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洁再看看闹钟; “还不到五点半。 起床吗?”
刘一夫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饿了。 家里有什么剩的饭菜? 我去煮泡饭吃。”
柳玉洁完全清醒了: “饿了怎么不早说; 我去煮东西给你吃。” 说着就开始穿衣起床。
“我自己去煮吧; 你再睡一会儿。” 刘一夫拉住妻子恳切地说。
“算了吧; 我已经完全没睡意了。 再说了; 你什么时候做过饭那。” 柳玉洁调侃着丈夫; 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刘一夫穿好衣服; 走到妻子身后不服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饭? 也许我做的比你好呢。”
“反正结婚十几年; 我没吃过你做的饭。” 柳玉洁一边往脸上抹护肤品; 一边说。
“在国内不是有保姆嘛。 哪儿用得着我动手。” 刘一夫站在妻子身边开始洗漱。
“现在我就是家里的保姆了。” 柳玉洁拍拍丈夫的背; 施施然走了。
“你怎么这样说!” 刘一夫满嘴的牙膏泡; 含糊不清地冲妻子的背影喊。
刘一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屋檐下; 使劲吸一口烟; 抬头看着渐渐变灰; 进而发白的天空; 吐出一股浑浊的烟雾。 把烟头丢到地上; 用脚尖踩灭火星;顺势踢到路旁的草丛里。 挺起胸膛; 深深吸了一口清新到有丝丝甜味的空气; 打开身后的家门; 进入温暖如春的室内。 “呵; 外面还真有点冷呢。 不过空气非常新鲜。” 他一边换拖鞋; 一边对从厨房走出来的妻子说; “天快亮了。”
柳玉洁把手中的热茶递给丈夫; “刚给你泡的; 喝一口暖暖身子。”
“我老婆真没得说; 一级棒哟罗西。” 刘一夫嘻笑着脱掉外套; 接过茶杯; “不过进了房子就不冷了。”
柳玉洁把丈夫的外套挂进衣橱; 在丈夫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刘一夫啜着热气腾腾的茶水; 笑着问妻子; “怎么样? 这里的生活还好吗?”
“还好了。” 柳玉洁淡淡地回答。
“怎么说?” 刘一夫放下茶杯; 手臂搭在妻子身后的沙发背。
“每天忙忙碌碌; 围着你宝贝女儿转。 再就是做饭; 洗衣服; 打扫卫生; 当个家庭妇女呗。” 柳玉洁仍然语气平淡地说。
“辛苦了。” 刘一夫搂住妻子诚恳地表示; “为了我们这个家; 为了女儿; 你受累了。”
柳玉洁依偎在丈夫怀里; 轻声细语; “累倒不怎么累; 就是偶尔会有点心烦的感觉。”
“烦什么呢?” 刘一夫温柔地问。
“我也说不清楚; 就是会突如其来地涌上一阵烦; 一会儿就过去了。” 柳玉洁依旧轻声说; “晚上有时会突然醒来; 睡不踏实。”
“哦; 那是怎么回事?” 刘一夫很关心。
“可能是第一次自己带着孩子在异国他乡; 没有安全感吧。” 柳玉洁微皱着眉头说。 抬眼看到丈夫略显忧虑的神色; 安慰地补充道: “过一阵子可能就会好了。”
“我会尽量抽空回来陪你们母女的。” 刘一夫对妻子; 也对自己立下了保证。
“那你就要辛苦了。” 柳玉洁振作精神改变了话题; “LISA说等你回来后; 我们以前的同事们要一起聚聚呢。”
“好啊。 你好久没见到你的那些同事们了吧?” 刘一夫也来了兴趣。
“是啊。 我和LISA都有几年没见面了。 有些人分别的时间更长呢。” 柳玉洁说; “见面都不知道还认不认识了。”
“叮铃铃;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闹钟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柳玉洁跳起来跑向楼梯; 对丈夫说; “我忘了把闹钟按下去了。”
夜色笼罩着大地; RICHMOND的街灯不怎么明亮地照着狭窄的街道。 刘一夫娴熟地开着车; 嘴里嘀咕着; “这怎么黑灯瞎火的; 象农村一样。”
柳玉洁手里拿着地图; 努力瞪大眼睛; 分辨着路牌; 同时抱怨; “这路牌怎么这么小; 黑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说着又忍不住轻斥女儿; “刘柳; 你的眼睛好; 也不帮你爸爸看看路。”
刘柳抗议; “我又不知道你们要上哪儿去吃饭; 看什么呀。”
“你这孩子;” 柳玉洁突然看到要找的路口; “右转; 右转!”
