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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2 / 2)

水吟默不作声坐在一旁,也随他取盏微抿,然而一品茶,就觉镜姬此人虽纯至,却有些寻瑕索瘢,过度追寻完满了。就如这绿牡丹,皆是一样的花型与大小,望来圆而扁平、白毫显露、峰苗完整,试问这世上万物可曾有一模一样的?可这名茶却只取一致无二的娇嫩芽尖儿,其要求严密精准也就可见一斑了。能爱上这道茶的,多半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瑕疵,寻常人可没这等心性。

“你能告诉我,月微来此,究竟问到了些什么?”连尚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苏白镜这才发现他眼底藏着纵横交错的血丝,将眉目里的憔悴清清楚楚编织其间,声音也有些沙哑,出口是刻意的低沉。然而只要他远离旁人眼前五步之外时,没有人能察觉得到。

水吟却比谁都清楚,这些日子以来主人所受的折磨,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着近似自残的悔恨与疯狂。整整十五日,他将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鬓发纷乱隐隐苍白,眉目嗜血般妖红,在天地间癫狂地大喊大叫,状如疯魔。若非水吟上前消融他身上的通红怒火,替他理整邋遢纠结的乱发,恐怕在苏白镜面前出现的将是连街头叫花子都不如的流民亡徒。

但此刻,连尚的眼睛里除了那些淡淡的血丝,已什么都看不见,他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的谦忍温和,只是比从前更沉默。若无什么人,他可以一连三日都不开口说话,只是坐在原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幕发呆。

水吟看着他,心底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主人……唉。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留言,打滚要,抱大腿要

(*^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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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舞 之五 。。。

苏白镜暗中睨了水吟一眼,果然与镜中所示相差无二。这个碧水吟望来聪明灵秀仙气逼人,可究竟不是凡人,遇事终究有些木讷,也确实太容易被蒙蔽,怪不得月微最后孤立无援郁郁而终。

想到这,她先前对连尚的敬畏已荡然无存,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愠意:“她来寻自己的身世,寻卷施的真面目,想救你出苦海,却不料反被你抛弃,白白送了一条命。”

连尚无言以对,窘迫地别过脸去,定了定神才说:“她的前世……是银狐小白对吗?你对她说的,仅仅就是这些?”

水吟闻言亦是默默低下头去,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苏白镜短促地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原来你知道她是小白。”

“世事轮回皆有因果,我只希望她不要再继续跟着我,那不会有好下场。她杀了卷施,我也没有怨怪她,只是想借此令她离开,却万万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神与仙都不该插手凡间事务,这一回是我僭越了,若非我刻意逼她离开,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我来,只想问问她都知道了些什么,才令她如此决绝。”连尚的目光清冽如水,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波澜。

“过去。”苏白镜低低说道,“我能力所及可以看见的过去,水神与火神的千年纠缠,卷施身为火魃头发的本相,枫树精费尽心机设下的阴谋,还有月微的前一世。”

“她……只有两世么?”连尚犹疑道。

苏白镜摇摇头:“我法力有限,只能看见她的前一世。”

“你真没有对她说过别的话?”连尚似乎并不十分相信她,一再地追问。

苏白镜心中一紧,脸上现出不悦神色:“上神,小民卑命如草,实不敢欺骗。”

水吟见连尚紧追不舍地逼问,心里也觉得十分奇怪,却也不好说,只能轻声提醒:“主人,我们该走了。”

连尚听她这样说,便也不愿多留,只是起身淡淡点了个头,面无表情敛去所有神色,不冷不热地说一句:“镜姬通晓古今,也可算得几分仙灵之气,想必也懂得万事随缘不可搅扰的道理,若是往后有什么事,请来东南边的药铺梦莲商讨一二。”说罢他就转身与水吟一同离开。

苏白镜听他这样说,心中竟怦怦直跳,生怕他觉察到了什么。待明白他只是一句好心劝告之后方渐渐平稳心绪,只是她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当日对月微说的最后一句话:“去罢,要将他夺回来。”

