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傲寒下手下得这么急,出乎众人意料,朝中一片哗然,兵部忙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都把目光及希望投向驻守在北纳河的薛凌云,日夕盼望捷报。
而在边境,两军虽然蓄势待发,却只是小打小闹,双方的将领似乎都在试探对方,一直对恃了半个多月。
这天,薛凌云命副将郭可夫、游击赵三程各率两千精兵前往秋雁岭探路。而他也亲率精兵三千外出侦察。
当薛凌云行至一处平地时,忽然听见前方响起厮杀声,他立刻勒住马缰,命人查探情况。探子回报郭可夫正在前方与敌人打遭遇战,薛凌云听罢,眉宇一扬,率兵冲入战场。
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盈地,兵器、战甲处处可见,触目惊心。两军绞杀在一起,人人奋勇,毫无退意。柔和的阳光倾洒而下,照亮一地残红,士兵手中的长茅在阳光下闪着森冷嗜血的光芒,天地肃杀。
厮杀了一会,薛凌云开始发现情况不对劲,敌方的援军越来越多,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涌过来,渐渐逞大包围势态。
他料想郭可夫一定是中了计、被敌军诱进了包围圈。而他正巧在此时冲了进来,以眼前的敌军阵容,至少有三四万人,而他只有三千兵力,不禁暗暗捏了把冷汗。
若不能在敌军完成合围之前突围,他的部队恐怕要全军覆没。
心思电转之间,他已作了打算,下令和郭可夫合兵,然后长茅一展,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敌军知道他是高级将领,纷纷上前拦截,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挑于马下,所到之处,血迹殷然。
不消片段,薛凌云的战甲上已染满血迹,一片腥臭。由于他勇悍绝伦,敌军不敢再靠近,只能尾随。
很快薛凌云便和郭可夫合兵,当郭可夫看见薛凌云那刻,神色数变,哀呼道:“是末将误了大人。”
薛凌云的神色淡漠,鲜血沿着长茅滑落他的手中,流血盈肘。他看着郭可夫,命令道:“你马上随我冲杀出去,不得有误。”
“是!”郭可夫神色一整,手中的长茅顿时轮转如飞,他声如洪钟地喊道:“誓死追随大人!”
此时敌军的包围圈已渐渐收缩,面对越来越多的敌军,薛凌云毫无惧色,他高举长茅,向士兵下令:“全军攻击,畏敌者斩!”
士兵们高声呼应,皆亮出长茅拼杀。顿时,士气如鸿,薛凌云部如刚出鞘的宝刀,锋利无比,在战场上来往逐杀,几进几出,厮杀声震碎浮云,血浆飞溅。
薛凌云率部在战场扫荡,势不逾息,敌军死伤无数,不敢婴其锋,纷纷
退避。
薛凌云冲杀了一会儿,赵三程率兵赶到,立刻加入战斗。此时敌军已被薛凌云部扫荡得魂胆消扬,看到薛凌云部有援军,以为是大部队赶到,立刻溃不成军。薛凌云毫不留情地率部追击,又再斩杀一千多人才收兵回营。
事后薛凌云才知道这场战斗是旭日军的诱敌深入之计,敌军原在一剑谷设伏,并派出部队诱出他们的主力,佯装败退,等他们追至一剑谷的时候把他们围歼。
然而因为薛凌云不在营中,没有及时收到郭可夫的军报,所以没有调兵,又因为郭可夫打得太狠、追得太快,敌军的埋伏尚未完成便被郭可夫追上,敌军乱了阵脚,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把郭可夫围歼。
薛凌云得到消息之后,不禁暗捏一把冷汗。
这次战斗使敌军闻薛凌云色变,一直窝在秋雁岭不敢出战。但不久后,薛凌云终于明白,敌人率大军而来,虚张声势了大半个月,既不打也不退,并非为了等待突破的时机,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真正的主战场却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二月初三,大雪,旭日军突然出现在安定城外,整个安定为之一震。
此时大部分兵马已被叶轻霄派遣到别处修城墙,来不及撤回。安定城内只剩下秦王的护卫队五千及安定城的守兵三千。而经探子回报,旭日军至少有五万人,来势汹汹。
直到此时,叶轻霄和墨以尘才明白,秋雁岭那边只是佯攻,旭日军从一开始就把目标设在安定,因为这里由叶轻霄驻守。只要杀了叶轻霄或生擒叶轻霄,便可憾动整个东越国。
旭日军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秋雁岭的时候,采用迂回战术,专挑偏僻的地方行军,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每逢经过有人烟的地方,统帅谭显必定下令屠村,于是旭日军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到安定城下。
