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两谁都没出声,只剩录音笔里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2分钟後,声音结束,室内又恢复宁静。
「老帮主果然是被天合的人暗杀的,其实我们早就怀疑,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夏藻全身的神经绷著,下颚收紧,双眼闪著阴狠的光。
仇莲也瞪著手里的录音笔,眼底灼烧著熊熊火焰。
「老头子……」他紧捏著录音笔,指骨使劲,直到金属笔身传来喀喀迸裂声。
「帮主!」夏藻往前一步,被他挥手挡下。
「既然知道敌人是谁,报仇不过是早晚的事,韩升那颗人头注定要给老头子血祭。」仇莲把录音笔喀一声按在桌上,「这两天我要接待少林学园的师兄弟们,等这件事结束後再说。」
「是。」夏藻没再说甚麽,只是瞪著自己的脚。
「藻,这件事说了我会亲自处理,不准你动用私刑,懂吗?」深谙这人血气方刚阳奉阴违的个性,仇莲又重覆了一遍。
夏藻这会儿才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垂下眼睑。
「知道了,帮主。」
夏藻退出去後,他的手机响起。
「阿嵩,怎麽了?」
「莲,你人在哪里?」仇嵩试探性询问,「大姐找了你一早上。」
「刚刚密会了清道夫成员,密会内容等我回去再说,苏菲娜找我有甚麽事?」
「莲,旭龙有今天的地位,绝对跟许门的全力支持脱不了干系,这你懂吧?」
仇莲霁颜一笑:「你打来就为了帮我上历史课?得了吧,有甚麽话直说,我从以前就很讨厌你这家伙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仇嵩吸了口气,字字清晰:「一年前,我亲眼看到,你把苏菲娜推下楼梯,害她流产。」
出乎意料的,仇莲马上回一句:「我知道,那时我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仇嵩的呼吸停止,好半晌发不出声,停顿了几秒後才开口:「原来那天你约我去龙庄,是有目地的?你这麽做究竟为什麽?!」
「阿嵩,你是最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对我提出疑问的人。」仇莲一句话堵住了仇嵩所有的质问。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仇莲的双眼眯了起来。
「我知道你原本想把那天看到的事当成永远的秘密,现在突然旧事重提,该不会,哼哼,」他说著狞笑起来,「她又怀孕了吧?」
「莲!!这件事应该停止了吧?!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我背叛你害死了佟子齐,但是一命赔一命,你已经拿你儿子的命赔给了他!!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吧?!!如果说佟子齐是无辜的,你儿子就不无辜?!苏菲娜就不无辜?!」仇嵩声嘶力竭的狂吼,心跳仿若在跑马拉松,胸腔传来负荷不良的疼痛。
「阿嵩,你真不了解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谁复仇,我是个自私鬼,这麽做只是为了我自己。」仇莲望著窗外耸立的建筑物,车水马龙的街道,抿嘴一笑。
极道第二部9
台北站的表演场在师大体育馆,内容包括校长常释先生讲述少林功夫在中国武学史上占的地位,还幽默的把武功与生活做了有趣的结合,他一边演讲,师兄弟们一边在旁配合做逗趣表演,现场笑声频传。除此之外,师兄弟们也表演了擅长的功夫招式,包括著名的金钟罩铁布衫、金刚护体功、七星拳、罗汉拳等等,连8岁的常爽使起少林初阶拳法『五步拳』都是拳拳劲风,掌掌凌厉,平时总是笑得一脸憨甜,真正上场的时候表情专注一点不输师兄们,赢得满堂喝采。
韩芥也以毕业生的身分上台演讲,还打趣道因为五感被操练的特别灵敏的缘故,有一次在谈生意的时候眼明手快帮一个客户挡下一杯差点泼在那人身上的咖啡,换来对方崇拜眼神一枚以及成功的一纸契约,台下有人笑了出来。
招生说明会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常硕师兄还在末尾特别上台指导观众们几招日常也可以锻鍊身心的气功拳法,小常爽在一旁示范动作,台下不时听到『好可爱』、『好想抱回家』等等惊呼。
佟子齐一直待到最後才转身从後门出去,台中的行程他不会参与,先前已告知师兄们,这会儿他想哥哥的车子应该已经在後广场等待了。