就是这样一句话,令月微决绝致死。

苏白镜颓然倒在榻上唏嘘不已,知晓万事却不能作为,明知是悲剧却不可横加干扰而避免,这样的通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她独自一人在竹舍中躺了许久,午后才有贴身婢女左星来报,说是柳家出大事了。她禁不住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就起身,细细一了解才知道,原来因为柳老太太的病情加重,本在颍州城任城门校尉的柳家长孙柳京翰便连夜赶了回来。本想好好见老太太一面再马不停蹄地回防守城,谁想那在颍州城外三百里的金军仿佛有仙人指点一般,料事如神,当夜就率领五万精骑压城,趁乱占了这座宋国要塞城镇。柳京翰玩忽职守,被朝廷判了重刑,本是要斩首的,却因为金军大举南下进攻徐、衮二州而急需骁勇善战的能人谋士,便令其戴罪立功,派于徐州守城,务必挡住金军。

“金军南下进犯徐州……”苏白镜不由喃喃重复,细细揣摩这几个字。舅舅虽是徐州守将,可近几年一直体弱多病,加上渊廷厌恶官场不肯入职,这徐州便只有舅舅一人领军同柳家公子并肩作战,若是他不支……她不敢想下去,没想到赖以生存六年的徐州城,也要面临这一场生灵涂炭的战役。

金人这次可是二十万大军啊。苏白镜只觉心头猛烈跳动,脑后发麻,整个人站也站不住,猝然跌在榻上。她太清楚不过,渊廷是大孝子,绝不会任由双鬓雪白又体弱的父亲出战而无动于衷,他一定会代父上阵,届时生死未卜。这便等于是她自己从一小盒加了昙花粉的胭脂开始,将一场天灾之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她抖抖索索取出昙花纹镜,双手死死捏住它缠枝绕花的镜柄,却没有一点勇气催动灵力去窥探这场战役的结局。她甚至心存侥幸,也许渊廷不会出战,也许舅舅的身体已然好转,也许柳京翰能够独当一面……可当她闭上双眸用心感受镜面时,眼前出现的一幕令她的心神识断都惊骇到了极处——

仍是那样如剑的浓眉,还是那双似星的眼眸,甚至连眉目里的坚毅都不曾改变;不同的是他风氅翻飞长剑浴血立在马背,眼里的震惊与骇然,令他一瞬间僵作了木人。

放眼望去,周围皆是黑压压的一片铠甲,所有将士并肩前行毫不退缩,手中的刀枪明亮慑人,那是嗜血的仇恨,是必胜的决心。刀剑相抵间迸出火花如流陨,眼看着宋军气势咄咄逼人将敌军逼退数十里,谁料霎时竟有如冰雪消融一般,成排成片地倒下,怒目圆睁的眼中尚凝固着满心的难以置信和未及雪恨的家国仇。

穿透重重迷雾,越过道道火线,苏白镜努力地在镜中所预示的未来里寻找宋军溃败的原因。终于在三重铜铁盾的金人大军中央发现了一辆银光闪闪的战车,那上面赫然立着两男一女,皆是广袖袍衫的轻容罩纱。两名男子分立在女子左右,当中一人相貌俊美神情阴鸷,令人望而生惧,另外一人更是将苏白镜唬得浑身一颤。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半阴半阳,甚至在左颊上横亘一道深黑色的疤痕,似被人用什么利器狠狠削过!

唯有那女子拢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可那目光却如霜似刃,狂风暴雪一般横扫世间。他们此时都做着同一个动作:双手食指与拇指微微蜷起,凝作蛟龙盘旋状,而后轻轻交臂收拢在胸前,口中絮絮地念着什么。不多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向两边推开一步,让出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那是一名身量还未长开的小女孩,脸上也没有蒙纱,穿一袭绛紫色轻罗纱,肌肤如玉,神情似雪。与之前那名女子不同的是,她的瞳仁黑而蒙,泛着惨惨死光,望去只觉一片空洞无垠,那毫无表情的脸却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教人恐惧万分,冥冥中似乎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捏上你心头!

这些都不是普通人。

苏白镜惊恐万分地看见渊廷竟然不管不顾手握长枪就冲了上去!她不由失声尖叫,猛然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只觉心肺生疼,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陡然手脚冰凉。

接下去,接下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这样神诡的力量令千军万马崩溃在霎那,而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兵不血刃地杀死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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