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红豆词 > 第2部分

第2部分(2 / 2)

其后再见面,他开始是有点担心福彭说起此事时的尴尬,然而看到福彭还是原来的那副老样子,似乎这被铁腕天子堪破的暧昧尴尬情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于是宝亲王的心情又转为企盼,最后是怨恨:出了这种事,都不肯告诉他,全然不顾虑他会担心成什么样子——这个人为何会凉薄至此?然而他既不说,他也实在不好主动去问。等许久以后他旁敲侧击时,他又只是装糊涂。于是那个下午,皇帝究竟都对他说了些什么,于宝亲王和世人都成了永远的谜。

然后在当时,时间并不容许忐忑的宝亲王去一窥其中的究竟。皇帝在四月初就将平郡王从玉碟馆调到了刚刚设立不久的办理军机处。军机处临近养心殿,平郡王以25岁的年龄进入大清这等机要核心,时人皆说是圣眷有如天日之隆,所谓炙手可热势绝伦不过就是此意罢。当然也有稍知内情而且不甚厚道的人会顺势续上后面一句:“慎勿近前丞相嗔。”

平郡王的办公地点便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他繁忙的事务和他如今的身份都不允许他再像以前一样自由的出入内廷。军机处正在办理的大事是应当如何应对噶尔丹策零持续的异动,参知政事的宝亲王时时会因此事在皇帝的身边与他碰面,然而也仅此而已。至于他再去乐善堂,已经是八月发表定边大将军后,他前来向他辞行了。

八月间,原本驻乌里雅苏台的顺承郡王锡保因为噶尔丹策零兵越克尔森齐老而不肯驰援,被罢去大将军后削爵。这种喜欢让人雪后逢霜式的刻薄是皇帝一贯的作风,众人并没有惊讶,但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为这大清最高的军职选择了一个25岁的少年。

乐善堂内,宝亲王请平郡王饮茶,嘴上说:“福彭前程无量,需知这个职务年羹尧45岁才得到,便是岳钟琪也是到了40岁。”

福彭却只是笑一笑,说:“是皇上的恩典。”

于是他便再说不出话来,就连风刀霜剑,千万保重一类的套话也是。只是问:“有旨意要去多久?”福彭摇头:“旨意是接替锡保驻守乌里雅苏台,不知。”

他无言的看着他,虽然知道此役的副大将军是惯于噶尔丹部作战的额驸策凌,心中惊恐和担忧还是不能言说。而他也只是心事满腹的,将他的清茶喝成了酒。桌上的珐琅钟已经快要指向下钥的时辰,他也越来越焦躁,盼望着他能将郁积在心中的话都说给他听。

他想听些他说些什么什么?希望他多珍重?希望他不要担心?希望他等他平安归来?无论什么,只要是他说的就好。

在最后一刻,平郡王忽然离席跪在他面前,向他叩头:“臣此去心中并无牵挂,只有一事,不敢不预先烦请王爷操劳体恤。”他伸手去牵他:“福彭和我说话,何必要如此?”福彭避开他伸出的手,摇摇头,终于开口跟他说出事情的原委:“六阿哥受我阿玛差遣,前往随赫德家索取过财物。我只担心我走后,内务府要查办此案。如果有此事,恳请王爷在皇上面前保全我家人。”

他说的六阿哥是福静,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随赫德却是接任曹寅的江宁织造,雍正五年奉旨抄没了曹家,而曹家的家财也就此被皇帝赏给了随赫德。此事干碍非同小可,弘历不得不先问清:“你实话告诉我,这可是你阿玛自己要的?”福彭迟疑了片刻,回答:“是替我舅舅家。”他又问:“ 你哪个舅舅?”他答:“曹睢!薄 拔裁矗俊彼幼抛肺剩恢胛食鲂┦裁础!白非返墓僖刮赐辏浚浚浚浚浚俊闭馐撬食龅慕峁?br />

不错,追欠的官银未完,还有他的儿子曹霑已经长成,需要成家立业了。宝亲王看着他,咬牙忍不住要冷笑。

“糊涂!”不顾福彭即将远征,他仍然击案喝骂了出来:“已有旨意叫你阿玛在府中静养,他自己既出去不得,为何还要牵扯儿子去做这失心疯的事!便是你自己,朝廷给的俸禄少了么?不够接济你那劳什子的三亲五眷,开口问我要,就低了你的身份么???&#8

1、红豆词 。。。

226;??”

