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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1 / 2)

>  看著楚熙然没心没肺的笑,贺兰第一次发觉,爱一个人的同时也可以恨一个人,他爱他曾经的善良和迷糊,恨他如今的冷血与算计。

可是他忘了,把他置於後宫的人是自己,他也忘了,大婚那晚他说过会保护他,结果只是扔了他在这泥沼中自生自灭,他甚至忘了,是他自己说的「朕可以宠你、纵你、喜欢你,可是,朕不会爱你」的话。

一句不爱,哪怕淡了远了,却已经埋在了楚熙然炽热的心中,生生将那狂热浇熄。

楚熙然早死了,现在的他只有一个肉体,为著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努力站在可以和那个一身龙袍的人并驾齐驱的位置上。

楚熙然知道摔下来是迟早的事,却不知道那一天来得这样快,快到还来不及收拾自己早就碎掉的心,就什麽都没了。

天承国明治七年,那是个落叶的秋。

当今皇上的大皇子,也就是已失宠的仪妃所生的皇子,死在了一剂「牵机」之下。

仪妃疯癫,成天在她的承干宫疯言疯语,说是那个妖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当她张牙舞爪的扑到楚熙然身上,长长的指甲在楚熙然脸上留下一道不深的痕迹,说著:「贱人,你还我孩儿,还我孩儿!」

楚熙然从那一刻知道,自己完了。只是,彷佛是谁,冷冷的在他耳边说,「楚熙然,失去个孩子换你的死,本宫觉得值得!」

没想到这几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长门宫。楚熙然笑得泛出了泪,看著院子里生长在一片杂草中的夕颜花。他自言自语著,错在盛开,终究是,错在盛开。

风起的那日,大火漫天,长门宫的红,烧透了半边天,楚熙然看著飞奔而来的贺兰若明,笑了。

楚熙然并没有打算烧死自己,所以,只是院子的那片花没了,长门宫原本残破的宫墙焦黑成了一团残窟。於是他回到了他的永和宫,开始了所谓的幽禁。

贺兰若明来看过他一次,或者还有几次,只不过他正好昏迷所以未知。

他第一天清醒的时候,贺兰就在他身边,没有拥抱也没有安抚,他只说了句:「如果死能换回我的皇子,你去死,我不会拦著你。」

「不是我。」他知贺兰未必信他,一双沾了血腥的手是没有资格辩解的。

「我会查。」贺兰没有再看他,走得很干脆,只是转身後咳出的血,在袖口下掩藏。

「皇上,您都三日没休息了。」小林子凑了上去,担心地看著贺兰。

「有事?」贺兰看到小林子手上的摺子,抽了过来就翻,扫了一眼,顿时五雷轰顶,手脚冰凉。

「终是来了。」贺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帝王该有的从容与镇定,他问:「人呢?」

小林子无奈道,「都在御书房等著皇上呢。」

「走。」贺兰捏著摺子的手紧了紧,似是恨不得撕了那东西,却最终还是松开了。

宫里刚出事,宫外就跟著联名上书,也许这是一个连环套,冲著楚家来的。可是这一切,本就是他等了许多年的不是?

只是他等了那麽久,却不知道这一切来的时候,自己真的会痛。

「皇上,楚氏一族勾结外贼证据确凿,还请皇上即刻下旨捉拿。」

「皇上,楚氏一族拥兵自重,是天承的灾难!」

「皇上,楚氏一族早有叛变之心,皇上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皇上,一念之仁,国家危矣!」

「皇上,先皇和列祖列宗都看著您哪!」

「皇上,天承百年基业啊,皇上!」

「还请皇上即刻下旨!」

「请皇上即刻下旨!」

「皇上皇上皇上……」

「传朕旨意,查封楚氏将军府,捉拿楚氏一族押入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察院御史三法司会审。」

圣旨,一旦下达就不能收回,皇上是金口之言,皇上是一言九鼎,皇上是驷马难追。贺兰若明静静闭上了眼,他想到了那人在大火中凝视著自己的眼神,那样深的怨著,又是那样深的痴缠著。

