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少年绝不简单。纪璘雪心里的防备不禁加深了些。
司风看起来明明年纪还小,可是却隐隐然有将才风范。“纪璘雪,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纪璘雪心底暗惊,拿摸不准这少年到底是不是说真的。
少年笑的胸有成竹。
“若是对自己有信心,可随我来,”少年亮晶晶眼睛看紧纪璘雪,语气竟然完全不复白日里的恭恭敬敬单纯可爱,反而稍显傲气,“我知道风韶琴被关押在哪里。”
纪璘雪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的惊讶却一阵强似一阵,他不懂为何薛府的仆童却会反过来帮自己。
但是就如司风所说,他对自己,向来有足够的自信。所以,他随司风去了。
司风没有骗他,就如他所想。
他在薛家隐秘的地牢里看到了虚弱的韶琴。虽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脸色却格外的苍白,似乎被人喂过药。
纪璘雪匆匆奔过去扶起地上的韶琴,看到那张与韶月有七分相似的脸,心里竟是钝痛。
他几乎当时就要带他走,但是,时机不到。
倘若现在带走韶琴,那么云澜那边势必无法解释,薛家上下定然要狠狠地责罚薛二公子。这之间利弊,他懂。况且,现下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带着一个重伤的人,身边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司风,没有完全把握,他也不敢贸然冒险。
所以,他暂且忍下。
司风倒也只是沉默看着,顺便放哨。
纪璘雪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地牢的走法,便站直身体,语气也不复温暖和煦,淡淡冷冷:“这次多谢你相帮,这个人情,我纪璘雪不会忘记,倘若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讲就是。”
司风笑意盈盈,此时看来倒又有些像白日那个单纯可爱的稚嫩仆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待我帮你把风韶琴救出去了你再来答谢也不迟。”
纪璘雪心内尽是惊诧不解,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实在是不知道司风有什么理由帮自己做一件可能有违天下人的事。
司风仍旧只是盈盈笑着看着纪璘雪,明明年纪小小,可是却仿佛笃定纪璘雪一定不会拒绝这个大胆的、看起来像是骗局大话的提议。
“好。”纪璘雪果然答应的干脆利落,“反正人情已经欠下,也不妨再多欠一点。”
司风笑意盈盈的点点头:“那好,你先随我走,此地不宜久留,薛家的护卫很快就要到这里巡逻了。”
纪璘雪不再出声,只是从身上衣襟内摸出一颗青色药丸,俯身捏开了风韶琴的嘴,将药丸喂进尚在昏迷的他嘴里,迫他咽下去。见他将护心的药吞下去,便率先走出了地牢。
司风跟在纪璘雪身后,临出门前,又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风韶琴,温柔的浅粉色唇瓣蓦然抿紧,一丝杀意极快的迸出又消失。
纪璘雪看着司风动作利索的将方才打开的地牢大门重新完好的锁上,眉峰迅速的皱起又平复。
本来还担心带着一个司风会被薛家的护卫发觉,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是多想了。司风比纪璘雪远远要熟悉薛家,包括护卫的安排。纪璘雪甚至连轻功都不必用,只要跟在司风身后就可以轻轻松松躲过每一波巡查了。
纪璘雪和司风一起回到云澜为纪璘雪准备的洁净客房里,小心的关紧了门。
司风自自在在的在小桌边落座,没有一点生疏感的自己拿起桌几上的白色瓷杯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几上,掂起装有温热茶水的精致茶壶,倒水进白色的瓷杯里,细致的把杯子涮过一遍,而后似是专心斟茶,可是却幽幽飘出一句话来:“纪璘雪,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不急。”
纪璘雪看了司风一眼,顺势也坐在桌几旁,等着司风细细致致倒出两杯温温热热香气馥郁的茶水来,便伸手拿过一杯举到唇边,慢慢喝了下去。
“如何?”司风眼巴巴看着纪璘雪,忽然又仿佛变成了最初的单纯天真孩童。
纪璘雪内心明明知道该对这个表面单纯实际难以看穿的少年有防备,但是看着那双水悠悠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心一软,“不错。”
司风软软笑,再斟出一杯茶在纪璘雪杯里,而后放下手里的茶壶,看着纪璘雪又一次喝干净茶水。
“好了,该做的做完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司风收起少年的可爱单纯表情,声音很是沉稳的问,“不过我并非有问必答。”
纪璘雪手稳稳的把瓷杯放在几上,抬眼看司风:“不必了。”
司风原本等着纪璘雪迫不及待的问他,没想到会等来一句“不必”,顿时起了兴趣:“不必强忍 ,你必然有很多疑问,想问便问吧。”
纪璘雪淡淡笑,温和绝傲,“司风,我明知该问的你不会说,你会说的我不必问,又何必多费唇舌。”
司风盈盈的眼睛弯成月牙,“纪璘雪,你真是个聪明人。只是为什么你这么聪明,还是有些事看不穿呢。”
纪璘雪淡淡看司风,而后,轻轻笑了。
看着司风的眼睛,纪璘雪居然再次想起了那双完全迥异的带着湖蓝色的瑰丽眸子。
清渊,清渊。
纪璘雪醉倒在清渊面前时,清渊眼神冷得吓人,像是冰雪凝聚。
轻盈的抬手,清渊身后迅速的出现了几个人,温驯的站在清渊身后听他差遣。
“带他去里面,记得安置。”
清渊说完,从华贵的椅子上站起来,冷眼看了一眼醉倒的纪璘雪,转身走出了房间。
纪璘雪被妥善的安置在内室华美的大床上,鞋袜都被轻柔的除去,软绵锦被盖在他身上,床榻之旁是安神的熏香散发出轻柔的烟雾。
纪璘雪似是熟睡,连从来不肯离身三尺的利剑被仆从安放在离身很远的地方也没有警觉。
清渊离开房间,转回自己的寝室,便有贴身的年幼仆童迎上来,声音清脆甜软:“公子。”
清渊慵懒的抬眼,绝代风华足以灼伤人眼。小小童子笑容清甜,大眼睛单纯可爱,赫然便是司风。熟稔乖巧的替清渊脱下外袍:“公子,沐浴的热水早已备齐,让司风服侍您吧。”
显然是对司风十分宠爱,清渊任由司风服侍自己沐浴,换上就寝的软绸睡袍,将他扶上天然散发香味的沉香木大床。
司风是清渊最宠爱的小童,也是清渊手下最得力、最聪颖知趣的下属。因而也是清渊身边敢于揣测他心内计量的唯一一人。
“公子,恕司风愚钝,司风着实不明白公子何必留下纪璘雪在这里。”司风边端上一只雕琢成凤舞九天模样的精致瓷碗,让清渊动作优雅的喝下精心熬制的血燕,边软软问。
清渊嗤笑一声,“连你也不懂得么,司风。”
司风大眼睛弯起来,“属下不知。”
清渊喝净血燕,薄唇轻抿:“你该知道,我为何掳他来此。”
“公子曾说,利用纪璘雪可以找到早已销声匿迹的风韶月,可是公子,您留他在身侧已经半年,不说找到风韶月,连消息都没有一星半点啊。”司风收拾了瓷碗交给侍女,疑惑的继续问。
清渊接过司风递来的丝帕擦净手指,笑意冷冽:“不急。只怕纪璘雪自己都不清楚风韶月身上的秘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