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梁格尔的宿舍之後，肯尼迅速经过电梯、大厅和公寓外测的人行道，一口气走到百公尺外的一座小公园才放缓脚步，走到凉亭後方的矮树丛，从口袋拿出刚才找到的物品。
掌心是两张被r0u成团的纸张。
第一张纸是收据。
以相当潦草的笔迹写着「医师」、一串日期和潦草的数十个字母词汇，右下角结算的金额相当庞大，几乎是自己一年份的薪水。
第二张纸就只是普通的便条纸，似乎和平实上班使用的是相同款式。上面画着简易地图以及一个日期。
──这是通往下层的路线。
虽然没有根据，然而肯尼却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用指尖捏着便条纸角落，肯尼凝视着布满皱褶的地图半晌，为了彻底地消灭证据，姑且先将便条纸撕成小片，接连放入嘴中让唾Ye润Sh之後吞下喉咙，而收据则是折成方块塞入口袋。
玻璃城市的下层是负责提供能源、建材与加工制造品的场所，有着大量工厂和相关设备，而那里的居民大多是曾经违反戒律的犯罪者、或其後代，以R0UT劳动代替牢狱刑责，努力争取返回上层的居住权。
对於下层，肯尼只能够想出这种宛如记载在教科书的标准答案。
时间接近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学校离开的孩子们身穿着制服，笑着互相追逐，各自回家。
玻璃帷幕的影像已经更换为橘红sE夕yAn，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变成璀璨的星斗，届时巡逻的人数将会增加数倍。虽然自己的身分能够自由活动，然而如果要前往这个地址的位置，最好还是要趁早动作。
虽然不晓得那里有什麽，然而日期正是今天，无法排除此刻是最後期限的可能X。一想到此，肯尼咬紧牙关，果断地转身，沿着已经记在脑海的路线向前迈步。
尽管如此，随着路线前进，肯尼反而发觉自己越接近闹区，不禁怀疑地图的路线是否有误。
总算在玻璃帷幕切换成夜晚模式之前，肯尼顺利抵达位於闹区边缘的目的地。虽然不远处能够看见开始闪烁的霓虹灯和成群结队的上班族，然而隔了几条街道此处却异常安静，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眼前是一栋没有发出任何亮光的十层楼建筑物。
根据正门的电子告示牌，这是一栋预计在日後作为商业办公室的大楼。起用日期则是在半年後。
确认四周没有行人之後，肯尼将手搭在正门的把手，扳摺几下都纹风不动。担心会碰发警报的肯尼立刻松手，转而开始绕着建筑物移动，不久便在後方暗巷发现一扇铁门。
伸手搭在门把，彷佛理所当然地推开铁门，里面相当宽敞，除了梁柱之後只剩下四面墙壁。凑着从窗户隐约透入的光线，肯尼谨慎地踏出脚步，接着在墙角发现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没有迟疑，肯尼立刻踩下阶梯。
阶梯似乎有数百阶，等间隔地持续向下延伸，途中也会出现类似楼梯间的平台，连接着不晓得通往何处的其他阶梯，然而肯尼始终笔直地向下前进。许久之後，楼梯的倾斜程度渐趋平缓，尽头则是矗立着一扇青铜sE的铁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就是下层啊。」
推门而出的肯尼不禁吐出一口长气。
放眼望去尽是钢筋、金属平台与超大型重型机械的某部份，建筑物彼此交错、互通，在立T空间肆意发展，混杂了各种气味的混浊空气彷佛带着实T，光是将之x1进肺部就得用尽全力，而耳边更是随时都能够听见重型机械运作的声响。
记住此处的位置之後，肯尼迅速移动，朝向人群众多的区域迈步。
时值晚餐时间，下层的气氛显得异常热络。贩售食物的商家店员直接站到道路中央，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已经喝高的人们则是彼此搀扶，高声说着胡言乱语，摇摇晃晃地走向下一家店。
在梁格尔房间找到的线索已经用尽了。
地址到此为止，而收据没有任何的连络方式。肯尼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好一会儿，接着避开一组挽着手臂的情侣，伸手拦了一位年轻的学徒少年询问：
「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医师这位人物吗？」
虽然只是半自暴自弃的询问，不过学徒少年理所当然地指了一个方向。
「喔，要找医师的话就在那边。现在还在营业时间。」
「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麽看起来，「医师」应该是一个类似外号的称呼吧？肯尼道谢之後信步前进，途中又问了几名下层居民，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医师这号人物。数十分钟後，肯尼抵达一栋倚靠着主要钢筋梁柱而建、看起来随时倒塌也不奇怪的拼凑屋舍。
