而开是离开京都四处献舞。这一头醉心于舞蹈,那一头,慕容王却下了婚令,要慕容永寒娶以为望族之女,如此,便可以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当时,慕容淮轩的父亲还是在世的,听得父亲避长立幼,心里大是不服,但是论贤能,他比不上弟弟永寒,论战功,他也比不上弟弟,论人心,更是比不上慕容永寒,故此,心里虽然有所怨言,但是终究不敢表露出来。
然而慕容永寒却对此等婚事不同意,他同慕容王说明,他妻子的位置,只留个一名叫杜纤若的女子。
慕容王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之前也见过那个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也的确对她的舞欣赏不已,可是之后,那些反对慕容永寒为储君的臣子三番四次对杜纤若得中伤,对她的印象早已经差到极点,如今慕容永寒竟敢明言要娶这女子为妻,自然是气极。
慕容永寒自然也察觉到父亲对杜纤若得排斥,却想如此美好的女子,只要父亲看过,必然不会反对,便私自离开京都,打算去她现舞的地方将她带回来与父亲瞧一瞧。
幽罗王宫的王气会发生异动
然而,一个月后,当慕容王的耐性都已经磨光的时候,却听到这样的消息,慕容永寒打算长驻边疆,将太子之位让给长兄。
慕容王大怒,最终将传位的规矩,由贤者居之改为嫡长子即为,除了对慕容永寒的愤怒外,更多的是惧怕有朝一日慕容淮轩会心生悔意,转而回头要会王位,届时必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令慕容王惊奇的是,慕容永寒竟然真的没有回到京都,除了王室必要的出席之外,几乎都在他的属地驻足。
后来,月妃才偶尔从当年侍候过慕容永寒的那些老宫人身上得知,慕容永寒之所以在一个月之后没有回来,是因为太子挟持杜纤若威胁的缘故,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当杜纤若又回到慕容永寒身边之后,却又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任由他人寻找,都毫无痕迹,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这个女子般。
若非兮离开永寒王寝宫之时,对他再没有任何的怀疑。从前,她一直不以为,感情可以令人性情大变,看多了电视剧里演的一出又一出,若非兮从来都是以嗤之以鼻的态度来面对里面的情深款款,说什么爱江山不爱美人,说什么为你抛天下,那是最最虚无的一出剧情,人一旦拥有了权利或者金钱,那么欲望就会膨胀,当站在最巅峰的时候,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的?所谓的放弃一切,根本只是一个失败者最肤浅的借口。却让女人平白受了这么多苦。
可是当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若非兮之前的所有一切都被推翻了。他是有能力取代慕容淮轩的位置,成为幽罗王朝的储君的,但是他却未了那个叫杜纤若的女子,甘愿放弃天下,可是最终的最终,他们终究还是拜托不了命运的摆布,从此生死两茫茫,杜纤若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那些关于她的故事从此成为了传说,留给世人一遍又一遍的缅怀,他倾尽全力去寻找她的踪影,终究还是一场空,只剩下往日的记忆与悔恨,一遍又一遍消磨掉他的灵魂,自此成为一具躯壳。
月妃说得对,一具躯壳,又怎么可能有称霸天下的魄力,世人对他的一切猜度,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他的心到底存放了什么。不是天下,不是王位,不是权利欲望,只是一个女人的纤细的身影。
若非兮心事重重自永寒王的寝宫离开。确定了慕容永寒没有夺位的野心又怎么样?现在的慕容淮轩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如果是慕容永寒俘获,那倒还可以找得到,可现在不是,茫茫人海,就更加无处可寻了。
但是若非兮对此的担忧并未持续多久,半路上便有宫女匆匆来报,请她往太孙殿走一趟。
若非兮忙问:“是太孙殿下回来了么?”
“回非兮姑娘,太孙殿下是回来了。”
见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若非兮不由得担心,口中已经出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回非兮姑娘,殿下下午被人丢在宫门口,是守门的侍卫将他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殿下身上伤痕累累,衣裳也碎得不成样。方才请太医来整治,请了几贴药都无济于事。”
听到这番陈述,若非兮顾不得其他,赶紧加快步伐随宫女前往太孙殿。
慕容淮轩神智依旧迷糊,口齿间不清不楚得喊着一个名字,心知肚明的人一听就知道,他喊得是:“非兮,非兮。”
看着眼前的男子,若非兮愧疚万分,要不是他想哄自己开心,所以带着她去灯会,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虽然已经给他服用了老妹给的药丸,可效果似乎渺小得很。
慕容淮轩的额头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子,若非兮忙拿出手绢,想为他擦拭下,却不想被他一手抓住,口中依旧喃喃着:“非兮,非兮……”若非兮愣了愣,回握住他的大掌,又将手绢从另一边手抽过来,轻轻擦拭他的额头,汗珠子印在手绢上,露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一定很痛苦吧,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这个明媚纯真的男子变得如此打击,全然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刚刚从慕容永寒处回来,又遭遇了这样的情况,若非兮的心都难以缓和过来。
上天之手果然造化无常。
她叹了口气,掖着他的被角,放下手绢,便开始轻轻拍着,口中哼着年幼时,妈妈曾经哄她入眠的曲子。她想,此刻慕容淮轩因为受了打击,应该是很脆弱的,如果可以在他耳畔哼一哼一些温柔的曲子,也许对他的睡眠会有帮助,若非兮以为,每个时代的乐声应该都是相通的吧。随着她轻轻的节拍,慕容淮轩急促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竟发出微微的呼吸声,她又拍了一会儿,这才收起略带酸涩的手臂,站起身嘱咐了几句,便回到揽月楼。
此刻,夜已经深了,寂静的大道上,只有轿夫的脚步声,起落有致,让她的情绪微微平复了些。
若非兮指着头,无意识得看向轿子外慢慢后退的景色。今夜的月亮依旧很圆,像是要弥补昨天一场灾难造成的错过。然而今天,有心情抬头看月的人又会有几个呢?、
她正待将轿子的布帘放下,忽然之间,又大又圆的月亮正中忽然现出一个黑点,衣袂飘飘越来越大,若非兮惊了一下,迅速撂高布帘道:“劳烦诸位快一些,非兮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休息。”
这些轿夫原本是宫外之人,因为家里贫寒,所以才卖身到宫里受人差使,因是穷苦人家,彼此也有亲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若非兮的帮助,听她说身体不适,领头的轿夫赶紧道:“非兮姑娘不要着急,小的们立刻就加快步子。”
说罢,几名轿夫一鼓作气,果真提高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在揽月楼前将她放下。
凉月前来迎接,拿了些赏钱想答谢他们,却被他们连连拒绝,只道他们在宫内衣食无忧,还是将之留给宫外的贫苦百姓更为妥当,听得若非兮不得不感叹:“宫内斗争,把手足引得血肉相残,可是这些老百姓,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