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忘掉他。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
3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靠咖啡撑着,时针刚过数字3,我就要开始打瞌睡了——如果我听一段无聊的口述,确实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发生在瑠姫くん他们身上的两三事正推向高潮,此时的我睡意全无,似乎觉得,即使不喝咖啡我也会聚精会神地听下去。我学着瑠姫くん那套不按常理出牌的路数,点了一杯戒掉很久的可乐。
“无论当时我是否拜托他,他根本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瑠姫くん说,“他的决定,很早开始,就做好了。”
“他很早就决定了要为汐恩做些什么事吗?”我摇动杯中的冰块,他们碰撞的声音出奇地悦耳,我有些悟出了,大概很多人并不是迷恋可乐的味道,而是迷恋可乐的声音——只有在非真空的世界里,才会产生这样的趣味。
“不。”瑠姫くん很快打断了我,“他只是想教会我什么叫喜欢到可以去死。”
“所以他提前知道,他那时的身体状况,抽血会威胁到生命,对吗?”
“对。他一定知道。但他还是把他的血液送给了汐恩。”
“450cc,对于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Omega,虽然说突破了规定上限,但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冰块在气泡的簇拥里看不清纹路,我又将冰块摇开,“不过对于……”
“对于一个有身孕的人,就致命了。”
白岩也摇着杯子,不过他杯中的冰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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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效的避孕药,晕车和反胃,抽血验孕而留下的、手臂关节处的针孔,电路一样串联起来,点亮了终端的灯泡。
大平在重度昏迷之前只留下两句话,“对不起,隐瞒了怀孕的事”,和“之后孩子怎么处理,交给瑠姫くん决定就好。”
主治医生在诊断书上签了名,说:“依照他的身体条件,胎儿只会在腹中死去,胎儿父亲是谁?建议安排堕胎。”
当然,只有白岩面色凝重地小心折好这张重量超载的纸,大平什么也听不见。他和此时天空掠过的白云一起陷入了沉默,呼吸轻微而缓慢,又长了很多的发丝铺撒在冷白色的枕头上,如同这个春天疯长的紫藤枝蔓,平静着保持着姿势,却藤条凌乱,每一根都找不到延伸的方向。
与此同时,鹤房逐渐转醒。病房窗外恰好有一片紫藤,他看到白岩逆光的身影融进淡紫色的背景里,这是天堂不会出现的情景,因为他笃定了不会在天堂里和恋人相遇。他张了张口,气息微弱,使出力气问:“我没死吗?”
白岩拧干毛巾沾湿鹤房皲裂的嘴唇,反而问他:“为什么要寻死?”
“我没有。”鹤房疲惫地闭上双眼。
白岩起身拉上半边的窗帘,背对着鹤房:“年轻真好,可以倔强,可以给出这么幼稚的答案。”
“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鹤房声音飘忽,“现在,好多家新闻报纸在报道我的事情吧。采访瑠姫了吗?”
“嗯,不仅如此,还拍到了我为你痛哭的画面呢。明明是躲起来哭的,却被拍到了呢。”
“上头条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不是头条,也占据了很大的版面呢。我刚才说,我哭了喔。”
鹤房别过头,想笑,却依然没有牵动面部神经的力气。
“哭得丑极了,说不定会劝退为数不多的JAM呢。”
白岩把水盆端到远一点的地方,又觉得不够远,轻轻踢了一脚。他凝视着晃动着的、险些溅出来的水纹,接着说:“你不问Naotoさん的状况吗?”
“他如愿死掉的话,瑠姫くん一定会说‘Naotoさん占的版面比我还大’这种话。所以我知道他没有事。”
“嗯。或者,你不问祥生的状况吗?”
白岩讲完,便听到鹤房僵硬许久的颈椎,活动起来的咔咔声。
“翔也他们从爱知回来了吗?”
“虽然听上去两者有点不太相关。他怀孕了。他把自己的血液分给了你一部分,就像你当时把自己的基因分给了他一部分一样。……不,也不完全一样。他很痛,是我没有资格代替的痛。”
“景瑚くん会带回来很贵的纪念品吧。”
“他会有一个孩子。是我促成的,分明是我促成的。在你我他之间,我却是最不相干的一个人。”
“不过似乎,爱知的纪念品他们全部都带回来过,无论是烤虾饼还是什么。这次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汐恩。祥生怀孕了。”
从喉咙底部泛上比千振茶还苦涩的味道,黏黏的,包裹住舌头根,吐不出也咽不下。白岩一早就做好了要跟男朋友报告“别人有了你的孩子”这种听上去非常滑稽又非常吊诡的事情的心理准备,他想,他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没有通过任何愤怒、委屈和撕心裂肺的吼叫来诉说这种事情的人。
他的心情比今日无风天气里的紫藤更加平静。
“我知道。”鹤房沙哑的嗓音还没有完全变回正常,“产检,我陪他做的,在你埋头写曲子的时候。”
32.
“你很在意吧。”我知道瑠姫くん不介意我直接戳到他心窝子,“那时候会在意,闹了半天自己才是多余的人。”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这不是当然的吗?”
