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西北军府有十五万精兵驻守在历梁城外军营中,这十五万人不听寻常指令调动,因此成为太子一党篡位夺权的关口。
“拓跋明,若是你不交出虎符,那么我即刻便毁掉那些可以救你命的神药!”皇后语气瞬间变得狠厉。
莫言暗叹,不愧是后宫中尔虞我诈中走出来的女人,能够将一国之君控到这般地步也算有本事了。
“陈娉婷,你……朕当初……”
“当初瞎了狗眼是吗?哈哈哈,拓跋明,你知不知道如今的你是副什么模样?当年我入宫那日就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你悔不当初,我要毁了你的一切,我要让你后悔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如今,我真的办到了,还差一点我就成功了!”陈娉婷情绪有些激动,按着桌角的手颤抖不停。
这是怎么一回事?房顶的莫言诧异不已,难道这过去还有什么秘辛?
“娉婷……”拓跋帝向不远处那个女人伸出颤抖的手,嘴里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拓跋明,落到如今这地步都是你自找的,都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怪不了我,怪不了我,当年,是你逼我入宫的,是你用我陈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命逼我,你明知我爱的是他,但却偏偏毁了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做我爹了啊,你也狠得下心!”陈娉婷又哭又笑,颓然坐到椅子上,卸下了皇后的面具。
窗棂外依旧星无半点,乌黑天幕如泼墨一片,恍然间,她记起十岁那年父亲带她进宫时的情景,也是初夏,也是这般阴沉得有点诡异的天气,她扎着两个小辫,穿着娘新制的漂亮衣服,好奇又拘谨,娘说了要记得请安,走路要低着头,要跟着父亲大人,乱跑是要打板子的。。。。。。戏台上人儿脸上画得五颜六色,宴席上觥筹交错,她跟着父亲拜了又拜,等到领了赏赐兜里装满糖果,就赶紧拉着另一个刚认识的小姐妹溜了。
夏初时候,晚风都带着点清冷的味道,虽无星辰,但那漫天绚烂的烟火却是美得不像话,最是那漫天烟火下盛开的一池荷花,粉粉白白,衬着碧绿的荷叶,摇曳着身姿,滴落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在习习晚风下也不知为谁娇妍为谁凋零。
“呀,娉婷,你的东西掉了。”小姐妹大叫。
她恍然回过神来,神色慌张地浑身乱摸,半晌,鼻子一酸,就要大哭,然而,正准备放声大哭,却又生生捂住自己的嘴,只有眼睛还滴溜溜地看着荷花池那边那个怡然独立手握玉箫的男孩子。
“娉婷,你东西掉了,在水里呢!”小姐妹不解地看着她。
像是下了什么特别大的决心似的,她一把扔掉手中的果仁,明明是几个小跑,却偏偏像是用尽了她的一生。
她停在他的面前,低着头,飞红了脸,支吾着说:“这位哥哥……”
“这位哥哥可不可以帮娉婷捡一下掉进水中的东西。”小姐妹大胆地说。
男孩子穿着一身月白小袄子,明明今夜无月,却偏偏给人一地明亮。
“这位哥哥……可以帮下娉婷吗?”不敢去看他的脸,她鼓足了勇气说。
男孩子将脸偏过来,迟疑了会,说:“那东西对你重要吗?”
“呀,这位哥哥的眼睛是紫色的,像紫罗兰花一样漂亮啊!”小姐妹大喊。
她诧异地抬头,一眼就望到了那双幽紫的眼,明亮澄澈,又像铺满紫色的深邃漩涡。
从那以后她一直固执的喜 欢'炫。书。网'紫罗兰,无论四季风景变化,人事已非。
“它对你重要吗?”男孩子又问。
她呆愣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绞着衣角点头,慌张得连泪都要落下了。
“重要的东西就要好好保管,免得失去了,会伤心。”
说罢男孩子一个翻身跳入荷花池中,搅乱了一池春水。
夜风吹得她发丝都纷乱,她就紧紧看着那荡开的一圈圈涟漪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夜,似乎特别长,缠绕着她的每个梦境,怎么醒也醒不来。
陈娉婷偏头靠在椅背上,手指紧紧抓着椅栏,闭着眼,泪流满面。
“娉婷……”拓跋帝依旧在喊着她的名字。
陡然间,莫言觉得这个年老的男人似乎是爱着这个恨他的女人的,因为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她,看得那么深那么深,像是穿过了岁月的风沙,看尽了前世今生,再也不遗忘。
“不要叫我的名字!”陈娉婷大喊,发髻上金步摇朱钗摇晃得夺了人的眼。
“拓跋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我从来没爱过你,从来没有,我只爱他,十岁那年我就爱上他了,已经整整十六年了,还有第二个十六年,第三个十六年……永远都不会变!”
听了她的话,拓跋明陡然一闭眼,也许在自欺欺人,也许,是想起了第一次见这女子的情景。
半晌后,拓跋明终于睁开眼,无比清楚地说:“岄儿他并不爱你,他爱的是那个叫……”
“闭嘴!”陈娉婷一把上前揪起拓跋明的衣襟,拓跋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他只能爱我,只能爱我,他要这天下,我就为他夺了这天下,他做皇帝,我做皇后,哈哈哈,我和他要永远在一起!”陈娉婷大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接着,她脸色陡然一变,阴毒而狠厉尽现,“那个叫莫言的女人,就算她命大,躲得了我一次次的追杀,不过那又怎样,两年前她就已经被我派人强奸了,她和我一样都是不干净的女人,泠岄不爱她的,不爱的,若是爱,他当初就该在我还未行动之前赶去扶苏,他明知我会怎么做可他还是没有去,你说他爱她吗?爱吗?”
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莫言只感觉大脑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昏沉而又疼痛,这一切,其实早就猜到了的不是吗?可是还是难过。
那夜的男人是萧君颜,她该庆幸还是伤心?
这就是爱吗?陈娉婷对泠岄的爱?
毁天灭地伤人伤己,可这爱终究还是熬成了殇。
“言儿!”耳畔有人轻轻呼唤。
莫言一愣,苦涩地摇头笑笑,只道自己今夜看了别人的爱恨剧本竟生出了几多伤春悲秋。
“傻瓜!”有人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莫言瞪大了眼,一看,不是那个妖孽是谁?
“你怎么?”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自己身上的裘衣披到她身上,扳过她的肩将她按在坏里,再悄无声息地在琉璃瓦上捅了个洞。
殿内,陈娉婷依旧在不停数落拓跋明对她做下的一切罪孽。
莫言摇摇头,其实怪得了谁呢?若是真的要怪,也只能怪一个皇帝对一个不该动情的女人动了不该有的真情吧!
而泠岄,才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人。
因为她清楚,他爱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她。
陡然,萧君颜摇了摇她的肩,莫言诧异地看过去。
殿内,她的意料之中——来了个男人。
男人三十开外,不高但还算挺拔,脸庞方正,浓眉大眼,嘴唇微薄,但那双大眼却又包含无尽的锋芒和算计,这样的男人,一看便是手握重权,久经官场的权臣。
龙床上的拓跋帝一见男人气定神闲地走进来,一时眼中装满震惊。
“帝上,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