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水的声音,水珠落回铜盆裏的声响,搓洗发丝的声音。
“唔,舒服啊。。。。。。”盛安的声音都酥了:“唉,脑袋啊脑袋,你可真有福了,不知道修了几辈子,修来这会儿的享受。”
盛宁忍不住笑出声:“哪有这麼夸张,不就是头皮按摩。”
“舒服啊。。。。。。从来没这麼舒服过。。。。。。”
“那可是,我练过的。”
“嗯?你以前给谁洗过吗?”
“给。。。。。。”盛宁咽下去没说:“反正夸的人不少。闭上眼,我要抹皂角膏了。”
带著点黏腻感觉的搓洗的声音,盛安显然享受之极,哼哼唧唧的一直叫唤个不停。
“闭紧眼,要冲水了。”
哗啦啦的水流声,盛世尘完全可以想像得出隔壁的情形,一举一动都不会遗漏。
“你要加鸡蛋吗?”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丫头。”
“那我给你擦擦水。”
接著就是收拾的声音,泼水,整理桌几椅凳,把水桶提走。
盛世尘回过神来,发现这半晌他手裏的书,一页也没有翻动。
两个小子洗头又有什麼可留意的?
盛世尘失笑,接著看书。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普通的午後的小事。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以後,各人会走上什麼样的道路。
残谱
“你可当真想好了麼?”盛世尘手按在那本残谱上:“这可是你家传之物。”
林与然摇摇头,神情淡淡的,倦倦的:“不详之物。。。。。。偏偏两个弟弟都打它主意,你也知道的,家祖父,家父。。。。。。前车之鉴犹未远,我怎麼能让他们。。。。。。交由你保管,我没有什麼不放心的。”
“难道你不怕我按谱修习麼?”
林与然脸上的笑意冷冷的没有温度:“。。。。。。这残谱被传说的神乎其神,可是从以前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修习成功的。发疯的有之,走火入魔的有之,不知所踪的就更多了。究竟第一代写下这谱的人,为什麼会留下开篇那句话。。。。。。超然物外,无人无我,听起来似乎真可以破碎凡尘跃升仙界似的这麼一句话。或许,只有写下它的人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武林中故老相传,的确说蚀心掌是可以令人易筋洗髓,再世为人。。。。。。据说第一代练成的人,已经接近於传说中的仙人一样。。。。。。可以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听起来真的已经超脱凡俗。”
“可是,此後再也没有人练成功过。”
“是啊,凡人就是凡人,想成仙哪有这麼容易。”
“其实。。。。。。”林与然的指尖在杯沿慢慢摩挲:“我一直觉得,若是这东西,当今世上真有人能练成的话,那人必定是你。”
盛世尘微笑:“你太看得起我了。”
“这是真心话。”林与然平视著盛世尘的眼睛:“天赋,悟性,毅力和恒心。。。。。。”林与然说:“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可能练成了。”
盛世尘曲指轻弹那残谱的封皮:“被你这麼一说,我倒觉得若是不练上一练,倒对不住你的推崇。”
“说笑罢了。”林与然的微笑也是淡而遥远的:“你可别真的去练,若是有什麼闪失,我岂不成了罪人。”
盛世尘眼神柔亮,笑的有些漫不经心:“一个人的命运只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放心,就算我走火入魔横死非命,那也是我自己的意愿,自己的选择。”
两个人把茶端了起来,茶香盈盈,默默不语。
“公子,为什麼。。。。。。”
林与然的眼神有些迷惘:“你是说残谱的事?”
“正是。这残谱虽然是个祸根,可是毕竟是我林家至宝,公子这样轻轻易易将它交托给外人,岂不是。。。。。。”
“祸根。。。。。。”林与然有些疲倦的闭上眼:“我也说不上来。林伯,你也知道,多少年来我只有盛世尘一个知已,惺惺相惜,一同学艺,读书。旁人不懂的他都懂,和旁人不能说的,也都可以和他说。可是。。。。。。他这个人,太完美了,真的是高不可攀,和他相处总是人在仰望著他,一时,一世?”
“公子难道。。。。。。”
“我不知道。”林与然睁开眼,眼神明亮又清醒:“我只是托他保管拳谱残本,他若是做了什麼,与我又有什麼关系呢?”
林伯没有再说话,马鞭击了一记,马车磷磷的向前驶去。
黄粱一梦
盛宁枕著一个小小的荞麦皮口袋装的枕头,打横卧在廊下。盛心坐在他身旁守著,远远的看到有人过来便摇手,不让人走近。
盛安到盛世尘跟前无意中说了一句,盛世尘有些讶异,微笑著说:“不舒服麼?”
“不会的,一早还活蹦乱跳的呢。我看多半又是挖空心思在找乐子。”盛安如是说。
盛世尘也感到几分趣味:“听起来倒是满有意思。”
“那我再去打听打听去。”盛安眼珠转了一转:“先生你且等一等,我很快回来。”
盛心正坐在一个小小的风炭炉前,拿著小扇子扇风,不让烟气卷到盛宁躺的那方向去。
盛安脚尖勾著廊柱,身体倒仰下来,轻声喊:“喂,喂,老么。”
盛心左右看看,然後抬起头来。盛安冲他扮个鬼脸,压低声音说:“你们这裏弄什麼呢?煮药呢还是做菜啊?”
盛心对他做口型:“在煮饭。”
“煮饭?”盛安不解的搔搔头:“煮饭还用得著两个人守著?”
“不是。。。。。。”盛心啼笑皆非,偏又不能高声说话。看了一眼正自好眠的盛宁,蹑手蹑脚站起来往一边走,冲著盛安比手势:“跟我来。”
“你们这是搞什麼呢?”盛安最关心的问题是:“好吃吗?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