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爷!」陈查和李棠疾步上前。
「稍候,等我!」韩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剔完了两支箭,把身上的伤口都清理了敷上药包扎完毕,军医才擦擦汗直起身,舒口气说:「元帅,江校尉的……」说话间才发现,寒冬里,韩重的鼻尖脸庞沁出了密密一层汗珠。
「小江,小江!别怕,已经好了!」韩重推推小江,小江这才松开口,筋疲力尽软绵绵的趴在韩重腿上。
韩重拉开被子替他盖好这才起身,陈查眼尖瞅着他袖间一缕血迹流出、顺着指尖滴落,慌忙道:「爷,您的手……」
「无妨。」韩重摇摇头说,回身朝着军医挽起衣袖,小臂上一块肉模糊不堪整个外翻,几乎要咬掉了。军医连忙止血敷药,韩重沉声问:「今晚如何,仔细说。」
陈查支吾着推给李棠,李棠一五一十地把看到的都告诉了韩重,说到阵前惨状,李棠犹豫了一下道:「……之前他救了陈查,陈查说他出手狠辣,末将还没放在心上,今晚阵前所见,这孩子……恐怕心中没有什么善恶之分,还望元帅……」李棠知道小江出手原是好意,只怕韩重责罚他。
韩重点点头说:「今夜你二人辛苦了,早早歇息去吧。」陈李二人退下,韩重拧湿手巾走到小江榻前。看他紧锁着眉头手攥成拳,想来迷蒙中也是疼得厉害。叹口气坐在他身边,韩重轻轻擦着他脸上手上的血迹轻声说:「你那个狗屁师傅当真该打。」
单麓城太守秦祚夜不能眠。与李穆相交数年镇守单麓城,两人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皇帝虽然年迈却仁德治国,国虽不强却百姓安乐。怎知南越皇帝荒淫无道,暴虐好战,竟派大军直取东扈。本来与李穆早已抱着誓死之心与单麓城共存亡,却不料李穆竟一战未酬身先死。
秦祚久闻韩重大名,赫赫南越平王乃是当今南越皇帝的亲侄儿,素来德威并重深得百姓爱戴,麾下铁羽从不扰民作乱,当得起仁义之师。今夜之事却令秦祚咬牙切齿,韩重竟然派人夜袭斩取首级,辱没李穆,看来他不过是浪得虚名,也是个宵小卑劣之辈。
秦祚跪在李穆灵前,灵堂上缟素一片,棺盖未合。秦祚将手中纸钱一张张点燃,垂首低语:「你放心,我拼死也会将你头颅取回,还你真身。」
小江武功高强、身体强韧,将养了两日便能吃能睡,只是行动略有些不便。韩重见天气晴朗,太阳底下倒也温暖,命人将小江抬到帅帐门口,自己坐在一旁。
小江趴在榻上,看着远处座座营帐,将士们各在其位,虽有走动也井然有序。「小江。」听到韩重叫自己,小江抬头看着。「你夜闯单麓城私自取了李穆的首级并不是大功一件,你可知道?」
小江点头:「我没有想要什么大功啊!?」
韩重问:「那你为什么要去?」
「他们说杀了李穆和秦祚,你就可以进单麓城了。」小江有些奇怪韩重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么多人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能进城嘛。
韩重见他并不了解,继续说道:「小江,我身为征东元帅,自会排兵布阵、筹谋划策,破城是早晚的事情。」
「那是我去和你去有什么不一样?」小江委屈地嘟囔。
「你可知我为什么迟迟不攻城?」韩重问道,小江摇摇头,韩重轻舒口气说:「东扈和南越相隔两地互不侵犯,东扈地少人稀,为礼仪之邦,历朝历代多出博学大儒,也有不少商贾转道南越。此次东征……无缘无故毁人家园以致生灵涂炭,非我本意……」
「你不愿意为什么还要来?」小江疑惑道。
韩重眼望天边浮云苦笑:「你不会明白的。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我不能违抗皇命,不得已带兵出征,一路上只能尽力减少伤亡,能智取就不硬攻。」txtxz.com
小江嘴硬:「我也是智取。」
