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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2 / 2)

“我们现在谈的是昨天早上,”我说。“史丹挖土是为了找一辆车?”

“对,一辆红色的小跑车,可是他挖得不够深。”

“后来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龙尼说他要小便,我向卜贺先生拿了钥匙,就把他带到山上木屋的厕所去。然后我听到卜贺先生大叫,我以为他在叫我,就跑出去。我看到卜贺先生躺在泥土里面,他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留着黑胡、嬉皮长发的男人。他拿着锄头对着卜贺先生砍。我看到卜贺先生背后流血了,我眼前变红了,然后就是树底起了火,我眼前又是一片橘色。那个人把卜贺先生拖到洞里去,把土铲到他身上。”

“那你怎么办呢,苏珊?”

“我跑回去找龙尼,然后就逃掉了。我们偷偷从小径爬到峡谷下面,那个人没看到我们。”

“你说得出那个人的模样吗?他很年轻还是有点年纪了?”

“我看不出来,他离得太远了。而且他戴了一副很大的黑眼镜,是那种折叠式的,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他一定很年轻,头发这么多。”

“可不可能是艾尔·席纳?”

“不可能,他没留长发。”

“要是他戴假发呢?”

她想了想。

“我还是觉得不是他。不管是不是他,我都不想谈他。他说要是我提到他,他会杀了我。”

“他什么时候说的?”

“我说过,我不想谈这件事,你不要逼我。”

一辆车经过我们,车灯照得她脸色惨白。她转过头去,仿佛那些车灯正在搜寻她的秘密。

我们弯进了汉文路口。我将车子开进人行道,停在树阴底下。苏珊紧靠着车门,蟋缩在那儿。

“离我远一点,”她边说边发抖。“你不要伤害我。”

“你为何认为我会伤害你呢,苏珊?”

“你就跟那个姓席纳的一样。他说,他只要我说出我记得的事就好,可是他把我推倒在那个又脏又旧的床上。”

“在山上木屋里吗?”

“对,他伤害我,他把我弄流血了。”她的目光穿过我,望进我身后的暗夜,仿佛我只是层云雾。“有个东西‘碰’的响了一声,我看到他头上在流血,一大片红色。妈咪跑出门外,就一直没有回来,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你这是在说哪一天晚上?”

“就是他们把他埋在大枫树旁边的那个晚上。”

“那件事不是发生在白天吗?”

“不是,是在深夜里。我看到树丛里有灯光照来照去,那是一种很大的机器。它的声音好吵,像怪物一样,我好怕它会把我抓去埋起来。可是它不晓得我躲在那里。”她的声音退化成童言重语说道。

“你躲在哪里?”

“我躲在小阁楼里,一直等到我妈咪回来,她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她要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永远都不能。”

“所以事情发生以后,你又见到她了?”

“我当然见到她了。”

“什么时候?”

“我这一辈子都见到她。”

“我是说过去这一天半内的什么时候?卜贺先生是昨天被埋掉的。”

“你想要把我搞糊涂,就像那个姓席纳的一样。”她双手埋在双腿当中,浑身籁籁颤抖。“你不要告诉我妈咪他对我做了什么。我不应该让男人靠近我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男人靠近我了。”

她用极不信任的眼光注视我。我全身涌起一股愤怒的同情,同情是为她,愤怒是对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去逼问她,去撩起那让她几乎丢了性命的回忆和恐惧,真是太残忍了。

我默默地坐在她身旁没开口,心里想着她回答我的话。乍听之下,那些回答好似一堆天马行空的幻相,从现实启航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可是当我仔细分析这些意象和影像时,它们似乎又指向好几个不同的事件,在她的意识里互相连结,交相重叠。

“苏珊,山上的木屋你去过几次?”

她动动唇,默默数着。

“三次,我记得的有三次。昨天是一次,我带龙尼去上厕所;还有好几天以前,那个姓席纳的在阁楼把我弄受伤;另外一次是我小时候跟妈咪去的,那时候我比龙尼还小。枪声‘碰’的一声,她跑掉了,我整个晚上都躲在阁楼里。”苏珊开始断断续续干嚎起来。“我要找妈咪。”

第29章

第29章

苏珊的父母在那栋有双塔并列的房子前等待。苏珊下了车,拖着脚步低着头,朝他们走过去。她妈妈把她抱在怀里,唤着她的小名。他们温馨的团聚画面,让我为她们二人的未来兴起一丝希望。

雷斯·葛兰多站在一旁,似乎被排拒于外。他走向我,眼里闪着不定的光芒,脚步也犹豫不决,仿佛他脚下的世界正离他远去,而我就是那个让地球又开始转动的人。

“你的老搭档——”他指指房子,我想他指的是麦威里。“你的老搭档跟我说,是你把她从桥上劝下来的。我非常感激你。”

“我很庆幸我及时追上她。葛兰多先生,你过去跟她说说话吧!”

他斜着眼偷偷瞄了她一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告诉她,你很高兴她没有自杀。”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我不想夸大其词。她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她不是装模作样。过去这四天来,她已经自杀过两次。除非你为她找到适当的专业治疗,否则带她回家了也不安全。”

他转头去看那两个女人,她们正穿过阳台,走进房子里。

“苏珊没受伤吧,有没有?”

“她身心都受了伤。她被人下了迷药,又被人强暴;她目睹过至少一桩谋杀案,或许两桩也说不定。你不能指望她不借助心理治疗,自己疗伤吧。”

“老天,是谁强暴了她?”

“艾尔·席纳。”

雷斯霎时变得非常沉默,我可以感受到他不再年轻的身体里有股火力。

“我要杀了那狗杂种!”

“他已经死了,或许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

“难道你这几天都没见过他吗?”

“我这辈子只见过他一次。那大概是十八年前,警方因为他偷了我的车,要把他送到培斯敦监狱去。我是他受审时的证人。”

“我听说他出了培斯敦监狱以后,到玉兰树旅馆来过。你不记得了吗?”

“好吧,我见过他两次。这又证明什么呢?”

“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你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说,“要不然你不会提起来。他想破坏我的婚姻,搞不好他在培斯敦监狱里的三年,就是千方百计想着要怎么下手。他说他是苏珊的爸爸,而且他要诉诸法律,争回抚养权。我打了他一顿。”他右手握紧拳头,猛敲自己的左手,还敲了不只一下。“我也打了玛蒂一顿,她就带着苏珊离开我。我不怪她。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回家来。”

“她是跟席纳一起走的吗?”

“我不知道,她从来不跟我说。我本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或苏珊了,那种感觉好像是我的生命已经破成碎片。现在,我的生命真的破成碎片了。”

“你还是有机会把碎片还原,你是唯一办得到的人。”

他的眼睛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是他说:

“我不知道,亚契,我老了——明年我就六十岁了。我当初不应该收留她们两个的。”

“如果你不收留她们,谁会收留她们呢?”

他以强调的语气回答我:

“很多人都想把玛蒂娶回家的。她那时候是个大美人,现在还是。”

“这点我绝对同意。你有没有想过今晚你们要到哪里过夜?”

“我想我们会开车回玉兰树旅馆。我自己觉得很累,可是玛蒂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明天呢?”

“回帕黎沙多去,因为那儿到医学中心比较方便。我想带她到那里去检查检查。”他说道,仿佛这全是他自己的主意。

“雷斯,就这么办吧!而且,你得好好照顾她。我刚说过,她昨天亲眼目睹一桩谋杀案,凶手很可能会想办法杀她灭口。”

我把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和我在艾尔·席纳身上找到假发的事都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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