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上马车,就有属下过来秉事,王爷倒是没有刻意回避,但是贺丹秋也听不太明白,只知道全是些兵员调动或是物资分配之类的事情。
他看着王爷发呆,富贵闲人虽好,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当得的。
待那属下离开,贺丹秋才担心的凑到王爷边上,问:“王爷,皇上是不是有些忌惮您?”
王爷看看贺丹秋那小模样,虽然依旧板着脸,眉宇里还是带出了点笑意,他揉一揉贺丹秋的脑袋说:“没有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看王爷胸有成竹的样子,贺丹秋虽然还有些疑虑,也就暂且放下了。
马车里温暖又软和,贺丹秋本来还端正的坐着,慢慢的就歪到了王爷的肩上,再过一会儿,他就滑下去枕着王爷的膝盖睡熟了。王爷也不以为意,只是将他的脑袋朝里头移了移,就看起桌上一摞子的文书来。
等贺丹秋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
他撑着胳膊,揉一揉眼睛,发现王爷也靠在榻子上睡着了,贺丹秋傻乎乎的笑一笑,小心的凑过去,在王爷脸颊上碰了碰,才坐起身子,揉开有些僵硬的胳膊腿脚。他看见王爷边上的册页文书散乱一地,忍不住顺手就将地上桌面的文书收捡了一下。
这是……他的手突然停住,看着一本摊开的册子。
怀安王……被夺爵,流放戍边了?
贺丹秋想起那个明艳贵气的女孩儿,心里头有些难受,又觉得世事实在难料。也不知道那位锦绣堆里长大的贵小姐,要怎样面对家中的大变。
贺丹秋叹一口气,默默的合上册子,他心里虽然同情,却觉得自己也无能为力。而王爷……他看一看还睡个不醒的人,王爷若真的想帮,自然会帮,也不用他多说什么。
终于又回王府了,从车上下来,贺丹秋看着森严的王府大门,心里头有一丝畏惧。
他不喜欢冰凉的王府,但是偏偏他喜欢的人却是这王府的主人。
王府正门打开,老管家站在前头,看到王爷回来忍不住擦了一下眼角,再看到贺丹秋,却朝他瞪了一眼,贺丹秋有些心虚,遮遮掩掩的站在王爷后头,乖乖的跟着进了府。
回府没多久,就有皇上派来的御使,前来嘉奖王爷替天子巡游江南的功劳。
贺丹秋的身份不合适,所以并没有跟过去,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王爷一路躲在船上都没有怎么下去过,这样也是巡游?似乎有些不称职了,贺丹秋乐呵呵的想。
前头的人一下子都走光了,贺丹秋想想,决定先去梳洗一下,也不知道他原先住的那个院子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好奇的想着,一边慢悠悠就朝自己的院子方向走。
一路走来没有见到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到前头看热闹去了。王府这时候显得异常的清静,甚至都有些阴森了。
贺丹秋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空荡荡的王府更显冰冷,他下意识的就不太喜欢这种气氛。
“贺丹秋?”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贺丹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抠住了脖子。
他一下子愣住了,后头那个人比他稍矮一点,但是双手十分有力,一只手又稳又狠的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克住他的肩肘,贺丹秋一个文弱书生,这下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真是好运气,”将贺丹秋牢牢制住,那人才说,“之前没逮住你,现在抓住也不算晚。”
这是一个女子,贺丹秋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声音,可是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他忍不住恼恨自己没用,竟然被一个女人随便就制住动弹不得。
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她下手比男人还要狠,这时候制住了人,她毫不留情的用力推着贺丹秋就往旁边的小路上去。
贺丹秋被压着在前面走,走的还尽是些偏僻的地方,他有些担心,这女人打的该不会是将他毁尸灭迹的主意吧?
刚开始时他因为紧张没有觉察,走了几步他才闻到身后那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子死水的味道,挟持者身上似乎还是湿淋淋的,一股子阴冷的潮气就隔着贺丹秋的后背慢慢浸上来。
贺丹秋憋了一下,忍不住劝:“阁下一个女子,喊打喊杀的不太好吧?再说阁下身上似乎都湿透了,何不先去换了衣裳,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慢慢的说?”
女子轻声笑起来,但是那笑声实在算不上和善,她在贺丹秋的脖子上重重一施力:“原来还真是个傻的,威远王怎么就这么差的眼光?难怪选了那样一个小皇帝。”
贺丹秋憋屈的闭了嘴巴,这女子的力气大得吓人,刚才那一按,他的两眼一阵发黑,几乎走不动路了。
“快些,”女子催促,“看你这没用样子,果真只能趴在床上伺候人。”
贺丹秋一点话也说不出,只能干喘着气。
又绕了一阵子,贺丹秋一点也认不出这是王府的哪里了,正紧张着,他就听见不远处有铜锣鸣响起来。
“该死,就差一点。”女子恼恨的自言自语,又泄愤似的压了一下贺丹秋的脖颈。
几个家丁跑过来,看到被制住的贺丹秋,都着了慌,也不敢上前,只将女子和贺丹秋团团围住,顶多隔空威胁几句。
那女子只是冷笑着,手下现出一柄锐利的刀刃,在贺丹秋的脖子上浅浅的划了一道,就留下一行血印子。
贺丹秋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脑子有些发晕,刚才女子下的那几下狠手,他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这时候想起王爷当初掐他的那几下,真的算得上是温柔了。
王爷……刚想到王爷,贺丹秋就看到正主急匆匆的朝这边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官兵,他下意识的就舒了一口气,现在虽然他的小命还在别人的手心里,但是只要看到王爷,他就觉得心安了一半。
那女子却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用力,刀刃在贺丹秋脖子上又划出了一道稍深的口子。
双方僵持了一阵,贺丹秋慢慢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他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王爷,可是又觉得越是瞪眼,眼前的人越是模糊,他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了,脖子上流了不少血,飞快的润湿了他的前襟。真是糟糕,贺丹秋勉力喘气,可是觉得能够呼进来的空气也越来越少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贺丹秋不太清楚,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旁边还有一个颤巍巍的老大夫。他微微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上面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满是刺鼻的药味。
“这里是哪里?”他艰难的转了一下头,看到马车的另一边歪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你……”贺丹秋眯起眼睛,马车有些昏暗逼仄,他看不大清楚,可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那人眼熟。
“不认识我了?丹秋公子。”女子状似甜美的朝贺丹秋笑笑,“您忘性可不小。”
她穿着不大合体的男装,头发似乎很久没有梳理过,乱蓬蓬的一团,清秀的脸上还有些伤痕污渍,但是,贺丹秋觉得她很熟悉。
“水月?”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以前服侍过自己的一个小丫鬟,后来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可是为什么……
贺丹秋的脑子有些乱,在他些微的印象里,水月是一个乖巧贴心的小姑娘,绣得一手好针线,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