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1 / 2)

>  容桓陡然抓起慕隐兮的手腕,把人扯得再近一些,狭小的马车里两人彼此的呼吸可闻,“一切罪责,由我承担。清轩无辜,亡国妖孽这顶帽子太大,还是我来戴吧。”

“圣上。”慕隐兮幽幽一叹,“您应当知道,民心,是难以撼动之物。”

容桓眯起眼睛。

这人看着病弱之相,一颦一笑却风华无限,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这种人,怎么与阴冷险恶的容熙同做一路。

“留在我身边。”容桓忽然叹息了,眼神里涌出了悲悯之色,“官职、富贵、闲适,天子手中,必然有你想要的东西。”

慕隐兮淡淡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世间总有那么一些零星东西,求之难矣。”

容桓目光炯炯:“是什么?”

“真心。”慕隐兮眼中亦是清华万千。

“有些人的真心,是自愿双手奉上的,而有些人的,却是千金难求。”慕隐兮絮絮说着,眼神中竟有那么一丝落寞无奈,“圣上,您坐拥九州,而白清轩的真心,你却始终没有真正得到。”

“慕隐兮。”容桓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心中慢慢敞亮起来,忽然一把扼住了慕隐兮的咽喉,“朕终于知道你为何方才没有反抗,你自动前来,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便无风雪也摧残

“在下要向圣上证明,朗墨的一颗真心,是否在您身上。”

这话甫一出口,容桓便是一震,冷眼盯着一脸安然的慕隐兮:“朗墨,谁是朗墨?”

“圣上对朗墨将军一片痴心,多年难以忘怀,如今却有新人服侍在侧,试问天下还有谁能让圣上寸步不离?”慕隐兮缓缓道,眼底一片清明,“而那新人与原先冰冷高傲的朗墨将军性情迥异,只有一个原因,失忆,才会另一个人性情大变。”

“说得好。”容桓冷冷一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着慕隐兮的脸色由苍白变作青紫,“你知道这么多,朕留不得你了!”

慕隐兮微微一笑:“圣上不会那样做。因为在下手中,有圣上想要的东西。”

“哦?是什么?”

“一枚能让白清轩变回朗墨的药。”

容桓神色一动:“你怎知天下只有你一个有此解药?”

慕隐兮止水无波,兴不起喜怒:“因为六年前,亲手下药令朗墨丧失记忆之人,便是我。”

容桓拧眉,指尖一缩,恨恨瞪着慕隐兮半晌才猝然放开手,看着慕隐兮倒在窗边,颈间几道暗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犹自不能解恨地握紧了拳头。慕隐兮淡淡看了过来,眼底宁静无畏。

“好一个足智多谋之人。”容桓狠狠地笑了,“不错,这样东西,朕的确梦寐以求,你很好!”

“圣上谬赞。”慕隐兮道,“那么圣上必然清楚,在下所要之物。”

“与明白人说话,当真痛快。”容桓抿唇,“一物换一物。白清轩恢复记忆之时,便是容熙寒毒解除之日。”

慕隐兮淡笑:“请圣上遵守诺言。在下并不想加害白公子的性命。”

容桓挑眉,一抹冷傲气焰:“好。你以清轩性命要挟我,我用容熙的命控制你,这买卖,公平得很。”

“不。”慕隐兮摇头,“圣上之所以答应在下,并不是因为这买卖公平。”他眼底天静秋思,忽然冷光掠过,“而是因为,在圣上心里,一百个王爷,亦比不过一个白清轩。”

“更何况,圣上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在下拿出的解药没有半分毒液,不是么?”

容桓身子僵硬住了,终于敛去笑意。

慕隐兮迎上容桓那冰冷逼人的目光,缓缓道:“不错,这解药配方之中确有一味药剂天性有毒,万难驱除,但于恢复记忆有奇效。”

“如若王爷性命有半分危险,持有解药的人会立即毁去所有配方,白清轩定是药石难救,圣上必不想走到那一步。是么?”

容桓狠狠吐出一口气:“天子之言,重于九鼎。”

慕隐兮无声微笑,敛袖俯首跪下:“在下多谢圣上成全。”

“慕隐兮。”容桓忽然叫住他。

他回身,对上容桓意味深长的眸子。“你为容熙做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隐兮眸子里掠过万千波澜,到了唇边却是无言。

把玩着手中的青玉坠子,容桓挑眉。“你们将清轩送到我身边,实际上,亦是成全你自己,不是么?”

