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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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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玉受不得捧,尤其是宝囡捧他更让他羞愧万分。他红了红脸,说道:“只要你不恨我就行了。”

“都是托哥哥的福,我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只是我听说老千岁要为我们办——亲事,不知你怎么突然又走了?”宝囡虽在园里学了不少东西,仪表谈吐都改了不少,可是到底没能掩住她天真直率的性格,毫不忌讳地问。

沛玉吓了一跳,急忙申辩:“姐姐神人,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配得的,再说我又重孝在身,老千岁虽不拘小节,但吴家历来规矩极重,岂能仓促间说成亲就成亲的道理。”

宝囡不以为意地笑笑:“哥哥怕是嫌我出身卑微,不相般配,才离家出走的吧?”

“姐姐真是折煞小生了,我出去时根本不知道老千岁要我成亲,是后来听蔷哥说的,我因心中胆怯,怕蔷哥逼我回去,才偷偷躲了开去。况将姐姐买回昆山已是我平生最大错处,若再娶姐姐,一则更是玷污了姐姐,二则岂不正好落人口实?因此,此事是万万使不得的,回头我就央老千岁断了这门亲事。”沛玉解释道。

宝囡自觉无趣地低下头去,壮着胆子问他逃婚已够难为情了,也幸亏她出身乡野,性格直率,才问起自己的终身大事,现在沛玉反说使不得,还要断婚,大出她的意料,她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说什么了。原本她以为沛玉因爱慕她美貌才带回昆山,当存娶她之意,再加上老千岁开了口,她只道沛玉定然会尊崇老千岁的意思。但他竟敢不听老千岁的,看来她唯有等回到园里再凭老千岁作主了。

两人尴尬地僵持着,相互间再无话可说,到了天完全黑下来后,小船才到大直江边停下。两人摸黑上了天君陵,进入兴福寺,来到偏厢房。

“去吧,她们正等着你呢。”沛玉笑笑说道。

宝囡猛然醒悟,原来已到了亲人跟前,她激动地叫了起来:“奶奶,妈妈!”

“宝囡,宝囡回来值。”瞎子的耳朵最灵,乍闻这熟悉的声音,立刻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扔了拐杖,四顾寻找声音传来方向。

宝囡推开门,想说昆山话,却忘了怎么开口,心里一急,就扑上前去,伏在老奶奶肩上,失声痛哭。

“宝囡,嫩受委屈值。”老奶奶抚摸着她说道。

“没有,奶奶,我没有,我过得好好的,只是心里总想念奶奶,想念妈妈。”宝囡道。

“该就好,玉儿倒是有心人,特地接了我一个老太婆住到该能好葛地方,还亲自服侍我,伊是大富大贵呃公子哥,真是难为伊了。”老奶奶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宝囡回头看看,想向沛玉表表谢意,可他竟没跟进来,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知他有心让她三代相聚,不想来打扰她们。

宝囡一家三代相聚畅叙,不必细说。第二天,恰是九月初九,天君陵一年中第二个热闹的日子,仅次于天生日的祭天之日,无心就选在今天为天君像开光。不知他从哪儿招来几十个和尚,隆重地行起大礼来,念经诵佛整整一天。

但是一日忙碌过后,无心却不由得连连叹息。

“大师,有何难事,让大师如此心烦?”沛玉关心地问。

“老僧无心,又何来心烦?出家人早就抛了那八千根烦恼丝。老僧只是不明白,今日菩萨竟然不显灵,真令人费解。”无心叹道。

沛玉正欲安慰无心,宝囡因拗不过祖母,扶着她来大殿跪拜。

殊不料,宝囡双膝甫一触地,竟听得一阵轰隆雷鸣,满天风雨大作,只觉地动山摇,连泥塑木雕的菩萨也不得安宁,左摇右晃似要摔倒下来。

无心念经施法,一时也没能稳住局面,大悲殿摇摇欲坠,宝囡吓得站起身来,震动方始停止。无心心中大惊,盯住宝囡看了好半天,忽然对沛玉说道:“蓉姑娘金枝玉叶,恐那天君也难生受,此番开光不成,我看不如重塑金身,另择黄道吉日,到时就请蓉姑娘亲临敝寺主持开光,想必能成功。”

“为什么?”沛玉诧异道,随后又信了。他早将宝囡奉为天人,无心赞她,在他听来,自合情合理,“既然如此,我就先送蓉姑娘回昆山,待大师选定吉日,我再禀明老千岁,请蓉姑娘再来主持大典。”

无心合什道:“多谢公子了。阿弥陀佛,公子早些休息去吧。”

沛玉迟疑道:“可眼下……”

无心不在意地摇摇头,道:“一切皆有天数,公子不必为这点小事耽搁,贫僧自会料理好这一切。”

“如此,小生告辞了。”沛玉揖手道。

待到了十日,沛玉领着宝囡拜别老奶奶和李氏,两人才乘船回昆山去。

待宝囡回园的消息传到叶芸耳中,沛玉已离开昆山,这对他无疑是当头一棒。他没想到,沛玉连个说话的机会也没留给他,他不觉恨起沛玉来。他心里有那么多的委屈要向他的玉哥哥倾诉,原以为总算将玉哥盼了回来,却连一句话也没说上,玉哥又抛下他独自流浪去了。

叶芸失望地回到樾阁,无聊地翻开叶蔷从太仓带回来的《琼花劫》。忽然间他意外地发现,沛玉在戏中写的,正与他梦中所见相同,这不禁让他惊诧不已,他赶紧接着看了下去,不料却才思泉涌,越发不可收拾,看到沛玉停笔之处,竟洋洋洒洒地续写下去:

天姝因惦记恨海,前来离府探女,恰逢恨海向钟府去,她也尾随而去。

恨海一心只是记挂情天,并不知有人跟踪,她径直来到钟府后花园,由角门进得园中。

情天正在练武,恨海轻轻唤道:“情天。”

情天并不能听见别人说话,但是凭感觉,他还是知道了恨海来到身边,他舒拳展臂,抖抖衣衫,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动。

“情天,你累吗?”恨海走上前去,轻轻牵住他的手,带他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下。

天姝颇为诧异,恨海身上阴寒连她都不敢近,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能让她牵着手,还并肩共坐。

恨海从随身带来的小花篮中取出一只葫芦来,递到情天手中:“你渴了吧?喝些水,这水可凉着呢。”

情天仰脖喝了几大口,把葫芦放在一旁。天姝看得不禁目瞪口呆,那葫芦自恨海手中经过,恐怕比冰雪还要寒上几分,只看其上缠绕着白茫茫的雾气就可知道,可情天却浑然不觉。

“情天,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恨我吗?”

情天摇摇头。

“可是你知道你恨的又不是我。”

情天点了点头。

恨海叹口气,将头倚在他肩上,喃喃自语:“我真高兴你能陪我说话,虽然你又聋又哑,可是你不怕我,除了你再没人能听我说话了。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会生得这样,从小没人肯亲近我,就连花花草草也不让我靠近,我一碰它们就会枯萎。我从小就孤零零的,我知道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谁愿意同一个又聋又哑的瞎子玩呢?不过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恨海温情脉脉地看了情天一会,继续说道:“你是愿意和我一起玩的,我吹首曲子你听好不好?你该不会也怕这笛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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