「喂!」
听到一个声音,他诧异回过头,没想到这人会追上来。
「你去哪?」韩芥笑问,高大身型挡住他的去路。
「去我哥那边。」佟子齐从他身侧绕过,「你快回会场去吧,免得师兄们找你。」
「诶,你不跟我们去台中吗?」那人错愕。
「嗯,但是我会在高雄跟你们会合。」他边走边应道。
韩芥若有所思的望著他,没说甚麽却亦步亦趋的跟著。
「不用送了,你快点回去。」佟子齐只能停下步伐,有点懊恼。
「我又没有跟著你,只是正好同路罢了。」韩某人耸了耸肩。
佟子齐望著他,不满在胸腔翻腾。他不知道韩芥究竟想怎麽样,但他肯定这人不会看别人脸色,也许黑道的太子爷跟本不用看别人脸色,因为都是别人需要看他们脸色。
「为什麽不跟我们去台中?」韩芥突然开口,他一愣。
「我要去找我哥。」
「台中到这边不远的,搭乘高铁不过一小时,为什麽不叫他过来?」
佟子齐暗暗吸了口气,数日以来压抑的不满终于冲破防御之门:「你够了吧!我跟你把话说明了,我讨厌你,不论你接近我究竟想做甚麽,都请你离我远点,拜托!」
韩芥那双美眸扫了他一眼,竟然笑起来:「我说你这个未来大律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他罔顾佟子齐杀人的目光自顾自接下去:「我从第一天看到你就对你很感兴趣,总觉得你的一派温和是装出来的,你似乎认为我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但我要告诉你,我比你早几百年就体会这个社会最黑暗的一面,当年我家老头把我送进少林寺不是为了让我学点新鲜的玩意,而是要逃难,那时候天合会面临改组,并吞了一些小帮派,帮里人多嘴杂,上下无法统一,十分混乱,我妈是在那场灾难里被人出卖杀死的,老头把最小的我送出国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韩芥一口气道出自己的过往,眼底完全没有要人怜悯的春伤悲秋,彷佛在描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过往,「生活很无奈,生命很短暂,我不是指黑道,我指的是活在世上的人,所以我是个出手很快的人,对于自己中意的人,我会希望能尽快在对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我讨厌玩猜心游戏,如果可以我一般出直拳,也许某些人对我的直率会有微词,但我不在乎,浪费时间导致跟对方错过不是比较蠢吗?」
佟子齐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总是缺心眼的纨絝子弟并不如表面上显出来的乐天无忧,那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却选择了自己想过的生活方式,成为想成为的样子。
跟这人比起来,他发现他消极的令人憎恶。
「韩芥,」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唤他的名字,「谢谢你,但是我……我有一个无法忘怀的人,所以暂时无法接受任何人,对不起。」
「当一个人这麽说时,表示他已经渐渐走出过往的伤痛,已经渐渐忘记了那个『无法忘怀』的人。」韩芥声音和煦,表情平和的望著他,「当一个人愿意诉说他心底最深的伤时,表示那道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了,因为真正的痛,是无法说出口的。」
佟子齐望著他,内心还在思索这人说的话究竟对不对。
「子齐,你一定没问题的,因为你的人生还很长,你有大把时间慢慢忘记他,」韩芥目光清明,抿唇微笑,「当然在同时,你可以选择接受一段新的恋情,让这淡忘的过程加快速度。」
佟子齐跟他同时笑了出来,一时间没人开口,但气氛已经不似刚刚的剑拔弩张。
子齐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他朝韩芥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哥已经来了,我要走了。」
「子齐,」韩芥突然伸手拉住他,垂首吻上他的唇,力道不重,也没有情色的吸吮挑逗,他能感受到韩芥近在咫尺的紊乱气息,连带也扰乱了他的呼吸,心跳声成了此刻唯一的伴奏。
佟子齐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逃跑,还任凭韩芥的手搂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