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家同去。”
叶莲看看叶芸,苦笑一声,道:“我们这一去今生今世只怕再没有相见之期。如今只有芸妹妹托你的福,侥幸逃过这场劫难,可怜,世上往后再无茧园了。”
叶芸眼圈一红,不禁问道:“莲哥哥,凤姐呢?怎么好象没有见到凤姐?”
叶莲叹了口气:“凤姐要强,不肯受这份羞辱,昨晚在狱中撞墙自尽了。”
叶芸心里一惊,倏倏流下泪来。太太不由也以袖拭泪,哽咽道:“玉儿,你说我叶家倒是作了什么孽,要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叫花子忽然站起来,在旁以杖点地作拍,合着音律唱了起来:
讨饭行脚打竹枝,花子有歌唱前程,
朱门深院水长流,豪富权贵随风散。
人生本来多灾祸,乐极生悲全由己,
西行路上无知己,长夜当哭世道殊……
叶莲不由得看了花子一眼,心里暗暗有些吃惊,觉得他竟有点象是蔷哥,再想细辨,不料花子已边敲边唱,踏歌而去。
叶莲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说出来,他若是认错人倒也罢了,若真是叶蔷,岂不反而将他害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自老千岁亡故至今,各人俱已是心惊胆战,唯恐难逃噩运。
“走了走了。”官差们纷纷嚷着从对面的茶楼里晃了出来。
分别临近,叶芸和太太、姐妹们已哭作一团,叶莲只管抱住沛玉痛哭。沛玉劝道:“莲哥哥,你放心,你走后我会想方设法追寻你们去处,我会尽力帮助大家。”
叶莲还是哭,眼看官差已经发怒要过来赶人,沛玉只得推开他:“走吧,走吧,一路小心,不要和人争吵,事事忍住点,啊?”
叶莲点点头,独自向河边走去。
沛玉再去拉叶芸,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太太身旁拖开,尾随着将他们送出了城门。
望着园中仅余的老少五人依次上船离去,皆是绝望无助的神色,叶芸伤心地扭过脸去。此队官船总数七条,都装得满满的,全是茧园中抄没的财物。
沛玉扶着她,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回去吧。”
叶芸点点头,却还是坚持等到船行远去,才慢慢转身往回走去。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船离岸而去,为首的竟然是独眼龙张洪。他早探得叶家今日上路,故专门在此候着,一俟官船远去,立刻起锚追上,而他所驾之船竟就是曾经专供沛玉乘坐玩乐的大船。
张洪跟踪官船,行至江都地界僻静地方泊夜。半夜,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张洪正和手下商量如何趁雪混入官船将叶莲杀死,不料忽然有一伙人冲上张家大船,把所有人都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连嘴也全堵住。
张洪正叫苦不迭,痛悔偷鸡不着先蚀了把米,惊恐万状中,忽然见到一人走入舱中,定睛一看,分明就是叶伦。
爱嘀咕的立即向叶伦报告说:“伦大哥,小的听你的命令将叶老爷棺材送到昆山,只因怕风声紧,没敢贸然回来,就在昆山呆了几日,没料想竟传来叶家被抄的消息,便跟着前面的官船一起来了。但是不知这伙人为何也来跟踪官船,小的难辨他是善是恶,只得先绑了,好请大哥裁决。”
叶伦听他说完,近前将船上被捆之人一一打量过来,没料想竟在其中见到了独眼的张洪。他不禁愣了愣,急忙扯下塞嘴的破布,问道:“二弟,怎么是你?”
张洪立刻叫了起来:“大哥,快救救我,他们要杀我呢。”
叶伦笑笑,动手给他松绑,边说道:“二弟,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只是二弟不在家快活,怎反跟随官船到了这里。”
张洪不由露出愤恨神色:“还不是为了那船上的叶莲,他哥哥杀了我家公子,我非要让他偿命不可。”
叶伦立刻冷下脸来:“那姓张的是我杀的,你莫不是也要我偿你一命?”