“已经过去了。” 刘一夫无奈地说; “要拐弯; 拜托给点提前量; 到了路口才说; 车已经都过去了。”
说话间车速慢了下来; 后面的车不耐烦地短促地鸣了一声笛。 刘一夫只得加了脚油门; 继续前进。
“找个地方停一下; 我再仔细看看地图。” 柳玉洁建议。
“你出门前不是看过地图了吗?” 刘一夫有点不懂。
“只记住要转的路口; 没记住前一条路。 而且现在走过头了; 得看看怎么才能走回去。” 柳玉洁解释。
“哦; 那好吧。” 刘一夫寻找可以停车的地方。
柳玉洁不知道她已经开始练习每个在温哥华带着孩子的妈妈的一项基本功: 看地图; 认路; 去任何孩子们可能要去的地方。
刘一夫在餐馆门口停好车; 招呼着妻女; “到了; 下车吧。”
柳玉洁有点疑虑; “我好象看见地上写着 ‘30分钟’; 是不是只能停30分钟啊。”
“没关系的; 谁来管那。 天都黑了。” 刘一夫不以为然; “快下车吧; 我们好象迟到了。”
听到 ‘迟到’ 两个字; 柳玉洁立即加快动作下了车; 因为她是一个很守时的人: 不容忍别人不守时; 更不允许自己不守时。
“嘿; 是JUDY吗?” 灯影下有人发出询问。
柳玉洁加快脚步; 走到灯光里; 不由发出一声惊喜地轻喊; “ MARRY; 好久不见了。 你也在温哥华呀。”
“真的好久不见了;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MARRY—张美琳热烈地说; “这是你的女儿吗?”
刘柳稍稍躬身; 点头说; “阿姨好!”
“你好!” 张玫琳打量着刘柳; 啧啧有声地称赞,“好水灵的小姑娘。 真有礼貌。不愧是JUDY的女儿。”
“你就别夸她了。 怎么你一个人那?” 柳玉洁有些好奇。
“我儿子早就跑进去了。 他爸爸也跟着他进去了。 我看着后面那车里好像是你; 就在这里等你下车。” 说着和柳玉洁一起走进灯火辉煌的餐厅; 远远看见一些熟悉的身影在最里头的餐桌旁。 有人发现了她们; 一时间都回过头来; 笑着挥手打招呼。
“哟; 今天到的好齐呀。” 张玫琳一边和大家打着招呼; 一边感叹。
“那当然。 今天是JUDY第一次来参加我们在温哥华的聚会; 大家当然都会来的了。” 杨莘楠拉着柳玉洁的手臂; 示意她在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下; 同时招呼刘柳; “小姑娘; 坐在你妈妈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 小时候你妈妈好象叫你妞妞; 大名是什么?”
“我叫刘柳。” 刘柳大大方方的回答; “阿姨; 你好!”
“嗬; 好伶俐的小姑娘。” 杨莘楠脱口赞道。
“我刚才在门口就说; 不愧是JUDY的女儿。” 张玫琳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说。
“我看将来要超过JUDY。” 杨莘楠不吝啬地赞赏。
“喂; 我说你们再夸; 她要飘到天上去了。” 柳玉洁不赞同地制止。
“我妈最听不得别人说我好了。” 刘柳不服气地嘀咕。
“怎么会呢。” 一直跟在妻女身后的刘一夫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 低声安抚。
“对不起; 男士去那桌。” 杨莘楠笑着与刘一夫打过招呼; 立即不客气地往旁边一指; “我们这里是妇女儿童专座。”
“也许你可以来我们这当 ’党代表’ ?” 张玫琳开着玩笑。
“我还是去那桌吧。” 刘一夫忙不迭地走开了。
餐桌上杯盘狼藉; 大家都兴奋地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柳玉洁满怀兴趣地听着; 不时发出一些问题; 立即会有人七嘴八舌地给予解答。
“哎; 我们光顾着说话了; 剩下这么多东西没吃呢。 大家赶紧吃啊。” 杨莘楠突然打断众人的交谈。
每个人都表示吃得很饱;不想再吃了。张玫琳建议; “我们把一些盘子给男士们端过去吧; 他们的战斗力应该比我们强。”
众人回头看看旁边的桌子; 不由地都笑了; “他们还没我们吃得干净呢。 大概尽顾着说话了吧。”
柳玉洁还没有从前面的话题里跳出来; 忍不住发问: “为什么不要在家里和孩子说英语呢?不是多了个练习的场合吗?”
“因为我们的英语再好;都会有一些口音; 会影响孩子的发音准确性。”
“如果在家里都讲英语; 将来孩子会完全忘记中文的。”
“以后孩子们说英语比说中文流利; 会排斥中文的。”
“我们现在不应该担心孩子的英文能力;而是要担心怎么保持他们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