“所以你才会铤而走险让自己变成共犯。”我敲着桌面,手指节沾上了冰可乐液化淌下的水。
话音刚落,瑠姫く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又是祥生。不过这次是电话提示音,看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那边的话语在深夜安静的咖啡馆里清晰可辨:“瑠姫くん什么时候回来呢,Luckyちゃん没有你的话睡不着喔。”
听到这个名字,瑠姫くん的神情有了大幅度的缓和。在这之前,他脸上也时不时挂上几抹笑容,多是无奈的自嘲,以及“如果不笑的话一定会哭出来”的二选一。此时他的笑容更像是从心底渗出来的,好似开到极致的花朵自然而然涌出的蜜液,澄澈明亮。
“她爸爸呢?”瑠姫くん放缓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汐恩啊,汐恩在写歌词,最近不知中了什么魔怔说着‘一定要超越RADWIMPS’的屁话,瑠姫くん不是知道的吗?这家伙完全不会哄孩子,做鬼脸吓得孩子不停哭,果然给他报个新手爸爸的培训班比较好吧!”
“把电话给Luckyちゃん。”瑠姫くん摇摇头,详装生气:“大平Lucky,如果不听你祥生小妈妈的话赶紧去睡觉,我明天就不会给你买草莓牛奶了喔!”
听筒里马上传来了稚嫩的童声。那个孩子还没学会完整地讲出句子,只会把一些简单的词汇拼凑到一起:“知道呐,睡觉觉~”
“乖。”
瑠姫くん关掉屏幕,端起自己的可乐,捧在手里摩挲,问我:“拓実,你说,爱喝草莓牛奶,这点随谁呢?”
“看来你很享受当共犯的感觉咯?”
“嗯哼?”他挑眉。
“说起来,你成为共犯后所诞生的结果——Lucky——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幸运。我们都是因为在那个比赛里足够幸运,才会在今天依然保持某些羁绊的。怎么说呢,令和八年的日本允许使用英文字母当作新生儿的名字,这个政策真不错。”
我也端起可乐,与他碰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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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藏匿在医院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中。死亡每天都在发生,而伴随着节气而来的仲春的生命朝气,一点都不惧生命消逝所引发的、成吨的哀叹。
这几天又在下雨,白岩弄丢了第二把伞,他计算着,如果再丢失一把伞,就会相应地捡到些什么。他相信自己发明的宿命论不会欺骗自己,因为自己被宿命论玩弄了太多次,这次说什么也应该通过考验了。没有谁会一直弄丢什么。抱着那样的恻隐之心,他跟在已经痊愈了皮肉伤的经纪人身后,紧握着新买的透明雨伞,水滴在头顶和心里流成长河。他向因为陪床而几天未回的公寓走去。
令他们的经纪人Naoto重新打起精神的,是一封针对于大平的邀约。配音工作,一部不是十分卖座的法国爱情电影男三号的吹替。
大平不知道这个喜讯,他还在昏迷状态,尽管呼吸和心跳已经趋于平稳,预计三天左右就能拆掉管子。紫藤花哗啦哗啦地散落,藤蔓延伸至目之所及的尽头,喷射出胭脂色带着绿的荫蘖。将在一周后,通过手术摘除大平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这是Naoto和与那城商议后的结果,白岩一言不发,在一旁抽着大平最喜欢的BckDevil。他原本很讨厌抽烟,讨厌这种行为也讨厌这股味道,更讨厌可能会遇上、毁掉自己精心经营的王子人设的无妄之灾。只是他急切渴望代替长睡的大平做些什么,代替他昏迷,代替他活着,或者代替他怀孕——这些都有些荒唐;抽支烟,是最简单易行的方法,而厌恶之情,在硕大无朋的、自我感动所交织而成的硬壳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白岩自知,反驳经纪人和队长的决定,无济于事。更难办的一点,如果按照内心的倾向,留下这个孩子的话,等同于违背了几个月前同样怀孕的自己的意愿——会影响组合活动。
但是,现在,哪里有什么组合活动呢。
排除以上的杞人忧天,医生也说过了,依照大平严重失血的身体条件,继续放任胎儿在羊水中安详地静置,胎儿只会胎死腹中。这是又一次令人沮丧的戛然而止,白岩觉得,有些事,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
可是又要亲眼目睹了。
他再次点燃一支烟,他从未熟练过夹烟的姿势,烟头燎到了手指。
Naoto需要去大平的电脑中寻找大平配音的资历表,他作为经济人应该保管的那份,数据损坏了,他想到大平自己存了一份。而白岩,有大平房间的钥匙和电脑的密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上去荒谬得不行。经纪人可以掉以轻心,好朋友如此亲密无间。
走在前面的Naoto停止步伐,白岩跟着驻足,地面的涟漪扩散到更远。
夜晚凉意递增,仿佛仍贪恋冬季里替肆意妄为打掩护的寂寥。
“那件事,我一直在自责。”
白岩想,经纪人因为上一个冬天没能保住节目的录制,一直压抑到春天,又发生了林林总总不尽人意的事,憋到了临界点,才会崩溃跳楼的吧。他又想,还是安慰几句比较好,说:“不是Naotoさん的错。”
“不,从一开始,我没驳回大平くん的提案,就是错的。”
白岩觉得雨声过于刺耳了。
“一开始,那个野外番组的总制片人,只拟定了大平くん一个人当做嘉宾。总制作人的小儿子,是大平くん的狂热饭。”
雨声,比起说是刺耳,不如说是震耳欲聋。
“大平说,不管怎样,都要全员一起参加,不然就拒绝。总制作人拗不过最宠爱的小儿子,才让那次活动成为了团体活动。”
白岩怀疑自己失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34.
