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道咒语,悬挂着一个孩子生命的咒语,他总这样,讲得毫不费力。
我摇摇头。
“我不喜欢你的温度,先去洗澡。”
房间里打着温度适宜的暖气,从暖气口吹来的暖风却不能让我感觉温暖。冷水冰凉了我的皮肤,身体里却像游荡着一个火球,越发膨胀开来。
林子午还没完全进去我就开始发抖,也不全是摩擦到伤口的原因,我觉得冷,但凡被林子午接触到的地方却烫的疼痛。
“没必要忍耐,没人听得见。”
没错,这里除了我,只有一头野兽。
“我说过,别,对我要求太多。”我说。
发烫的手靠在我的颈部,那下面是我跳动的血脉,仿佛就此确认一种控制关系。稍作停留,它慢慢的滑到我的手臂上,很快的,巨大的力摁上手腕。
大脑是浑沌的,身体里有谁在喊叫,我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压制住了叫喊的冲动,只能显得被动的咬住牙齿。
爸爸说过,雨后可以见到彩虹,爸爸是个乐观的人,直到生命的末端。
车祸发生后,我见到了弥留间的爸爸,他在最后还相信自己和妈妈能够好起来,在今年的初秋像往年一样去郊外野餐,一家人,快快乐乐……没人告诉他,妈妈,已经死去。
爸爸在闭上眼睛前,肿胀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我想他其实知道一切了,好像为了鼓励我一般地说:骆飞,雨后可以见到彩虹。
“在想什么?”林子午抽着烟,像是随口说说。
我的视线有些晃动,烟雾于是变成了恶鬼的模样。
“……彩虹。”
林子午摁灭烟,低头看着我:“终归只是一个孩子么?”
我没力气动弹,也没精力反驳。
他推开我的身体,让我仰卧着,我的体温想必恢复了,但他的温度比我更高。
林子午抬起我的脚:“你流血了。”
他得行为就像在玩弄猎物。
我冷哼,然而僵直的身体出卖了我。
“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问我。
“什么?”我心不在焉的配合他。
林子午抬高我的腿,黑色眼珠的表面隐隐泛起红光:“我想赢。”
他想赢得什么,我的求饶,明天的谈判,他叔叔,还是其他什么我从来没想过的至高点?但哪里存在绝对无法超越的地方,哪里存在着不被威胁的位置,哪里会有令他心满意足的安全?
“停下来……”
林子午的神思不在这里,他听不见。
晃动的天花板,深色厚重的窗帘,林子午坚决的脸带着指向不明确的愤怒,慢慢在分解,类似早期数码相机摄下的充满躁点的图像,并且越发模糊。慢慢的,有一些点重新结合,溶解,整个沉重的暗调开始转向明快的光线……
早秋的午后,天空中飘浮着懒散的云彩。
山坡上是天然的草坪,周围零星散立几株开始变红的枫树。越过山坡,可以看见远处山上的盘山公路,以及半山的老式别墅。
有少许落叶铺在深绿色的草地上,地面摆着蓝白格子的大块野餐布,上面搁置着果酱,香肠,面包,果汁,野外烤炉的铁架上烤着的鸡翅发出噼兹噼兹的诱人声音。
妈妈穿着她最喜欢的带花点的红色上衣,把刚涂好果酱的面包递给妹妹。
我惊喜地看着她:“妈妈你——”
妈妈捂住我的嘴微笑不语,温柔的看向爸爸,爸爸专注的翻烤着鸡翅。
每年秋天,我们一家都会开车到郊区野餐,一切好像并未改变,快乐和睦的家庭野餐。
骆飞——
遥远而刺耳的声音,别打扰我。
鸡翅吃光了,爸爸和妈妈去车里拿料,我和妹妹就坐在原地等着。我们等了很久很久,太阳开始落山了,他们也没有回来。
我应该是忘记了什么,然而并不对他们的消失感觉意外。
一切的景色如同西洋镜中的画片。
妹妹问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爸爸妈妈最喜欢小菲了”,我这样说着,心里却毛毛躁躁的。
妹妹哭了:哥哥骗我,爸爸妈妈不回来了!
记忆跃跃欲试的要钻出脑袋。
我想起了什么。
小妹不停地哭泣,嘴唇开始发紫,脸上现出紫绀:哥哥,我要死了吗?
我惊惶的看着她:“不会的,小菲开了刀就会好了。”
妹妹的眼泪落在我的手上:小菲会死的。
山风吹过妹妹的头发,柔软的孩子的发丝顽皮的在空中舞动。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脸颊:“哥哥不会让小菲死的……大不了,把哥哥的心脏给小菲——”
“骆飞!”
不稳定的声音震碎了图像——枫叶,草地,云彩,山风,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绿色窗帘,床,天花板,暖气管中的暖风。
我的手贴在难得显出惊讶表情的林子午的耳侧,就像是谐剧的一幕。
尴尬的收回了手,但林子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令人心悸的温度,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睛丧失了戾气的红光,带着一种悲伤的深蓝。
“那孩子值得你这么做?”
大概是第一次,我感觉林子午真的在提问,并等待我的回答。
你没有被家人好好爱过。
9
林子午睡了,我则维持着别扭的姿势躺着。
无所谓是不是会吵醒他,只不过动弹的代价是以几倍的时间去安抚身体。
“睡着了?”
没搭理他。
厚重的窗帘布挡住了两个空间的黑暗,黎明尚未至,关了灯的室内,漆黑一片。
皮肤的温热落在我脸上,他用手指来回抚着我的眉骨。
“连眼睛也是……在黑暗里放着清冷的光。”
“你以为自己是诗人?”
我的声音很轻,在静寂的夜里,如此清晰。也可能仅仅由于自己对于他绝对控制的抗拒,本身存在的恐惧。
林子午冷哼一声,过了一会儿:“冷么?”
他一碰到我的手,我就神经质的最大限度远离他。
可惜反抗是孱弱的,我能移动得仅仅是床上狭小的空间,他只需触手,即可得。
“过来!”
林子午从被子里拉住我的手,用另只手搂住我的腰强硬的往他怀里摁。他把他温热的胸口抵在我胸口上,在我惶惶然的绷紧身体,却没有我预料的动作——仅是抓起我的手附在他的脸上。
“四点钟我走后,会叫林叔带药过来或者送你去医院。”
胡茬在他下巴上微微露出头,触感是粗糙的。
“虽然刚刚你没回答我,但我从你的眼中听到了答案,轻蔑和怜悯的……到我走得这段时间就当惩罚,惩罚你冒冒失失的把这两种情感随便和我挂钩起来。”
听着他的话,在虚弱之余却有一种愈加强烈的愤怒。
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惩罚?你当我是什么?”
林子午的身体有些僵硬:“别再干蠢事。”
“你养的狗?”
“你什么都不是,”他放开我的手,声音冷硬,“靠着和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