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句话子齐曾经对他说过,在他说想念小东东的时候,现在子齐出现在梦里,说了同样的话,却是为了要他忘记他。
但是他不想忘记他,即便这会让他的日子过得更容易,他却从来没想过把这人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
如果忘记了佟子齐,他还会剩下甚麽?
他自忖把这个狰狞的伤口从身体上挖除,可能只会见到下面的白骨。
当晚仇莲坐在会场的最後面观赏师兄弟们的表演,他并没有跟韩芥一样公开为少林寺站台,师兄弟们也知道他的顾忌:仇莲是当今旭龙帮的头头,如果亲自现身说法,只怕会毁了少林寺一直以来建立的形象。
当常爽在舞台中央全神贯注的打拳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瞄到舞台上方一盏灯。
是错觉吗?他总觉得那盏灯在晃。
不是错觉!在他意识到那东西又晃了一下时吼了声『快离开』,在他附近的几个观众被他吓得跳起来,但是舞台边放著好几个音箱,全都砰砰砰地播著音乐,他又在离舞台最远的地方,这个小小骚动完全没有影响舞台中央的表演。
就在仇莲想拨开人群往舞台中央移动时,前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那盏舞台灯竟然垂直掉了下来,常爽反应很快,一个後空翻朝旁边闪躲,只是舞台灯比他想像的大的多,一声轰然巨响,冲上舞台的师兄们没有见到常爽的身影,後来发现他的大腿以下通通被压在沉重的舞台灯之下。
大夥在救护车赶来前合力把灯移开,发现常爽两条腿都诡异的凹了下去,像泄气的气球。
这恐怕是严重的复杂性骨折。没人出声,也不敢出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听著竟像甚麽不祥的预兆,红光诡谲的闪烁在每个师兄弟忧郁的脸上。
经过11个小时的抢救,医生终于推开门出来,劈头就说常爽这双腿凶多吉少,双腿的骨头全碎了,原本出血的情况应该是连命都没有的。
那晚的会场负责人也亲自莅临表示他们会对这件事全权负责,也会负担常爽在医院的一切费用。师兄弟们面有难色的互望彼此,看样子爽师弟会在台湾滞留一段时间,但他们的签证下周到齐,必须返回郑州。
常爽无父无母,不知被谁扔在郑州某个村口,村长没办法才把孩子交给了少林寺,周末或放长假少林寺通常只会剩下几个当家的师兄还有常爽。
当晚佟子齐接到大师兄的电话时,他跟醒睿正在一家日式料理用餐。
「大师兄,这样吧,你们就如期回去,不用担心,爽师弟就交给我照顾,我哥也在这里,没甚麽不方便的。」听完大师兄的陈述,佟子齐提议道。
「但是这样太麻烦你了。」常寂非常犹豫。
「大师兄,少林寺曾经给了我一个家一样的感觉,多亏你们我才能想通很多事,也认识了这麽多可爱的师兄弟,请让我报恩吧,不要拒绝,您不是常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吗,如果真是一家人,是不需要感到见外的,因为家人本来就是彼此麻烦的啊。」他诚恳的说道。
常寂又思考了一下,旁边有人朝他嘀咕几句,他终于放宽心道:「子齐,那就麻烦你了,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师弟会一起帮忙照顾爽师弟,这样我就放心了。」
「是谁?韩芥吗?」佟子齐问道,但是电话突然换了人接听。
「我是仇莲,你好,请问怎麽称呼你?」
极道第二部12
嘟嘟嘟嘟—
佟子齐喘著气把手机压在膝盖上,惊魂未定的瞪著它。
醒睿不解的询问:「怎麽了?一副见鬼的模样。」
他定了定心神,不著痕迹的扯谎:「刚刚……刚刚电话那头传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一时吓到不小心就挂掉了。」
「那你赶快打去跟师兄道个歉啊,突然挂人家电话很不礼貌的。」
不礼貌,他当然知道,但是,打过去?现在?如果接听的人又是仇莲怎麽办?
在他心跳还在冲百米的时候,手机再度响起!佟子齐脸都白了,任由那支手机持续狰狞的吼叫,迟迟不伸手去接。
「子齐?」佟醒睿终于发现不对劲,「电话那头的,不是大师兄对不对?」
电话终于停止鸣响,佟子齐如获大赦似的直接把手机关机。
佟醒睿一脸担心的望著他,他却垂著头闪避他哥哥的目光,几秒後才下定决心地开口:「这次少林寺来台巡回,台中的接待人是……莲。」
这会儿变成佟醒睿脸煞白一片,兄弟俩一时之间无人开口,各自坠入不同的过往记忆里。
「也太巧了吧,为什麽他会答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帮主不是应该很忙吗?」
「也许跟你一样,莲对少林寺也有著一段特殊的感情跟怀念,所以才排除万难的出席了吧。」醒睿望著他弟弟的脸,露出一个理解却惨白的笑靥。
「大概吧……」佟子齐把脸埋入掌中,虚脱的低喃,「怎麽办?大师兄说接下来莲也会留在医院照顾小爽。」然後他简略把电话里的讯息告知醒睿,兄弟俩又一次面面相觑。
「要不你乾脆用简讯告知仇莲,你会跟他轮流去医院,减少可能撞见的机会。」醒睿提议。
「这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吧。」子齐虽这麽说,却习惯性的望著他哥哥等待救援。
「我有办法,现在师兄们还在台湾,你骗他们说你哥哥生了病要照顾,这段时间无法出现,等师兄们回去後,我找一个朋友假装成他们口中的〝子齐″,代替你去医院照顾那个师弟,这样即使跟仇莲不小心碰面也不要紧,他只会以为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那小爽那边怎麽办?他认识『真正的』子齐啊。」
佟醒睿沉吟:「这应该是小事吧,你找一天偷偷潜进医院去看他,顺便告诉他未来会有一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去照顾他,要他别担心。」
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现在唯一知道佟子齐身分的就是少林学园的大夥,等那些人签证到期回去後,知道他身分的就只剩常爽一人,这还是比较好办的。
晚点他打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常寂,向他致歉早先手机没电所以关机的事,顺便也按照佟醒睿的计画扯谎说哥哥生病,他人暂时必须待在台北。
谁知电话才结束没几分钟,韩芥就急吼吼的打过来,还好他预先把那人的电话存档,否则在这节骨眼肯定不敢接陌生电话:「喂。」
「子齐!你哥病了?他还好吧?」那人连招呼都不打了,直接切入正题。
「……嗯,流行性感冒,没甚麽大碍,但是需要个人在旁边照顾著,」佟子齐心想这人肯定是从师兄那边知道哥哥生病的事,不禁疑惑道:「韩芥,你知道爽师弟的事吗?」
「知道。」
「……那你怎麽还打来就问我哥的事,肯定是爽师弟的事比较严重吧。」
那人顿了一下,语气有点迷茫:「也对,我一听到关于你的事就急了,其他的全忘光了。」
韩芥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结束通话。
「那是……你说的那个朋友?」看佟子齐挂断电话,醒睿朝他比了个手势,「那个〝一开始误会了″的朋友?」
佟子齐这次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男的?」醒睿又问。
又点点头。
「是做甚麽的?」
「……我说了你别生气或笑我。」
「怎麽?到底做甚麽的?」
「某黑道帮派的……太子爷。」
「……」
「哥?」
「……子齐,我知道巷口有一个算命的,听人家说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