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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翻过身靠在窗楞上,仰望着蓝天说:“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可惜来了邯州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骑马。”
原来如此,我没有去过草原,但也知道那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方,他整日闷在巴掌大的院子里,犹如苍鹰被困囚笼,能够心胸开阔已是难能可贵。
“我是婢女生下的儿子,虽然排在第三,实际比最小的兄弟还轻微,大单于从来看不起我,我就是拿了摔跤第一他也不会正眼看我,”达尔罕的声音在笑,我却笑不出来了。
“子含,如果我能回去关外,你可否愿意陪我一起?”
那个大单于不知有多少儿子,他怕是一辈子都要在邯州做人质了,这里该是拨给他的馆驿,却没一个人看守,朝廷也和他父亲一样漠视了他。
无法回故乡已教人伤心,又何苦和他争这一句话两句话,我点头答应了。
7CE668C我用苛:)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
他很高兴,又趴回窗口笑道:“我带你去骑马,免得你笑话我在这骑竹马,劲跑马背之上,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我急忙狡辩:“我没有笑话你。”想着先前又笑起来。
他盯着我上翘的唇角抱怨:“还说没有,又在笑!”手指按过来,想要把我的唇角按下去。
指腹触到我唇上,一时间我们两人都呆住了。
在我避开之前,他的手指似乎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那天以后倒是再没对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达尔罕不像张昼锦,性情上便稳重得多,与他住在一处我倒是更放心了。
一直到两个多月以后才见到昼锦,一来脸色就不好,我猜他家里长辈必不好相处,果然他一坐下灌了两杯茶就怒道:“那个疯妇,明知我不好美女,偏要弄一堆来,还每天叫过去选,烦也烦死我了!”
我又替他倒上一杯,他接杯子乘机握住我的手捏了几下,对达尔罕说:“你倒好!成天对着子含,饭量都大了几倍罢!我看着又壮实了……”
达尔罕截断他的话笑道:“我头上没犄角,你不用硬指我为牛。”
他们说得好笑,我也恼不起来,跟着哄笑不休,昼锦说的疯妇一定是他母亲,他的年纪早该婚娶了,家里高堂会急也是自然。
我当初还有订下的亲事,家中变故一来,对方取消了也无可厚非,难得的是还赠了我些银钱。
只不过这家伙也忒张狂无礼了,老母都叫成了疯妇,当真离经叛道!
昼锦嚷嚷着出城玩,达尔罕也说我闷头看书别看呆了去,于是三个人结伴出游。
护城河连着的河道叫做邯渠,初次遇到他们的那片山峦叫做悠梨山,山下遍植梨树,清明已过,虽没有梨花可赏,高低葱茏的树林也够叫人赏心悦目的了。
他们买了些吃食,借了店家的食盒带着,走得累了就地端出来用,也只有我一个人额上见汗。
达尔罕的汗巾,昼锦抢了给我擦拭,坐在草地上躲也没处躲,只好乖乖的让他擦了。
他却不把汗巾还达尔罕,只往自己怀里一收。
达尔罕笑他痴人,他昂着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我含着指尖沾的糖汁一笑,两人都瞪住我不言不语了。
我忙拿了食盒的盖子挡住,听达尔罕说:“那条汗巾我有好几个月未洗了……”
等我放下盒盖,谁也没功夫看我了,两个人抱做一团在地上扑打起来!
……就是杂耍艺人养的皮猴打架也没那么好看。
作者: 漓妤 2006…10…5 23:0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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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回复:【君臣戏】BY芊箩(哎‘揪心吖‘)
第二章(1)
此时已是仲夏,夏蝉声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然又有一声从头顶的梨树上落下,比别处的叫得还要大些,大有比较之意。
浓密的树叶挡住了烈日,树荫下不时有风从邯渠那边吹来,比在城里不知凉爽了多少倍,要是……
“要是可以在此建庄造府,必是人生一大乐事。”
昼锦甩脱开达尔罕,问我:“建府?”
