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鸷⑼?br />
陆寒洲再也看不下去,转头问林远:“圣旨下来没有?”
“没有啊,这都半个月了,咱们呆在这冀州境内,寻遍大夫也不见好,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林远同样心急如焚,“可是,我等未知圣意如何,贸然回荆州,只怕拂逆圣上。”
“王爷都这样了,还怎么等?”陆寒洲拍案而起,怒道,“若再等下去,还不成了失心疯?这半月,府里上下可算是鸡飞狗跳了。”
慕隐兮重重一叹:“眼下事急,恐怕只有先行返回荆州,待王爷好转,再入朝请罪了。”
陆寒洲点头,正要下去传令收拾行装,容熙哈哈哈一笑,挣开了慕隐兮,抓起了案头的碟子,就要往嘴里送。慕隐兮与林远面面相觑,幽幽叹一口气。
鸿嘉八年四月,哀王一行人自冀州邯郸启程,五月丙寅抵达荆州长沙郡。
容桓一把捏紧了千里传来的信笺,唇角浮出了一丝冷笑。
容熙,你果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窗外阴霾的天空陡然划过一到惊雷,大雨顷刻瓢泼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金銮旧客剑飞花
鸿嘉七年四月,哀王一行人自冀州邯郸启程,五月丙寅抵达荆州长沙郡。消息传来,朝野震动,多年前兄弟争夺皇位种种旧事,再度被翻出水面。
勤政殿。
白清轩望着帘外春雨,听雨声稀稀,仿佛女子耳畔吃吃软语,心头却是一片冷硬,有刀锋在胸口摩挲,抽痛一片。
容熙此举,他并不知晓,而且容熙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仍然一无所知。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对容熙的大计居然一无所知。
显然,自始至终,容熙都不曾真正相信自己,慕隐兮亦是三缄其口,原来他二人,竟然能够预见自己会有倒戈相向的一日。
人心如此可怖。
前朝群臣分为两派,对哀王大不敬之事持相反态度,争论不下,彼此都是论据有序,难分伯仲。一方认为哀王曾被先帝议储,始终是江山动摇的隐患,应当及早斩草除根,收回荆州之地。另一方认为先帝文宗膝下子嗣众多,却命舛早夭,惟有当今天子与哀王,若再失了哀王,容氏一族血脉稀薄,难以镇服天下。
大臣们争论得面红耳赤,激烈时居然以手中玉笏为器,彼此动了手脚。
而这些天,旋翼门中不断送来哀王的消息,剑谜一双脚,都快要将勤政殿的石板踏破。一封一封,摞在案头,竟是比各地呈上的奏折还要高。
尽管此事容桓并没有刻意隐瞒,白清轩仍是一封都没有看,只觉得疲累不堪。
如果天家贵胄生来决定了你死我活争斗不止,又何必要开枝散叶人丁兴旺,除了龙座上那位天子,任谁都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令白清轩担心的是,除了天子、群臣之外,作为朝廷第三支力量的北静王,至今都未发表任何意见,打算袖手旁观,依旧淡定无波地呈上幽州各地政事,没有只字片语涉及此事。
而那始作俑者哀王,更是人间蒸发一般。
正恍惚间,听得杨公公声音传来:“圣上驾到——”紧接着,容桓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白清轩蹙眉,看来事态当真严重了。
雨渐渐停了,然而心头之雨,仍然淅淅沥沥,一片潮湿。
荆州。长沙郡。
御坊街上,风雪中一骑而来。
勒马,翻身而下,那人抬起头来,望定了高门上“哀王府”三个字。
缓步走到王府门前,抬手叩门。只听吱呀一声,陆寒洲看到了长帽下那张英武俊逸的脸,浑身一震。“蓝将军,为何到此?”
“听闻王爷重病,前来探视。”蓝重羽抱拳一礼。
陆寒洲眼眸闪烁:“多谢将军。请进。”
蓝重羽随着陆寒洲穿过蜿蜒的长廊,问道:“王爷此时病情如何了?”
