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2)

琼珏看着那场烧了一整晚的火,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迎来的清晨,只是知道,当火光熄灭的时候,他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纵使那个人与他有着难以道清的恩怨情仇,但却是这个世上除了琼月之外,与他相伴的最久的一个人。

大火没有烧毁任何东西,火光褪去之后,庭院迎来了晨曦的微微光亮,琼珏看着紧闭着的房门,最终转身决定离去,但就在他将要迈开脚步的时候,紧闭着的屋门却被推开,琼珏瞳孔一缩,他并没有感觉到那间屋子里还有生命存在的气息,看向房门处,随着一只白皙的手,房门被缓缓推开,那只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色若白玉,但却看着让人无由的有些发冷。

房门被完全推开之后,琼珏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他可以确定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他也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非青岚。男人带着一身黑色的斗篷,面容的大半都被遮住,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让人忍不住去揣测这个人的模样。

那人毫不意外琼珏会在门外,却没有搭理琼珏,而是径直朝着外头走了去,而在于琼珏擦肩的时候,琼珏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鬼魅的气息。

“青岚没在你的身上下毒,他不屑。”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已经为了另一个人将自己折辱到这样的境地里去,纵使看着他手上沾染鲜血无数,但却对这个人,始终无法去恨。

他,是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

那个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琼珏的视线之中,琼珏听到男人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捏紧了随即又缓缓的松开。

到底谁是谁非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不是么。转过身,琼珏朝着琼月的房间快步走去,哪里还有他最亲近的人还在等他。

琼月安静的躺在床上,似乎真的在等待着琼珏将他唤醒一般。琼珏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却是能看得出来是带着笑意的。

琼月喜欢他笑,以后再琼月的身边他便要多笑一些,哪怕还不习惯这样的表情,但是他可以学。

从腰侧掏出一枚黄豆大的药丸,散发着幽幽的冷香,小心的将这枚药丸给琼月喂下,琼珏在桌旁坐了一会儿,背对着琼月,也不知是望着哪里愣愣的出神。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琼珏这才找了件新衣服给琼月换上,随即又给自己找了一套,两人都是月牙白的衣裳,并不相像的两张面容此刻却都透露出一种隐隐的温柔。

那药丸是保持琼月的身体不腐的,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琼珏才会将琼月安葬下去,然后陪着琼月过完自己的余生。

做完这些,琼珏开始收拾起屋子。两人的屋子本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青岚甚少给他们机会出去,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带回自己喜爱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于那些东西也就没有了什么欲求。若说两人中最重要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两块廉价的玉佩了。而琼月的玉佩…想到那玉佩现在所在的地方,琼珏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加快了速度整理。

若是有机会,便去取回来吧。

琼珏将东西全都带到外头的车上放好,随后回到屋中,小心的抱起琼月,往门外走去。待到一切都妥当了,琼珏转过身,看向面前雕漆的大门,轻轻地走上前去,将大门关了起来,木门发出咿呀声,门上的铜环撞击着门面发出闷闷的响声。

琼珏不再转身,蹬了车辕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了看里头的琼月,随后放下帘子,扬起了马鞭一甩,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将琼珏二人带离了这个地方,前方也不知是去向何处,马蹄声渐渐稀疏,消失在远方淡淡的晨雾里。

而当阮烟赶到之后,看到的便是一个了无人烟的偌大府邸在梧桐林的簇拥里显得荒凉异常。

当死亡发生,与当初的新生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涅槃,当初新生时忘记的一切此时此刻却像是血淋淋的钝刀在他的心头上一下两下的划拉着,不快,却让人感到异常的疼。

当初有多爱着自己的亲妹妹,如今便有多恨,当初对青岚是如何的残暴无情,如今便有多少的悔。

阮烟从地上站起身,不顾身上沾染着的尘土,曾经的天下是青岚满身血污替他夺来的,而今后,他的双手也将沾染上无数的鲜血,如果这一切收拾妥当了,或许自己就可以去陪伴青岚左右了。

