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一寸的,钱荣四下点上怜爱温柔的火,那在身下绽放的,一点一点剥下来,似诱人的花苞,每一处都天姿国色。
夜深,月上中天,冷光如水在青石地面上流转。钱荣兀自披衣坐起,看着身旁人一枕春色,睡的深沉。他伸手拉起锦被覆上墨车裸露的肩头,指腹在细长的眉上反复轻扫。
是,或不是,早已昭然若揭,接受不接受都已沉醉。都是自己疯狂的渴望,自以为无辜,却不愿一切皆如春梦了无痕迹。梦魂未断,雨收云歇处的只有惊艳,自私的难以放手,那就权当作一场无暇的艳遇,填补心底深处长年积攒的缺。对于歉疚,对于不甘和痛苦,早已夹在愉悦与渴求的余味中被消磨至灰飞烟灭。
身侧的人在指间的抚摸中发出一声嘤咛,飘过耳畔竟如同天籁。钱荣微怔,不是自私,不是没有过那一瞬的犹豫,不是不羞愧于自己无赖般的温柔和欲望,只是此情此景,或是何情何景中那人儿都是如此的引人入胜,所以放纵自己理智全消,放纵自己浑无拘检。再醒来,美妙的余味尚自让人沉沦,那酸涩的感觉虽会在清醒里浮出却又在沉沦里万劫不复。
所以,你原谅我,我和你一样无辜。你是一截浮木,我只能擅自抓紧,那样的害怕溺毙。
第三十四章
第二日晌午,墨车才悠然转醒,全身如同浸水的棉,酸软的抬不起头。低头看看,已换上干净的亵服。昨天钱荣屋内屋外,浴桶旁里的抱着,竟都未睁眼。朱儿打水给墨车擦脸漱口,一张小脸对着墨车总不自觉飞上红晕,眼神总飞飘躲避。
朱儿递了碗筷过来,墨车举起碗才看见腕子上几点暧昧的红痕,随即明白过来,抬眼又看见朱儿急切躲避的目光,忙不迭伸手拉高衣领,当下两颊也晕上一抹嫣红,愈发的妩媚动人。匆匆吃了半碗饭,下午倚在床头懒懒地翻了几页书,傍晚不到便又深睡过去。
断断续续睡了三天,到第四天疲乏劲儿和不适感才全过去。钱荣这三天来,都见墨车在床上睡的香甜,也不去撩他,只淡淡在额头落下一吻,有时还盯着床上恬静的睡颜微笑着发一会儿呆。
这天再来,终于看见墨车坐在案前看书,见他来了,就合上书浅浅冲他一笑,恍若春花照水般明婉动人,叫人难以直视。墨车走上前来替他将外袍除下,屋里烘着无烟的暖炉,墨车散着的异香便成了暖香,痒痒的舒人心脾。钱荣揽住他肩,凑在发间轻嗅,耳鬓厮磨。
“小车怎的入了皇宫?”终于有空开口问这一年间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心里隐隐作痛,抬手,打散了一头乌发,古朴的发钗捏在指尖把玩,又置于鼻尖轻嗅,檀香味儿幽然入鼻。
“皇宫?”墨车有些怔忡,抬头,清亮的眸子撞进钱荣黑玉般的眼眸。
“嗯,没什么。那小车这一年来都在哪儿?可受了欺负,过得可好?”手指插进发里,缓缓梳理,语气里都是宠溺。
“没有,还好。”墨车自然明白钱荣的重点,委身北馆的事儿想必他早知道。
“那就好。思墨那丫头整天咿呀着要你。”话题一转,钱荣挑起墨车下巴,眼里升上轻松玩味的笑意。
“那就来,我也喜欢带她。”墨车语气里掩不住的几分欣喜和期待。
“不准。”钱荣俯身在那两片水色的唇上轻轻咬了咬。
“怎的?”面前的人一下子失落下去,钱荣看在眼里,却一下子笑出声来。
“我吃味儿。”屈指在挺翘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还要注意手中的木钗远离那吹弹可破的小脸儿。
墨车微一怔,巴掌落上钱荣刚占了便宜的手,力气倒是不小。
“那是你女儿!”薄唇微抿,佯怒。
“是,是我的思儿,也是我的小车,不过两者没什么关系吧。”钱荣要无赖到底,清瘦的手掌揉了揉墨车佯怒的小脸儿,忽的话锋一转。
“不过…要有关系也可以,不允他叫哥哥。”
“那叫什么?”