“王爷此时早已不认人事,整日疯癫。”陆寒洲叹口气,房门前停下脚步,“瞧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这辈子怕是不成了。”
刚踏进房间,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杯子在脚边炸开,蓝重羽剑眉一蹙,依稀听得一阵呜呜呀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蓝重羽默不作声,疾步奔向屋里,床榻上斜斜倚着一人,手里捏着帕子玩的正欢,神情癫狂痴傻,眼见有人来了,啊地叫了一声,直把帕子送进了嘴里!
“殿下,臣今日前来,有要事向您禀告。”蓝重羽掀衣跪下,沉声开口。
容熙哈哈几声,一双眼睛痴痴地瞪着他,一张嘴,又把帕子另一半咬住了。
蓝重羽跪在原地,缓缓道:“殿下,臣有要事和您相商。”
容熙咿咿呀呀地咬着帕子,盯着他笑嘻嘻地,满脸不知所谓。
蓝重羽袖中冷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经架上容熙脖颈。
“好吃,呵呵呵呵好吃呢。”容熙半个帕子都嚼到了口中,咿咿呜呜地,吃的正香。
“王爷,臣只问您一句。”蓝重羽视而不见,口中只缓缓道,“您是否让散乱的民心归附,是否可以让这沉浮多年的九州彻底安宁,不再动荡?”
手里哭闹不止的人陡然间抬起脸来,眼底仿佛利剑出鞘。
“若您的回答是否定的,臣这把短匕削铁如泥,顷刻便拿着您的项上人头回京复命。”
容熙沉定地抬眼,唇边浮出一丝冷笑:“若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呢?”
蓝重羽刀锋一般硬朗的五官终于舒展,整理衣袖,掀衣朝容熙深深拜了下去。
“若您回答是肯定的,臣愿意鞍前马后,为您效力!”
容熙神情凝重地重重长叹,帘子一掀,一袭青衫缓步而出,慕隐兮对着蓝重羽深深一礼。
蓝重羽终于呼出一口气来,身后雕花门,缓缓阖上了。
三人安坐,屋里茶香淡淡,还未说几句话,听得脚步声近了,“咣”地一声,陆寒洲闯进房来:“王爷,张宣已带中州军前来,如今已在宣德门外了!”
屋里之人皆是一惊,蓝重羽一掌拍在案上,咔嚓桌角拍飞,一声苦笑:“圣上果真信不过我。”
众人一惊,看着一向沉静英武的将军脸上,现出一丝苦涩讽刺的神色。
方才他立在大门前,哀王府三个字,敲在心头,震开一片回响。
那一日,他听召而去,踏进勤政殿,一眼看到了立在皇帝身边的白清轩,陡然一阵气闷。皇帝年已二十有五,却宠信嬖臣,早已成了群臣非议之事,任飞雪一般的奏折呈上去,皇帝都只是淡淡一笑而过。原以为他失去了朗墨的伤痛,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治愈,却不想他一心断袖到了底,居然看上了这个面有瑕疵的白清轩!大臣们不知在背后嚼了多少舌头根,直把叹息都暗自消化在自个肚子里。
归家之后,夜深人静,他曾静下心来细细琢磨,若说胸中丘壑,哀王实在不输于容桓,当年容桓夺位,剑走偏锋,哀王败下阵来也只是棋差一招。而且沉默数年,安于亲王之位,若说无半分野心,于他是不信的。如今再度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荆州却仍是一片政通人和,不得不说,麾下必有良臣辅佐。前些日子边听闻哀王游猎遇险之事,更加坚定了这位王爷绝非池中之物。
龙生九子,容桓与容熙,当真双双人中龙凤,只可惜,枕榻边不容他人酣睡。
两虎相争必有一亡,他俨然是那手握圈绳之人,十指之间,决定了天下是继续沉沦下去,还是重新来过!
如何抉择,来路之上,早已做了分晓!
此刻看来,无疑是正确的,容桓派他前来,仍是猜忌,命张宣率中州军紧随其后,他一旦有异心,就一网打尽!
“皇嗣之中,论权谋之术,皇兄从来都是个中翘楚。”容熙挑眉起身,冷冷道,“这些年来,本王的艰险处境,将军此时方可明白了罢。”
“原以为圣上仁人之心,不料这些年来他执着于死去之人,不肯专心于政事,有负民意。”蓝重羽重重一叹,颓然坐倒,“自从小妹丧命宫中,见他宠信嬖臣,我便彻底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