「小江,自古杀场征战伤亡难免,保家卫国甘洒热血,被人欺凌也需奋力反抗,保护家小也当拼死而战。只是,我希望你明白,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有亲有好。」韩重伸手一指远处:「陈查你会杀吗?李棠你会杀吗?老钱你会杀吗?小蓝你会杀吗……」连指十数人俱是小江相熟。小江看看他们再看看韩重,摇摇头。「如果他们死了,你心里会不会有些许难过?」小江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韩重紧紧握住小江的手说:「小江!不要把人当作你山谷中的野兽任意杀戮。人之所以不同于野兽,只因脑海清明,心中能分辨善恶是非。如果要冲锋陷阵、杀人嗜血,那也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出手杀人,你能不能答应我?」
小江正在费力消化韩重所说的话,觉得虽然有些不明白,可是他说的又好像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问道:「都是你做,那我要做什么?」
韩重轻笑,从怀里掏出肉干递过来说:「你只要吃得好睡得香,开开心心的就好。」
第四章
韩重紧紧握住小江的手说:「小江!不要把人当作你山谷中的野兽任意杀戮。人之所以不同于野兽,只因脑海清明,心中能分辨善恶是非。如果要冲锋陷阵、杀人嗜血,那也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出手杀人,你能不能答应我?」
小江正在费力消化韩重所说的话,觉得虽然有些不明白,可是他说的又好像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问道:「都是你做,那我要做什么?」
韩重轻笑,从怀里掏出肉干递过来说:「你只要吃得好睡得香,开开心心的就好。」
「哈啊?」小江吃惊的睁大眼睛道:「吃得好睡得香……岂不是要养肥了等死吗?我不要!」
韩重皱眉问:「这话谁说的?」
「师傅说的。」
「你那个师傅正经事情从不见教你,进来吧,换药!」韩重招手让校尉把他抬进帅帐中。
接连几日,韩重派人马试探,秦祚防得滴水不漏,死守不出。
正午时分,韩重亲带陈查、李棠点三百精兵前往单麓城。
人到城下,早有人报与秦祚知晓。秦祚登上城头,弓箭手箭搭弦上但闻号令。秦祚放眼看去,城下三百骑兵旗号鲜明,斗大的「韩」字旗迎风招展。两员大将分列东西,一人白马银盔手持亮银枪,一人墨驹铁甲手握青龙刀。两人身前的名驹赤骥上威风凛凛端坐一人,身穿镔铁锁子甲,头戴镔铁雁翅盔,系着墨绿色勒甲丝条,斜坡墨绿色帅氅,怀中捧着一物手勒砩?br />
秦祚明知故问大喝一声:「城下何人?」
「我乃南越国平王威武大将军韩重是也!」
秦祚冷哼:「见面不如闻名,韩元帅可是要取秦某项上人头?」
韩重朗声大笑:「非也,本帅久闻秦太守计谋果断有安邦之才,李将军武可定国英雄盖世。」
秦祚在城楼上怒火中烧,厉声说:「韩重你取我李将军首级,竟然还敢阵前讥讽!?」招手下,弓箭手瞄准韩重。
「且慢!」韩重捧出怀中木盒道:「韩某此次是前来归还李将军首级,韩某御下无方自会责罚,请秦太守放心来取。」秦祚看着他手中的木盒,不肯相信他竟如此轻易归还,环视四下,城下空旷无边,并无埋伏,心内迟疑。
韩重轻笑说:「秦太守果然小心,韩某将李将军首级放置城外十里『西风亭』中,今夜午时三刻前秦太守如不亲来取回,韩某只好代为厚葬,到时李将军身首异处,秦太守午夜梦回一定要替韩某多多争辩几句,呵呵!」说完,不待秦祚回话便调转马头。秦祚手擂城垛,看他扬尘而去。
「爷,您就笃定秦祚会涉险前来吗?」陈查疑问道,换作是他,他才不会做这种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