“小爹爹。”
墨车怔住,颊边的红晕烘的烧起来,艳过了天边的晚霞。
自那以后,小思墨果然几乎天天由奶妈抱进上墨小筑,缠着墨车小爹爹小爹爹的叫,奶声奶气的声音叫的墨车一颗心都化成了水,喜欢透了这小东西。有时高兴的紧了,为着小丫头弹琴起舞都叫站在一旁的朱儿眼花缭乱,又是余音绕梁。纵是没做什么也能喝小丫头面对面咯咯的笑,自是一片温馨融洽的景致。
这日,墨车又懒懒地倚在床头四肢酸软起不来,只是强打着精神逗着思墨玩儿。小思墨揽着墨车的脖子脆生生的叫。
“小爹爹,思儿乖,思儿嫁你。”朱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她背地里偷偷教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囫囵个说出来了,佳话啊佳话。墨车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良久才在小思墨脸上亲了亲,再爱不释手,不知则无畏,这小丫头竟如此暖人心窝。
十一月初八,当今圣上三十岁生辰,普天同庆,下诏书大赦天下。钱府捐了六十六万两白银,五十五万石粮食作北拒蛮夷的粮饷,另有古玩字画,玉壶玛瑙无数入了宫门做贺礼。皇帝捏了一指红笺,只淡淡说:爱卿有心。当下心照不宣,这是送回那人应得的一点儿回报,只怕还不够。
钱家财力通天,富可敌国,虽说只是个世袭的幌子侯爷,却与朝中太多势力牵扯不清,要牢牢控制住,才叫人安心,君侧无人酣睡,便正是这个道理。
宫宴之上,君臣举杯尽欢,好一片融洽。
皇帝半开玩笑对钱荣说:“朕将身侧佳人都予了卿,卿可应鞠躬尽瘁了啊。”话中之意溢于言表。
钱荣当下心上一凛,面上坦然对上皇帝的目光,回字掷地有声:“臣当结草。”
从宫宴上回来,钱荣便一头扎进上墨小筑。醉酒的身体一步三晃,却清清楚楚准准确确将墨车捞进怀里。
这是他唯一的弱点,横空出世,却被皇帝牢牢扯住了小辫子,钱家防了几辈子,最难防的却还是个情字。薄情寡情温情柔情,情情意意都是柔骨的钢刀,悬在头顶。墨车名正言顺是宫里的人,皇帝不要了那才叫赏,只要皇帝手里还捏有一线价值,旁的人求取窃夺都无用。钱荣低头看看怀里的人,纤薄柔软,稍一松手仿佛就要随风而去。脑中霎时响起那日秦淮北馆里鸨儿玩笑般的一句话:
那样的人儿,我留不住的。
第三十五章
是留不住还是不想留,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贪心太多反而容易失去,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罢了,世间还是当如墨车所说,莫惜花前醉,尽取今日欢吧。于是伸手拔下乌发上的木钗,抚下一头流墨。
一夜酒醉,抵死缠绵。
第二日晌午,墨车刚刚睁开眼睛,细碎的吻便又从颈后缠上来。
“小车。”钱荣低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瘦削的手掌探入衣襟,又是一番温柔纠缠。
墨车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钱荣早已不在身侧。朱儿端了托盘进来,看见墨车的样子,不禁脸皮又红。
“公子可是饿了吧,我在厨房弄了几样小菜,正打算叫你呢。”朱儿说着转出外屋,提了热水进来。墨车洗漱后吃了半碗粥,仍旧是全身乏力正欲再往床上歪,门外忽的有人低声通报。
“墨公子可在?小的是大人近侍钱锦,老爷傍晚忽的咳血岔气晕过去了,夫人遣小人来知会公子一声。”
朱儿收拾碗筷的手僵住,墨车倏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刚走几步却又停下来。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姥爷。”
朱儿见状有些疑惑,瞪着眼睛眨也不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