「──打扰了。」
肯尼小心翼翼地拉开滑门踏入其中，随即发现站在领药柜台後方的护士小姐不知为何戴着红白两sE的狐狸面具，将脊背挺得凛直。
「呃，不好意思，请问医师在吗？」
「请到问诊间，正好医师目前有空。」
肯尼顺着指示走向走廊深处的房间，顿时看见里面坐着一位不修边幅的邋遢大叔。
他穿着几乎变成褐sE的白长袍，底下的服装却是无袖汗衫和军服长K，K管的口袋塞满了各种杂物都鼓了起来，叼着鱿鱼丝翘脚坐在扶手椅，以Y沉的表情端详肯尼。
「病人？看起来不像啊……你是上层的人吧？有何贵g？」
「请问你是签出这张收据给梁格尔的人吗？」
肯尼取出收据，向前递出。
医师没有伸手接过收据，只是眯起眼睛反问：「梁格尔的朋友？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格来讲算是同事吧。」
「那麽区区同事找我有什麽事情吗？」
「这张收据是什麽？」
「我不可能会告诉你吧。」医师讪然说：「如果你真的是梁格尔的同事，亲自去问他不就行了。」
「这点无法达成。」肯尼冷静地说：「他被逮捕了，确切罪名尚不清楚，不过理由是过於频繁地前来下层。」
医师一怔，随即烦躁地r0u抓头发。
「──内部自T消灭手术。」医师无可奈何地叹息：「这样你满意了吧？」
「能够告诉我关於这个手术的详细事项吗？」
「啥？那种东西你们早就学过了吧？何必刻意来这里询问？难道是打算找碴吗？」医师语气不善地冷哼。
「是的，我知道那是为了让人类能够适应玻璃城市之外的环境而进行的手术，大致内容是将药剂和抗T以胶囊的状态存放T内，并且在心脏附近装置一个感应仪器，只要感染疾病就会自行释放相对应的解药。」
「那样不就够了，还问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肯尼停顿片刻，谨慎地斟酌词汇。
「即使在上层，内部自T消灭手术也是失败率极高的手术，我想请问在……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贬低的意思，不过在这样的环境能够顺利进行吗？」
闻言，医师冷哼着说：「放心吧，成功率差不了多少。目前为止我替251人进行过这个手术，顺利活下来的有47人。JiNg确的机率就自己算吧。」
「这麽多！」
肯尼不禁低呼。
「b起到上层生活，也有不少人宁愿到外面的世界冒险。」医师停顿片刻，沉声开口：「毕竟b起关在鸟笼当中的生活，那样更加自由。」
──换句话说，梁格尔也憧憬着那样的自由吗？
「那麽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医师话锋一转，顿时打断肯尼的沉思。
「什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起来，梁格尔似乎无法前来了，不过他已经将手术的费用缴清，必要品我也都调货完毕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退款……那麽你要代替他接受手术吗？」
面对这个突然的提议，肯尼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如同最近才涌现的情绪。对於完全无法得到好处的提议明明应该果断拒绝，却发不出声音。
「後天有个空档，我就将手术日期延到那天吧。要不要来就看你了。」
擅自做出结论的医师做出驱赶的手势，下了逐客令。
肯尼微微颔首，退出问诊间。
「请慢走。」
戴着狐狸面具的护士小姐柔声送客。
肯尼颔首示意，返回熙攘晦暗的街道。充满下层风格的复杂空气再度包裹住全身。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脑袋的处理程序几乎无法负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秤两端的物品大多无法估计重量。
一边是至今为止努力累积的成果、平顺安稳的生活。
一边是连真相都暧昧不明、却值得梁格尔赌上一切去做的冒险。
站在和自己相似的立场，甚至曾经结婚生子的梁格尔在丧失了这些极为重要的事物之後，最终做出的结论是抛弃一切离开这座城市。那里有值得他这麽做的事物吗？或者只是单纯认为没有继续待在这座城市的理由而已？
不知不觉间，天秤逐渐倾斜。
「──不对，自己其实已经做出决定了。」
察觉到这点的肯尼不禁笑了出来。
或许自己如同先前梁格尔所言，内心某处依然残留着孩童时期的梦想，希望能够离开玻璃城市，亲自探索那些位於外面世界的传说故事。