“是啊!”我神往道:“悠梨山,由早至晚悠然于梨林中,饥则摘梨以食,乏则眠于树下,多好!”
只见过这里的春夏,想来到得秋冬又有不同的动人景致,不过我爱梨花至深,还数寒食前后为最爱。
那纷扬的晴空春雪,美得教人叹息。
想起那时不禁又想起昼锦笑闹对上的诗句,其实全不讲究平仄,连工整也谈不上,只不过内里意思倒耐人寻味。
寂寂梨花……他竟这样形容我,想到这句脸上又有发烧的先兆。
笑闹一阵,他们也饿了,坐下吃用还不忘继续调侃。
有这两个友人相伴,即使身处异乡也快乐非常,以往发生的事情已渐渐淡出我的记忆。
过了半月皇宫里发榜,新帝大婚在即,昼锦怕是皇亲国戚,只在这半月间频繁的找来玩了数次,而后就不见了踪影。
皇帝大婚,内城皇宫传出的礼乐震天,外城散放“喜食”,处处都扎上红绸,很多大户人家请了戏班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我哪还坐得住,又记着昼锦的嘱咐央告达尔罕与我一起去逛逛。
他也在兴头上,比我还急,拉了我小跑着离开了居住的小巷。
我也不知为何会听进了昼锦的劝告,也许是把他叮嘱时那般严肃的神情记得太清楚了吧!
街上许多人都拿着涂着吉色的喜食,倒不是想吃,只为为了凑热闹我们也去散布的地方拿了两个馒头,达尔罕用他的汗巾包着,再三向我保证这是昨天才洗干净的。
我走在他一侧,不时拿眼睛瞄他捧在手上的馒头,还是没法相信他的说辞。
街上车水马龙和往日里一样,除了到处扎的彩旗透出喜色,热闹都在宫里头,与百姓无关。
转了几圈,我们两人都觉得好没意思,于是又折转回去,达尔罕见我望着河对岸的内城,问我:“子含可是想进去?”
我笑道:“那是天子居所,大魏心府,怎是我这样的布衣小民得进的。”也不必指望他能带我进去,他早已沦落得和邯州的市井小民一般地位了。
他摇头说:“子含不知道皇宫里的事吧?要是知道,怎么也不愿进去的。”
“哦?何以见得?”他的话让我好奇不已。
他眺望着烟柳垂绦之间隐现的飞檐斗拱,神色间竟有些凝重,弄得我只好收拾起笑闹的心,等到他把话说完,白日青天艳阳当空的,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先帝驾崩前,也就是去年秋末,因“无能”而于宫门处处死御医数百人,不过半月宫里就开始盛传冤魂扣门的传言,为了找出蛊惑人心的人,一宫一宫的开始清查,每查到一宫,少则杀数十人,多则满宫赐死,在这种腥风血雨下,最终也没能查出结果来,情况倒更严重了。
那时,宫内冤死者已上千。
皇后无子,一日醒来说宫中有妖,就是那妖害得她一生无子,还散布妖言妄图侵“龙气”,皇帝大怒,又下令捉妖,更是闹得宫里人心惶惶。
随后就是震动了整个朝野的“无赦妖孽”,下了这最后一道圣旨,在满宫的腥臭中先帝驾崩。
宫内嫔妃在无赦令下被赐死了一半,另一半也随着先帝入了皇陵,其中包括新帝的生母,而后新帝即位,前皇后也顺应天意做了皇太后。
前前后后,达尔罕说在那几个月间宫里流出的污水都是黑红色的,至今这御河还带着点暗红。
我也不敢走到河边去验证他说的话,原本走在靠河一侧,一边听他说,我也一边换到了另一侧,他察觉我的举动也只笑笑,没有出言讥讽。
他说得很快,说到这里还没回到小巷。
我捏着手袖,冰凉的指尖蜷在掌心,达尔罕还在继续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