他看到他张口,几乎没有声音的,低低一声,明明离得那麽远,明明被侍卫拦得近不了身,明明眼前有越发浓烈的黑烟。可他仍旧听得到看得到,那一声「若明」,震得人心碎。

大火中,他见到了他的笑,一如初见时,透明而温暖。可是,终是要负他的,哪怕是从一开始的演戏到慢慢变成真心,也依旧无法改变这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结局。

忘了已经是多少日,不再被人过问的永和宫,彷佛已经代替了被大火烧残的长门宫,成了那月亮上锁著三千情愁、冰冷而幽怨的广寒宫,寂寞萧条。

「主子,回床睡吧,都入秋了,您这样会冻病的。」小顺子看著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楚熙然,心口慌得猛跳。

「小顺子,第几日了?」

「回主子,十一日了。」

「十一日呐,看来这次是真的没戏了。」楚熙然自嘲地笑了。

「主子,或许皇上正忙帮主子恢复清白,查清真相呢。」

「罢了,查不查有分别麽?这双手上也有几条人命,还说什麽清白?笑话!」楚熙然在月下仔细看著自己柔亮葱白的手指,年少时练剑遗留下的老茧已渐渐褪去,这哪还会是一个带兵杀敌的双手。

「主子……」小顺子话未完,却在看到门口站著的人时,傻了,「皇、皇上来了!」

「守在外面,今儿个夜里谁都不准进来。」

「来了?」楚熙然走近贺兰若明。

「嗯!来了!」贺兰若明拉起楚熙然的手紧紧攥著。

「怎麽了?」楚熙然发觉贺兰的手竟是冰凉,甚至微微颤抖。

「想你了。」贺兰把脸埋在楚熙然胸口,像个撒娇的孩子,近乎执拗。

「你啊!」楚熙然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湿润,「不管结果如何,我只求,若将来我家人发生了什麽事,还请皇上看在我陪著您这些年的情分上,给他们留条生路走。」

贺兰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番话,一思量,原本的怜惜又成了心疑,忽然问道,「楚熙然,这麽些年你的深情到底是真是假?是为了家人故意讨好,还是真的心里有我?」

楚熙然心一冷,才明白到这分上,这人终究还是不信自己,只能笑著垂下眼不回答,却反问道:「那皇上呢?」

「罢了,不说了。」贺兰若明只觉得心灰意冷,而原本软下的心又再度冷了下来。

可如此聪明的皇上,怎能看透,这被层层封锁的永和宫如何可知外面的世界早已变了天?楚家的大难,到楚熙然醒悟时,已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痛。

那一晚,贺兰若明宣布在御书房过的夜,可唯有小顺子、小林子、楚熙然,和他贺兰若明自己知道。

永和宫的那晚,是如何在喘息迷乱中,迎来了未来无数的疼痛和血泪。紧紧相缠的身体,彼此贴近到没有一丝缝隙,而被汗水湿润的眼角,彷佛是无声控诉的泪。

月儿也掩到了云後,藏起了朦胧,不忍看这一切。月儿说,我也有情,只是我的情是那镜花水月。可现在,我连那镜花水月,都不期盼了。

天承国明治七年,冬。

三法司一致判定,楚氏一族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楚老将军於五日後处斩,念楚氏一族世代有功,皇上特赦其牵连九族之罪,楚氏一族七十二口贬为庶人,发配边疆为奴。

那一年的冬,鹅毛般的大雪覆盖整个天承,而法场上的血在皑皑白雪中,刺目、鲜红、久久擦拭不去。

「我要见皇上!」

当楚熙然知晓外面的一切时,已是楚老将军被斩後的第三日。出人意料的,他的反应异常冷静,只是看著小顺子,平静地让他想办法告诉皇上,他要见他。

然又等了两日,得到的回覆竟是,皇上不见。

明明已是寒冬腊月,可依旧单衣著身的楚熙然却像不怕冷似的,跪到了永和宫的大门口。他本想跪在御书房门口的,可被幽禁的命运让他只能走到这永和宫的大门,再迈不出一步。

想著自己就是因这样才错过救家人的最後机会,楚熙然的心就跟撕裂了一样疼痛。

「小顺子,差人告诉皇上,他一日不来,我一日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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