考虑到手术之後的恢复时间，大概需要请假五天……不，保险起见，乾脆将至今为止积着的有薪假通通请完吧。再者，前往下层申请书的撰写难度可不是一般公文的程度，肯尼不禁开始琢磨要使用什麽样的说词才能够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得到夏绿蒂科长签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肯尼忽然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T。
每个部位都毫不停歇地传来剧烈痛楚，宛如每一条肌r0U被拧紧、拉扯，紧接着，x口的心脏位置猛然传来针扎似的密集疼痛，同时有GU急酸的疼痛随着流淌的血Ye渗入骨头，即使想要大声哀号却也无法发出声音。
重复了许多次清醒又痛到昏厥的过程，肯尼好不容易觉得痛楚稍有减缓。虽然仍旧痛到意识暧昧，不过至少有余力能够观察四周的环境了。
这是一个贴满斑驳磁砖的狭窄房间，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床垫似乎久经使用，不仅变成褐hsE，边缘也都绽线了。同样sE调的枕头带着浓浓消毒水味。
低头看去，自己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浅绿sE长袍，双手手腕cHa满管线，错综复杂地延伸到病床两侧挂着静脉滴注袋的生锈铁架。
──这麽说起来，自己确实接受了「内部自T消灭手术」。
回忆开始片段地浮现。
转动僵y的颈子，能够看见肩膀和手臂镶嵌着数颗宛如水晶的椭圆形物T。
按照医师手术前敷衍了事的说明，药剂和抗T都存放在水晶囊当中。
「──恭喜啊，活下来了。」
某个平静的嗓音夹杂着耳鸣传来，肯尼花了许久才意识到是医师在说话。
虽然想要看向医师，然而脑袋因为猛然转动而陷入严重晕眩，视野闪过层层叠影，不禁乾呕了好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复原情况不错，虽然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似乎有持续在锻链身T。虽然依然b预期多睡了三天，积欠的房租等会儿记得补齐。反正是上层的大少爷，应该不至於没有钱付吧。」
这些内容飘入脑海，然而乾涩至极的喉咙却挤不出声音回应。
当意识即将因为新一阵的剧烈痛楚而飘散之前，肯尼不禁庆幸当初做出将有薪假全部请完这个决定。
返回公寓的时候，肯尼一瞬间觉得房间相当陌生，宛如忽然闯入回忆场景似的不真实，站在玄关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踏入客厅。
碍於监视镜头，肯尼不敢松懈，按照一如往常的习惯先走到寝室拿取换洗衣物，接着才进入浴室脱掉衬衫。ch11u0的上半身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水晶与皮肤的界线顿时传来冰水在缝隙滑走的奇妙触感。
「如果擅自接受手术的事情曝光了，别说工作了，大概会落得和梁格尔一样的下场吧……不过我的经历算是优良，或许会被扔进治疗设施吧。」
凝视着镜子当中的自己，肯尼放弃淋浴，用Sh毛巾略为擦拭身T就穿上浴袍，拉紧腰带之後走回寝室。肯尼坐在床沿，从公事包内取出医师开的镇痛药锭，随便拿了几枚塞入口中咽下。
没有配水的缘故，半融化的药锭似乎黏在喉咙内壁，无论多麽用力吞咽口水依然无法洗去薄薄的苦味。
肯尼往後躺在床铺，再度回想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许久之後，空腹感令他不得不缓慢地从棉被当中爬出来。
「这麽说起来，虽然去了下层两趟却都没有尝到那边的酒和料理。当初听梁格尔讲成那样，反而有点好奇了……下次如果有机会到下层，肯定要随便找家餐厅试试看……」
自言自语地拿起衣物走到浴室换装，顺便将胡渣剃乾净之後，肯尼端正神sE，离开公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正在举办某些活动，即使到了夜晚时间，街道依然充满人cHa0。
然而与下层的混乱吵杂不同，所有人都相当守序地缓步前进，彷佛都知道自己明确的目的地，偶尔交谈也总是轻声细语。
肯尼先在经常光顾的餐厅安静享用了整套的排餐料理，填饱肚腹之後稍微绕了远路走到邮局。此时已经非营业时间，整栋邮局大楼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肯尼站在邮筒前方，将一封放有梁格尔与妻子合照的信件投入邮筒，肯尼脱下避免沾到指纹的医疗手套，信步走回公寓。
先前查询过法律之後，无论被宣判何种刑责，只要待在牢狱的时候就能够接收信件。身为同事，自己能够替梁格尔所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件事情了。
头顶的玻璃帷幕恰好正在播放流星雨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