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然,不是正式的巡抚,我记得他的任命是‘护理福建巡抚’,应该是代理这个职务。”
“我想起来了,听说他是林则徐的孙子?”
“对,就是他。我去欧洲的时候,他刚好也在英国,我本想前去拜访他一下的,但因为事情太多,没有去成。”伊藤博文继续说道,声音里略略带有一丝遗憾,“其实我真应该见一见他的。”
伊藤博文说的是1872年的事。那一年日本派出了以右大臣岩仓具视为首、包括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伊藤博文等国策制定者和当时几乎所有的日本政府领导人的庞大使团,考察游历欧美等十余个国家。这次考察对日本的历史影响深远,正是在这次考察之后,日本确定了以牺牲邻国为自身发展代价的“宇内经营”策略。
而伊藤博文第一次听说林义哲,便是在这个时候。
“听说他就是‘中国魔盒’的制造者,在巴黎还遇到了愚笨的刺客。”西乡从道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鄙夷,“很难想象,那些人怎么会相信这样的传说。”
“是啊!我也不相信这样的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证明,这个年轻人和法国皇室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中国海军能够迅速的发展起来,和法国方面的帮助不无关系。”伊藤博文听出了西乡从道话中的轻视之意,提醒他道,“能够这么年轻便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说明这个人的能力很强。”
“也许就是一个依靠着北京城里那两个女人和小孩子皇帝的宠爱以及家族的名声爬上高位的弄臣罢了。”西乡从道明显没有把伊藤博文的话听进去,“如果是他担任福建巡抚,那我们更应该采取行动了。因为台湾在福建省的行政管辖范围之内,这样一个没有经验的年轻人,是会给我们创造好多有利机会的,如果换成了李鸿章,我们也许会考虑撤销这次行动。”
“我希望你不要轻视他,他和李鸿章一样,是清国少有的敢于向保守势力宣战,推动这个古老的国家进行改革的人。只可惜……”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情肠,伊藤博文眼中竟出现了一丝黯然,“只怕最后,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一般,成为一场空啊!”
“您的意思是?”西乡从道又是一愣。
“清国国内的保守势力太过强大,象他们这样的人,掀起一点小小的浪花之后,迟早会被淹没的。”伊藤博文叹息道,“他们对清国来说,力量实在是太小了……”
“既然如此,我就帮他们一下,让他们尽快的结束自己的痛苦好了。”西乡从道冷笑着说道,“我希望我能够有机会,在台湾见到这个年轻人。”
西乡从道说着起身,向伊藤博文郑重一躬:“非常感谢您的指教!”他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离开了。
伊藤博文望着西乡从道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少将之才?只怕也是不够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毛昶熙的懊恼和柳原的陷阱
《李文忠公集》:述副岛商论外交:
“日本公使副岛种臣抵津商办换约,迭经咨呈冰案,该使亟欲赴京,因订于四月初四日互换上年所议条规章程,事毕专折具陈,另文钞咨,谅邀俯鉴。”
“去夏柳原等来津,议改五条,当经鸿章批饬津海关道等转致,俟换约时核办,彼此照会附刊约后。此次副岛谓甫经亘换,不必多此枝节。上年柳原之行,本非渠意所乐为,将来该国岩仓大臣由西洋回时,欲令各国驻日本之洋人悉遵日本法令约束,如果办成,再请中国通融商办,想可蒙准,此时应无庸议等语,殊为爽直了当。该使换约之次日,复来敝署畅谈半晌。其关系交涉要件,约有数端。”
“……江海关新闻纸有日本欲为琉球申理台湾生番劫杀之说,副岛论及。查此事闽中督抚早经奏奉批旨,着督饬该镇道认真查办,外人何至借口?其顾问美国人李仙得曾充厦门领事,偕副岛来见数次,默无一言,合并奉闻。各国换约后向无适馆授餐之例,副岛人地生疏,欲求照应,而未便启口,鸿章允为派弁护送,并嘱孙道士达暗为照料,以答其前次优待江苏委员商办拐案之厚谊,彼意颇深感戢。”
与林鲲宇抚军论日本与台湾、朝鲜、秘鲁交涉:
“十二日东使副岛到津,即偕柳原前光、郑永宁于十三日来署谒晤。谈及深感尊处照拂厚谊,至前向贵署面询三事,副岛并未提及,鸿章自亦未便明言。”
“台湾生番戕害琉球难民一案,原与日本无干,即谓其萨峒马民人与琉球有旧,代抱不平,而琉球系我属国,尽可自行申诉,诚如尊论,无须该国代询。昨有管带烟台兵船之闽人游击吴世忠过谒,鸿章询其在闽带船多年,曾同美领事李仙得往台湾生番处查办杀夺美船之案,番人矫捷强狠,山径深险异常,英、美商船曾被侵害,屡发兵船往剿失利,皆无如何,后仍讲和而止。日本力更不逮,断无能为等语。所言似属有理;惟日本觊觎朝鲜,历有年所,朝鲜为我东土屏蔽,前明万历年间,平秀吉大举三韩,有渡辽东、图燕京之志,明故不得不兴兵援之。盖日本陆军较水军为强,去朝鲜又最近。倭寇江、浙,尚是沿海肢体之患;倭侵高丽,则为辽京根本之忧。前订规条,以所属邦土不可侵越等语,实欲预杜此意。钧处既与申明要约,该使计必领会。鸿章复与泛论时事,谓贵国平秀吉想系千古杰出人物,答曰然。问今尚有似其人之善用兵者否?曰无之。然秀吉征朝鲜七年,老师糜饷,迨泗川大捷,势吞全韩,而秀吉适薨,遗命班师,其间盖有天意。是以日本国史所载,历朝贤君相皆谆谆以不可图朝鲜为戒。鸿章因告以朝鲜乃圣贤之裔,礼义之邦,天之所兴,不可废也。副岛悚然曰:敬闻命矣。惟近年迭次遣使通问,竟置不答,奈何?鸿章告以秀吉大军蹂躏该国,为期过久,千里雕残,朝鲜居民未尝不深耻切恨;嗣虽常修贡聘,谅非诚服。今贵国若不责其朝贡,但以释衅修好为词,或者肯与友睦,亦未可知。若用武强服,断无能相和好之理。副岛答曰:君言诚是,鄙意亦祗欲如此办理。”
“昨复接陈主事兰彬自美国来函,谓日本派子弟赴各国学制枪炮,习驾轮船等事,其人多强悍之气,且购回后门枪炮甚多,不知其意何居?殊可虑耳!……”
北京,总理衙门。
今天是总理衙门大臣吏部左侍郎署理吏部尚书事的毛昶熙和户部尚书董恂当值,刚好日本副使柳原前光来访。
今天的毛昶熙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打量了一下只有22岁的柳原前光,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轻蔑之色。
站在面前英姿挺拔的柳原前光,不知怎么,竟然让毛昶熙想起了林义哲来。
在毛昶熙的眼中,林义哲和柳原前光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也是一样深得宫廷宠爱的少年新进……
和林义哲的得两宫专宠不同,柳原前光是京都府贵族出身,藤原氏柳原分家后的二十三代家督。
柳原前光年纪虽轻,经历却比林义哲要多,他在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