张洪独眼一转,赶紧说道:“小弟哪儿敢呢?大哥不过是受人差遣奉命行事,此事与大哥毫无关系,我只要叶莲的性命。”
叶伦板着脸说道:“兄弟再别这样想,我叶伦自落草为寇以来,虽杀人越货无数,但我毕竟受过叶家的养育之恩。为人之道,当施恩图报,若弟弟真要动手,就请先过了哥哥这一关。”
张洪眨巴着独眼思想一阵,不屑地说道:“大哥真是想不通,你过去做叶家总管,应当知道叶家有多少财产,杀了叶莲,抢了那些东西,你下半辈子就可以金盆洗手,再也不用干这刀口上舔血的营生了。”
旁边众喽罗听说不免从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竟有人嚷道:“对,抢了这次,老子就可以回家享福了。伦大哥,快干吧。”
爱嘀咕的这时又凑在叶伦耳边低语几句,叶伦脸上不由露出犹豫的神情。
张洪见叶伦有些心动,急忙趁热打铁:“大哥,这次叶家被抄,东西全在船上,各位兄弟每人分上一点,就够几辈子花的了。再说叶家待你也并不好,不然,为什么你做牛做马那么多年,还只当你是个打手,叫你做那杀人替罪的苦差?”
叶伦有点迟疑了:“可我终究在叶府呆了那么多年,叶家对我有养育之恩。”
张洪立即反驳道:“嗨,什么养育之恩,又不是你亲生父母,大哥!你在叶家那么多年,并没有让你做主子吧?你还是一个下人。如今只要你一开口,叶家的一切就全是你的了,总强过在这儿做大王。拿上钱,再找个偏僻地方,咱兄弟和寨中各位弟兄一起享受,天高皇帝远的,到时恐怕让你做神仙你都不肯了。”
叶伦不吭声了,他是接了爱嘀咕的报信才来的,虽是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跟踪叶家,但更主要的是伺机营救叶家众人。听张洪这么一说,他也不免眼红起叶家那么大的一份家业来。可是,叶家毕竟养育他多年,他一个满口忠义仁德的大王又怎能做出那种杀主夺财的叛逆行径呢?
爱嘀咕的已看透叶伦的心事,悄悄地向手下一个小头目嘀咕几句,然后对叶伦说道:“伦大哥,咱们暂且不谈这个,先回寨去,日后再图计较。”
叶伦无奈地点点头,和张洪、爱嘀咕的一起换上条小船,回寨子去了。
就在这天晚上,叶家老少五人竟被一伙不明身份的贼人闯上船去杀得一个不留,连带行船的船夫、押送的官兵,总共百余人尽皆抛尸于京杭大运河中,随后船上所载也被抢掠一空,八条大船也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连日后追查的线索也没留下。可怜叶府上下本就遭罪不浅,最后还落得尸首无归的下场,又连累许多同行的官兵和船夫,映照叶府昔日辉煌,真是令人不忍目睹。
而在昆山,张家为报杀子之仇,移怒沛玉,竟也在这天深夜遣人潜入吴府,将偌大一座宅子烧了个寸草不剩,连带宝云、宛儿也一起陪葬。
醉芳楼与吴家宅邸相去不远,吴家一烧,火光早映红了半边天,虽漫天雪飘,楼上客人仍然看得清清楚楚,第二天一早便纷纷聚在楼下议论起来。
在房中用完早点,沛玉与叶芸一起步下楼去喝茶,刚刚坐定,便听旁边一桌正在大谈山海经。
“兄台可曾听说一件跟昆山有关的大事?”拥着抿香的祝少山说道。
“呀,抿香姑娘,你可听人说过昆山有我姓周的不知道的事?祝兄真是说笑了。”周定军搂着掬香说道。
祝少山抿了口茶,说道:“周兄此言恐怕说得太早了些,这消息怕世人不过一知半解,难知周详呢。听说光绪即位,仍然恢复旧制,重由太后垂帘听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