梦魇坐在墙头,看着那个匆匆赶来最终沉默离去的男人,面无表情,摸了摸怀中安放着的那根羽毛,一阵微风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是让你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男人…呵呵…”

又三年,燕语国交战天鸢国,燕语国大胜。天鸢国将军东方瑾不知所踪。

晨光依旧,琼珏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拿着桌上的粗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皱了皱眉,叹了声气,这里只是个乡下地方,但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这样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村落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却拿起了薄薄的书册在这里当起了一个私塾的先生,琼珏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但至少琼月一直与他在一起,思绪到了这里,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

估计是小丫头几个想来求求情,昨天夜里离了私塾却没回家让家里人好一顿担心,找到之后却是几个小伙伴相约去小溪边捉萤火虫,当时他可是板着一张脸将几个小孩训了一顿,还让他们抄书以示惩戒,不过数量上,琼珏想到这里不免莞尔一笑。早就知道几个小家伙儿回来求情,边想着,琼珏拉开了房门,而门外的光线将几个寒气深深的影子投入到屋子里,带着琼珏最不想见到的,血腥的味道。

琼珏面上微微的笑意凝注。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唯恐千歌惊梦起,却忆诗酒趁年华,往事尽归鸦

红袖纷纷兮,玉壶光转。何人言忆兮,荒草已长。

霄汉垂河兮,四野苍苍。金樽临风兮,料峭吹寒。

茕茕策马兮,天各一方。欲觅前人兮,道阻且长。

已然决定去找他。

甚至于不曾知晓他身在何方,作伴他人又或是枯骨葬他乡。心中却已是决然。

随意的挑了方向,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想过能不能找到他,没有想过找到了又该如何面对,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去找他。

为什么要去找他呢?想不出答案,只是不停地找下去,不停的找,心里有什么东西汹涌欲出,又有什么东西戛然而止,终归寂静。

那个人的名字深深扎根在胸口的肌理之中,深刻入骨,稍稍牵动,便是不可遏制的酸楚。

荒漠烟尘,逐水南下,未曾稍作停歇。每每带着最亟不可待的迫切与满溢的希望,换来的却是不意外的轻轻自嘲。残阳余晖,暮色四合,荒野低吟着风,将自己孑然一身丢掷于此间,一步步被逼的不住后退,却都在如同垂死般的挣扎之后苦守着黎明悄然而至前唯几许的微弱星光。自我欺骗与臆想成了所有的支撑。

当寻找被定义为如同呼吸般,似乎寻觅本身的初衷渐趋模糊不清,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翩然涌现关于那人的记忆,却突然间发现,生命之间的牵连是如此的单薄无力,甚至于没有足够的交集用以维持。彼此只是一种存在,就像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样。仅仅是知道而已。

这么想着,总有点不甘心。没由来的不甘心。

不曾想相遇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冬至,雨雪纷纷。候鸟不敢再做逗留。残余的温暖只是错觉,迷惑人的心智叫人心甘情愿留下,固执驻守原地,得到的不过是伤害乃至死亡。

惊恐的不知所措,竭尽全力想要避开生命中潜藏的威胁。慌不择路的逃离甚至不曾回头望一眼,害怕沉溺便强逼着自己铁石心肠。

但直到昔人成旧,暮然回首,才知晓年少时是何其可笑何其荒诞。

亦有些追悔莫及。

我在一处酒肆里寻见了他。

抬眼望见他时我愣住了,竟这么一直驻在酒肆门前,半身白袍染上水渍,贴紧了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视线,似乎也被雨水模糊了,看不清他的模样,即便是在触手可及的咫尺之地。

他憔悴了许多,独自坐在靠窗的桌边,窗外雨丝飘摇,却不知他是何种心境。桌面上只摆了一壶酒,粗制的瓷碗靠在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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