那人是满面的羞愧和惊惶,嘴唇动了动,似是想分辨,却到底什么也都没有说。他终是不忍心见他这副样子,最后点头答应他:“你放心就是。”看到他松了口气,向自己叩头称谢,他没有伸手再去扶他。

下千两的声音在神武门东西两侧的宫墙内回荡,他独自坐在乐善堂内,茶水已凉,心中也有一点点牵丝一样的痛苦。也许是因为他前程未卜的远行,也许是因为他行前竟然再没有一句向自己的问候,也许是因为他方才的神情。

原来他对他并不是无所求,只是那卑躬屈膝的请求是为了别人。他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温和的疏淡,提起了某些人,他也有热情如火一样的关心、痛苦和执念。

他不知道这事认真查起来是什么罪么?不知道皇帝刻薄的性子认真发做起来会是什么下场么?

弘历很无力地想: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次日他以宝亲王的身份,出送新任的定边大将军,直到百里之外的清河。在回程时,他写下了几首赠别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六年此日清河畔,君作行人我独归。(16)

福彭走后两个月,老平郡王向随赫德索贿之事果然案发。据宝亲王的听闻,可能是出于庄亲王允禄的告发,所以皇帝将此案移交内务府的同时,勒令允禄主审。

允禄很快的向皇帝汇报了问出的结果:纳尔苏前后共两次向随赫德索要银三千八百两。至于是给谁,也在讯问过随赫德及其子富璋后说得很清楚:从前曹家人往老平郡王家行走,后来六阿哥并一个赵姓太监到了随赫德家看古董,二次老平郡王又使六阿哥同赵姓太监,向随赫德家借银使用。

不但是纳尔苏和福静,其后更牵扯到了福彭,福静被问询时交代:“我大哥哥听见,即向我说,所借银两,务必急速请还,若不还使不得。”又有富璋的证词:“今年三四月间,小平郡王差两个护卫到我家,向我父亲说:你借给老王爷银子,我已经知道了,嗣后你这里若再使人来往,或借给银子,若教我听见时,必定参奏。”凡此种种,足可证小平郡王早在半年前便知道了此事,别的暂且不问,知情不报的罪名算是逃不得了。

他的十六叔允禄,向来和康熙朝废太子胤礽的嫡长子弘皙过往甚密,宫中甚至一度流传出弘皙是圣祖指定的太孙的谣言。看来这次的事情,又引涉进去了千丝万缕的麻烦。

果然,宝亲王马上就听说了庄亲王给皇帝的上奏,称讷尔苏已经革退王爵,圈禁在家,却又使令其子福静,私与绥赫德往来行走,索取银物,殊干法纪。相应请旨将伊等因何往来及送给银物实情,会同宗人府及该部,提齐案内人犯,一并严审定拟具奏。

顾不得再去计较福彭为何当时刻意隐瞒着不与自己商量,情势到了这一步,只要皇帝点头,让宗人府再行介入,事态将无可收拾。宝亲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前往养心殿,跪在皇帝面前,一遍遍地恳请他放过平郡王父子。与其说是纳尔苏的案子,不如说是宝亲王的态度触怒了皇帝。他冷冷问道:“你如此不顾身份和体面,是为了公心,还是为了私情?”其实宝亲王可以冠冕堂皇回答:“臣是忧心定边大将军因此事忧恐,不能安心治军。”但是不知为何,这话他就是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皇帝勒令他回去,不要再插手这次的事情。他执拗的违背了父亲的命令,只是不住的叩头,直到额角在冰冷的金砖上碰出血迹。皇帝最终失去了耐性,冷冰冰的甩下一句:“你不知自重也随你,只是仔细脏了朕的地方。”说罢拂袖而去。

他听着父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擦干了眼泪,跌跌撞撞出了暖阁,让四周人惊讶的看着异日皇帝最心爱的皇子,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跪在养心殿外,凭人怎么劝说也不肯离去。

十一月夜里的风如同尖锐的刀,直剜到他的骨髓里,剜到?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