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华回头看去,破旧潮湿的房间里并无一人,那声低沉的呼唤仿佛来自遥远的未知之地,又仿佛近的,只存在于许安华的脑海中。
***
晚上七点。
由许氏集团承办,联合其他地产商共同兴建的城南新世界商业城,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不少代理商纷纷来这里开店,餐馆,美容,正品,赝品,无论想买什么,都能在这里找到。
在新世界的巨大金色标牌下,站着一个身穿深紫色运动服的瘦高青年,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从六点钟开始一直等到现在,暮色渐退,点起万家灯火,瘦高青年始终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有广场散步的老人经过。
“小伙子,等女朋友啊?等这么久,不会来了,赶紧回去吧。”
青年不为所动:“已经等了这么久,不怕继续等下去。”
老人摇摇头,兀自感慨着走去。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青年提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脊背笔挺,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等待那不会出现的恋人,这副期盼的模样,让人误以为倘若他等的心上人不来,他会永远这么等下去,如同一座雕像。
人流中冲出一辆白色面包车,猛然停在青年面前,驾驶位上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微侧着脸说道:“自己打车跟上!”
说完引擎嗡鸣,急速而去。
如此快的速度,打车的话恐怕来不及跟上。
李玉函不假思索地拉着行李箱,义无反顾地冲到马路上,一辆载人出租车连忙紧急刹车,即便刹车及时,李玉函仍被擦到了小腿,裤腿膝盖以下湿红一片。
出租车司机惊魂未定,愣神过后朝他大吼道:“成心找死啊!要死自己去死,不要出来膈应别人!”
却见那受伤的人一点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拉起行李箱,便打开出租车后车门,迅速坐进去,说道:“钱我每小时出十倍,跟上前面那辆白色面包车,追到后我会再给你一千。”又对后车的客人说:“你,下去。”
客人还要争辩,李玉函猛然如同一只暴起的狮子,打开车门,将人扔了出去。
“你,你……流血了!”
“开车!”
“好,好!!”
这么不要命的主,出租车司机暗自叫苦不迭,脚下却大力踩着油门,那辆白色面包车开的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勉强才能跟上。
“你,你说好要给我钱啊!”
“再快点。”
司机再次大踩油门:“……十倍!!”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了,应该。马蛋以为这章能完结了,结果还要一章,明天继续。困死了。
☆、终章(二)
白色面包车很快消失,环顾四周,李玉函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新世界标牌下。
电话再次响起。
“想你干爹死,就让那些跟屁虫警察继续跟着吧!”
电话再次挂断。
李玉函付过钱下车,在那块熟悉的金色标牌下站立良久,回过神来发现额上冷汗连连。
“怎么回事?”汪晴川问道。
“我们被发现了。”
汪晴川皱紧眉头,心里开始担忧起来,下一次不知道对方又会使出什么对策。
不过当务之急唯有尽快找到许袁硕。
但是许袁硕仿佛知道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因此除了事发当天在城郊地下俱乐部出现过外,便销声匿迹了。
缺钱,和李玉函有仇,忽然之间的行踪诡秘。
汪晴川几乎可以断定许袁硕就是劫持许安华的人,但是他…妈…的人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汪晴川推了推眼镜:“许袁硕难道就没有家人吗?”
“有是有,不过……”一名警员迟疑道:“他因为投资失败破产,又被公司开除丢了工作,所以我们查到他的老婆前段时间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去了美国,好像还带走了他最后一笔钱。”
“这老婆还真够狠的。”
“对啊,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人逼到绝路的,要是我肯定也会想不开的。”
汪晴川拿起档案翻了一下,“上面说他老婆孩子回来过吗?”
“头儿,你说他老婆走了,可能会回来吗?”
“那可不一定。”
***
直到天色暗黑,李玉函才拉着偌大的行李回到别墅。
啦啦的轮子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响亮,瘦高的个子,阴沉的脸色,充血的眼睛,浑身漆黑的装扮,这一切都让拉着行李的李玉函,从远处看去,宛如一只行走在阴间的魔鬼。
“……”
张猛等在门口,他已经从汪晴川那里知道这次行动失败的事情。
许老板还要在歹徒的手里待上一天,每每想到这点,张猛就心急如焚,但一想到李玉函,就觉得自己这点担忧和他相比,似乎连万分之一也没有。
倘若白昂有丝毫不测,自己是否也能如此冷静呢?
“让开。”
李玉函已提着行李来到他的面前。
张猛让开位置,伸手想要帮他提行李,却被李玉函冷冷一把挥开了。
张猛皱了下眉,刚才那一点点同情怜悯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又自知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宜吵架,于是紧绷着嘴巴,皱死了眉头。
“好,你自己拉吧,但是你请你不要再拉着缺了一个轮子的行李往地上磨了,那声音就连鬼都受不了。”
张猛作势捂了下耳朵,走到沙发上倒头就睡。
这两天一夜,担惊受怕,觉都没睡好,可累死他了。
白昂这时端着一碗白粥从厨房出来,他和张猛根本就没跟李玉函打招呼,十分自觉地搬过来住,这样也不用担心紧急时刻联系不上,随时准备帮忙的样子。
白昂看一眼李玉函,淡淡道:“如果你今天把钱交到他们手里,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许安华了。”
李玉函顿住脚步:“怎么说?”
“你今天走后,我就一直琢磨。许袁硕胆小如鼠,又好大喜功,恐怕就是有人拿刀逼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敢公然和警察叫板,他巴不得偷偷摸摸地就把钱拿到手。是谁给他这么胆子的?还是说,其实许袁硕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他又被人利用了?”
白昂说这话时,那双漂亮招人的眼睛轻轻地扫着李玉函。
“要么他就是被人撺掇,一时糊涂才干下这种事,可等他清醒了,反应过来,以他的个性,他能不害怕,不胆怯,不想办法躲起来吗?一个人若真想消失匿迹,你觉得有多困难?”
李玉函说:“可干爹现在还没有回来。”
“对,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
白昂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张猛,停下话头,将白粥搁在茶几上,脱下呢绒睡衣披在张猛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又见张猛即使睡着,也深锁眉头,不禁自己也紧皱了眉头,食指轻轻为其抚平。
这才轻声说:“我们去书房说。”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李玉函去看门,来人正是新任领队汪晴川。
书房里。
白昂坐在许安华平常坐的翠绿色按…摩…椅上,继续方才的话题:“如果许袁硕害怕了,那么他应该早就露出马脚,还留着许安华干什么?找个机会把他偷偷摸摸地放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不就行了?”
“可是很奇怪,没有。”
“他只是想要钱,我给他就是!”李玉函说。
“他是想要钱,可有的人却想要许安华的命!”
“……”
李玉函怔住。
白昂正待说些什么,汪晴川忽然开口说道:“许先生已经失踪两天一夜了,你觉得许先生生还的机会有多少?”
他这就话问的是李玉函,白昂不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李玉函。
“可是……今天我还听到干爹的声音……”
白昂从椅子上站起,缓缓走到李玉函面前,他只是觉得李玉函太过乐观,也知道李玉函只是不愿意面对那可怕的另一个可能。但是,谁能保证许安华就真的能回来呢?如果许安华有任何万一,李玉函就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