为了抢在东越国的援军到达之前攻下安定,谭显下令冒雪强攻。击鼓声延绵数里,震天动地。旭日军在击鼓声中势如潮水,纷纷挖土填壕、拆毁拒马带、架设云梯、挖城墙,无所不用其极。
东越军拼死抵抗,城头上箭发如雨、石块满天飞,更有士兵向登城的旭日军浇热油,旭日军死伤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却前赴后继,血雨激洒而下,尸体堆满护城河,惨不忍目。
叶轻霄身穿战甲,亲自站在城楼督战,旭日军的攻击一浪接一浪,有好几批人
曾攻上城头,却又被硬生生地打了下去。眼看又有一批士兵爬了上来,叶轻霄张弓搭箭,把敌军一一射了下去,城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东越军士气大振。
就在此时,一根羽箭飞入城头,里面附上一封信,有士兵拾起来交给叶轻霄,叶轻霄打开一看,上面竟写着:若有生擒叶轻霄者,赏银五千两。
叶轻霄眉宇一扬,命人取笔来,回了一封信:若有生擒谭显者,赏银六千两。
然后他把信系在箭上,弯弓如满月,向城下射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回信惹怒了谭显,旭日军的攻击比刚才更猛烈,西门几乎抵挡不住,叶轻霄把预备队全部调往西门防守,又亲自前往督战,才抵挡住了旭日军的进攻。
直至半夜,旭日军才鸣金收兵。
二月初四,雪已停,旭日军又再兵临城下,谭显尚未下令攻城,便听见城头传来琴声。他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东越国的人如此风雅,在此时此刻仍有心思抚琴。这样的国家,岂有不亡之理?”
忽有一人出现在城头,此人没穿战袍,一身白衣飘扬如雪,正是墨以尘。
谭显微怔,虽然墨以尘出现在安定并不意外,但在兵临城下的此刻,他解了战袍上城楼却让人非常惊讶。
他率领的部队大部分是京军,有部分将领曾在京城见过墨以尘,纷纷窃窃私语。谭显神色一凛,喝道:“墨以尘殿□受皇恩,如今竟叛投敌国,有何颜面出现在我军面前?”
墨以尘闻言,淡漠地反问道:“如今楚傲钦陛下何在?”
谭显顿时语塞,当年楚傲寒弑君夺位,他一直参与整个过程,若论不忠,他比墨以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墨以尘在那样的形势下,即使投敌也是情有可原。
当年京军中有许多将领和士兵是迫于无奈才归顺楚傲寒的,如今楚傲钦陛下的养子出现在大军面前,只凭一句话便成功扰乱了军心,这使谭显十分恼怒。
当他正要搭箭射上城头时,已不见了墨以尘的踪影。谭显暗松一口气,正要重新鼓舞士气,却忽然听见城头响起低徊凄切的琴声,他曾听过琴声无数,唯有此曲为天下之至悲,已有不少将领和士兵暗暗掉泪,想必是念及故主。
谭显见状,知道现在士气低落,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鸣金收兵。
在整个东越国的历史上,能以琴声
退敌的,唯此一例。
☆、复立乾坤
“大人!安定出事了!”
此时,薛凌云正坐在主帐里看书,郭可夫突然如暴风一般冲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捞着一个士兵,连通报也忘了,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薛凌云怔了片刻,才如梦初醒地扔下手中的书,急问道:“安定出了什么事?”
那名被郭可夫捞在手中的士兵尚未喘过气来,只能向薛凌云递出手中的信,语不成句:“五万旭日军迂回……到安定城下……安定告急……”
薛凌云神色骤变,他连忙接过信,拆开细看,里面果然是叶轻霄的字迹。他来回踱了两步,立刻问道:“现在安定的情况如何?”
此时士兵已缓过气来,他如实答道:“回大人,安定只有八千守军,城防又在裕王殿下叛变时毁了大半,恐怕守不了多久。”
“大人,不如让末将带兵支援吧!”郭可夫是急性子,自然不能等。
薛凌云沉吟片刻,终于向郭可夫说道:“郭可夫,你派人去安远一趟,把秦王殿下的这封信交给安王殿下,让他派兵支援。”
郭可夫虽是粗人,却不笨,他立刻问道:“大人,安王殿下会愿意出兵么?上次裕王殿下叛乱时,他一直在观望。”
薛凌云的语气却十分肯定:“这次情况不一样,上次裕王殿下叛变,那是皇家的家事,如今却是外敌入侵,是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