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护士愉快地说。「浙渐地,你下床活动的时间会愈来愈多,所以我们要订一些规则。」
「我需要规则吗?」
「每个病人都需要规则,我坚持这一点,至少,我试着这麽做。」
她的语气暗示着她最近打输了—场仗,所以萝莉问她:「但是,常常都不成功吗?」
「其实我是来这里照顾男爵的。他房间隔壁还有一间空房,我认为把你安排在那里会更方便我照顾你,但是科雷先生不肯听我的话。他坚持一定要你待在这里。真是没有效率!」
科雷让她住在这里或许让她不用爬楼梯,但是,萝莉却相信他这麽做只是要把她和男爵隔得愈远愈好。「听说男爵的心脏病发作了?」地试着不要表现出太感兴趣的样子。
「没错,大约一个月以前。」
「一个月……」萝莉沉思着。「你知道确实的时间吗?」
「是在十五号的时候,你问这做什麽?」
「没什麽,只是好奇罢了。」她突然有种恐怖的感觉,仿佛刚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象……安娜刚好是在十五号去世的。
「这次的发作很严重,我们本来以为他已经没有希望了,」海嘉回忆着。「但是他一直努力坚持下去,现在他的病情也丝毫没有起色,仿佛他准备要走了,但是却有某件事情牵绊住他。」海嘉耸耸肩,离开了房间。
萝莉吃完晚餐後靠回枕头上。她的床正靠着窗户,所以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萝莉莱仙女岩。落日洒下一层金色的光辉,令它像是飘浮在远处的半空中,遥远而神秘。
或许男爵在安姗去世的那天发病只是一个巧合,但是她的心却低喊着不可能只是这样。
有某件事情牵绊住他。他在等待,而在此充满浪漫传说的神秘处,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在等着萝莉,以及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带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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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城堡的头几天她都很安静地度过,睡眠占掉她入部份的时间。贺斯则一有藉口就溜进她房里,但是汉娜从来不让他待太久。
这天早晨醒来,萝莉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海嘉帮助她更衣,并把轮椅推进来。「你会需要它一段时间。」她说。「然后,你就可以试着用拐杖了。」烈德也跟着进来。
烈德把她推到一间很大的日光室,桌上摆满了早餐,汉娜和科雷已经就座。科雷看到萝莉时,有礼地起身,而贺斯则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说:「坐在我旁边,萝莉莱。」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知道自已又犯了错,怀有罪恶感地瞥了他伯伯一眼。但是,科雷似乎没有听到。「柯小姐,很高兴看到你好多了。」他很正式地说。「但是,不要让贺斯把你累着了,不然你很快又会倒下去。」
「我没有把你累着,对不对?」贺斯问萝莉。「我对你的健康有益,对不对?」
「是——有益到害她把脚踝跌断。」科雷挖苦地说。
「那并不是贺斯的错。」萝莉回嘴,并投给科雷意味深长的一瞥。科雷倏地脸红了,不再多说。
「这当然不是贺斯的错,」汉娜感激地看了萝莉一眼。「科雷,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对这个孩子这麽严厉。」
「对他严厉?」科雷重复着,看起来非常困惑。「叫他不要—个人跑出去,别使他自己或别人陷入危险之中,这叫严厉吗?」
「噢,别再说了。」萝莉说。「你一定早就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教训一顿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曾这样做?」科雷问。
「嗯,我打赌你有。」她说。如果她说出她无法想像他连小孩子的一点小过错都要责备的话,那就太无礼了。
科雷看向贺斯,后者喃喃地说:「科雷伯伯并没有说什麽。」
萝莉看看科雷,科雷也迎向她的视线,其中表明了他知道她的惊讶。他坚毅的面容黯淡了下来,接着,他起身拉开座椅。「容我先告退,我还有些工作要做。」他走了出去,叫女拥送咖啡到他的书房。
萝莉咬着嘴唇,完全不了解弥漫在室内的气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了解科雷的脸皮比她想像中还薄。她希望能有机会为自己这麽仓促地下结论向他道歉,但是,她同时也认为他的先行离去是为了避免道歉的尴尬。
早餐过后,烈德推她绕着城堡走了一圈。他是一位令人很愉快的同伴,总是说些甜言蜜语并使她开怀地大笑。但是,她只把半个心思花在他身上,而另外一半留在科雷那里,这令她有点惊惶失措。她想,一定是莱茵河的神奇气氛感染了她,淹没了她的理智,使得她变得如此怪异。
烈德开车带她到镇上的一家咖啡店欣赏河岸的景色。
「你不应该花这么多时间陪我,」她抗议着。「我相信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扮了个鬼脸。「我在家族企业的销售部门工作。我承认那并不困难,因为我们的白兰地已有相当的名声,但是,不论科雷是怎麽说的,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微笑和魅力』而已。」
「听起来科雷像一位暴君。」
「最好不要惹他生气,」烈德同意。「但是,他也没有那麽坏。当你有麻烦时,他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我敢说你一定很会惹麻烦。」她揶揄地说。
「偶尔啦,」他承认。接着,他逮到她淘气的表惰,两个人一起大笑。「事实上,是满常的。」
「醇酒、女人和歌曲?」
「大部份是女人。我总是把她们放在第一位,而根据科雷的说法那是不对的。科雷对女人十分挑剔。我无法想像他会拜倒在某人的石榴裙下。」
「别管他了,」萝莉说。「你已经大到能够为自己的关系负责任了。」
「我也是这么想。然而,很不幸的是科雷总是对的。」他握住她的手,直望入她的眼底。「现在,我总算找到一位愿意为我驻足的女人了。」
萝莉抽回她的手,忍住不笑出来。「我是因为脚上有石膏,所以才走不了。」她指指自已的脚踝。
烈德眼中闪着一丝光芒,接着,他由口袋中拿出一支笔,低下身,在石膏上写字。「好了,」他胜利似地说:「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了。」
「真是胡说八道!」她轻斥。「你认识我还没久到能有这种感觉。」
「这有什麽关系?一瞬间就足够产生持续至永恒的爱情火花了。」
「也许会在五分钟之内消失。」
「别在我饶富诗意时打扰我。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一瞬间就够了。」
「啊,没错。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两人永远地迷失——」
「或者直到你哥哥再来拯救你。」
「或许这会发生在你身上。你自以为很安全,但是却发现自己不断地想着某人,却还不了解原因何在——」
「够了!」她的声音突然升高。
「直到你了解到,原来自己所爱的人就是朝思暮想的人——」
「我说,够了。」萝莉坚定地重复。「让我看看你写些什麽。」
她必须歪着头看,因为字是上下颠倒的,她看到了两行字:
我无法说出它是什麽,
这一直折磨着我的哀愁……
「你不应该这麽写。」她恼怒地说。
「你知道这些诗句?」
「它出於海涅的〈萝莉莱〉。」
「没错。」烈德惊讶地说。
「你哥哥可不会高兴你这麽说。」
「别管他,」烈德重复她刚才所说的话。「我已经大到能够决定自己的交往关系了。」他又附加一句:「如果我决定倾听你诱人的歌声,死在你的陷阱之中,又有何不可呢?」
「我想,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他不情愿地站起来并叹口气。「没关系,没有回报的爱对我有好处。男人理应受苦。」
那一晚,烈德坐在钢琴前以细腻的感情弹奏着布拉姆斯的曲子时,萝莉总算见到了他的另一面。她心里想着,他不只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子而已。等他成熟之后,某位幸运的女人将会得到这位好男人。她微笑地凝视着他英俊、专注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