慕隐兮神色一动,许久展颜微笑。容桓眉头一动,伸手拉过慕隐兮,深深地端详着方才掐他脖颈所造成的伤痕,忽然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么?朕亦是很好奇,老七看到这伤痕,会做何感想呢?”

夕阳正好,天边一抹暗红色。说不清道不明,压在人心头一阵沉重。慕隐兮回头时,马车已经远去了。风来,卷起万丈尘土。

“圣上如何就这样相信了慕隐兮的话?”马车之外的剑谜道,“又为何不斩草除根?”

“因为他很清楚,我想要的,是朗墨的心。”容桓淡淡道,“这也是我费尽心力要清轩恢复记忆的原因。”

剑谜哑然:“圣上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朗墨不好吗?”

“他很好。”容桓苦笑,“可是你知道么?这样的他让我有种不真实感,我总有一种欺骗的感觉,生怕有一天他记起我们伤害彼此的过去。”

“与其每日不安,我宁可让他全部知道,那时候是去是留,我不会再做强迫。”

剑谜无言,想起什么:“可是,慕隐兮也说过了,那副药里会有毒。”

“我们只需要将药丸拿到手,有司湘在,便可将它的配方识破,那时,必能找到一味无毒解药。”容桓长叹,神情黯然,“湘儿为了我,当真做了着许多,我却只能对不住她。”

把玩着手里的坠子,摩挲玉质的温润触感,他低声:“慕隐兮……这样一人通透之人,终究也是被感情一叶障目。”

剑谜问道:“圣上真的要赐给七爷寒毒的解药?”

容桓阴冷一笑:“慕隐兮自认聪明,以为扼住了我的咽喉,却不知,我给容熙那一味药里,亦有乾坤,就算除去容熙体内的寒毒,用不了多久,便可让他精神涣散痴傻,形同疯子。”

夜深了。浅浅的脚步声传来了。

慕隐兮一脚踏进房来,桌边对弈的两人立即看了过来,鹰隼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神态平静,眉眼之间却满是倦色。衣裳倒还齐整,没有任何撕扯的痕迹。青衫之外套着一件宽大的披风,一眼看去便知是御用之物。御用之物的作用,便是毫无遮掩地彰显着皇家对他的恩宠。然而,那披风却没能将颈间的红痕遮掩住。

容熙瞟了一眼,面色铁青,豁然从案边站起来。

“墨予,给你家公子烧水沐浴。再去常大夫那里拿一些止血的软膏。”容熙淡漠地说了一句,便拧身向外走。

墨予支吾了一声,本想要上前搀扶自家公子,但瞧瞧王爷山雨欲来的模样,立即脚底抹油,跑去烧水。

陆寒洲哑然,看看铁青着脸色的容熙,再看看一脸疲惫的慕隐兮,讪笑着道:“隐兮,王爷不是针对你,你也知道,圣上断袖之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你就当是被那什么咬了一口,千万要看开。”

慕隐兮闻言,露出苦笑,低低道:“如果我说圣上正人君子,对我秋毫无犯,寒洲可相信?”陆寒洲张大了嘴,似是不敢相信。慕隐兮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变暗,陡然几声低咳,身子都佝偻起来。陆寒洲上前去扶,慕隐兮却已经在夜风中转身,缓步离去。那身影,清瘦之外自有几分凄凉。

月在回廊,云湿纱窗。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慕隐兮长边吁一口气,走到木桶正要宽衣,却见纱帘后立着一人。容熙木然地立在那边,瞅着慕隐兮不言不语。

“王爷。”一句话尚在喉咙里,却见容熙蹭蹭走过来,眸子里仿佛有火在烧。捧着他的脸,指尖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下巴,最后触及慕隐兮颈间的伤痕,已是冰凉。

“隐兮……隐兮!”一把扯掉碍眼的披风,容熙把人拉进怀里。慕隐兮亦是微微惊讶,却又在瞬间释然了,无言地倚在容熙的怀里,放松了气力。容熙缓缓地收紧了怀抱,嗅着熟悉的茶香,轻声喃喃:“多好的一块美玉,如今却是美玉蒙尘。”

一句话让慕隐兮内心冰冷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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