我不解:“所以……既然总制作人的小儿子是祥生的狂热饭,但为什么,那个番组,还是终止了我们的录制?明明可以延期的,不是吗?”
那个万籁俱寂的冬天,一点希望的萌动之声都归于沉默的,冬天。我记得山里酸涩的果子,台灯下读《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景瑚くん,还有那个从蛛丝马迹中窥见的,有人情动就有人如愿以偿的夜晚。
瑠姫くん吸了一大口可乐,一点一点吞咽下:“因为番组拿到了炙手可热的当红新人男团加急档期,当时……将要30代被拍打到沙滩上的我们,和势头最猛的新人比,谁更有吸引力,谁更能拉动收视率,拓実不是心知肚明吗?”
“可是……小儿子……祥生……”我语无伦次。
“我们只有JAM,而JAM,不一定只是纯果酱,也可能加了大量的蜂蜜或者枫糖。”
“我懂了,原来如此……小儿子,比起祥生,更喜欢那个新人男团……”
我把剩下的可乐喝完,嘴里发苦。
35.
白岩打开大平房间门的时候,Naoto随口感叹:“你和大平くん关系真好,你有他的房间钥匙,也知道他的电脑密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岩吸了长长一口气:“他的房间钥匙忘在了我的车上,布丁狗形态的钥匙挂饰上用油漆笔写了电脑密码。”
“诶——?”
白岩补充:“不知道该不该用‘忘’这个字呢。我们进去吧。”
说着,他摸到房间电灯的开关,按了一下,发现按不亮,屋内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万家灯火,他在借着光源环顾四周,发现房间总电闸的指示灯,是关闭状态的,缓慢明灭着。他踮起脚,向上扳去,再一次去按电灯的开关,屋内一下就亮了起来。
Naoto后脚进门,说:“你们去迪士尼乐园那天,中午离开后,大平くん就没回来过呢。”
“是这样。”
白岩一边回答,一边扫视大平的房间。房间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床上被子整齐,一侧放着木全送的布丁狗玩偶;单反相机被三脚架支到离地面1.2米的高度,镜头对着沙发,沙发上空无一物。
Naoto对着手机挂件上的一串数字,打开了大平的私人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工作资料,里面整齐罗列着各项履历,Naoto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声优履历,并拷贝进了移动硬盘;另一个文件夹,写着加密保护,无法访问,文件夹的名字叫做“Lucky”。
文件有些大,解析需要时间。晚上八点,回收玻璃瓶等资源垃圾的卡车引擎,像高潮时捂住的嘴巴,压抑地低吟,应和着电脑运转的声音。
复制读条完毕,Naoto关掉电脑:“白岩くん拿些换洗衣服然后回医院陪床吗?我这会儿要去事务所送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的,一路顺风。”白岩也起身准备离开大平的房间,强迫症使他将房间复原成进来时的样子,他关上电灯,然后又踮起脚去够门口的总电闸,还差了一点,正巧脚边有一个普通行李箱大小的塑料箱子,箱内物品乒乓作响,他费了很大劲才移动到总电闸下方,站上去,扳下开关,屋内恢复成一片黑暗。
白岩上楼打包了四套Oversize的休闲套装,是给大平与鹤房准备的,他甚至没有鹤房房间的钥匙,同时认为翻找大平的衣柜不太好——他们是亲密无间、然而又矫情到无比在意私人领地的人。他给自己带了条冬装长裤,病房走廊阴冷,自己的体质又不耐寒,只能依靠冬天的衣服捱一下。
明明已经走出冬天了啊。他想。他踱步到窗边,拉开窗帘,墨色云朵竟漏下了几点星光,熟悉的窗棂把陌生的天空切成方块,他攥住窗帘,斜纹硬布料被手掌塑造成灵芝柄一样的形状,他的心底泛上了比今夜天空更陌生的不协调感。
确实是……哪里不太对劲!
36.
类似于《推理要在晚餐后》的电视剧一样,瑠姫くん给我讲述他的推理过程,也极富仪式感。他叫来了伏特加,这个不胜酒力的男人,竟然叫了一杯加冰的伏特加。
“拓実还记得吗,我们那天去迪士……咳,横滨的Live,是中午离开的。刚才说祥生房间的窗帘是拉开的,而我在开灯的时候,前后按了两下,这说明,一天中天最亮的时候,完全可以借助室外光在房间里活动,而祥生,却开着灯,很奇怪不是吗?”
“嗯。”我不置可否。
“而且他离开时,为什么不直接关灯,而是要关掉总电闸?从常识来看,总电闸在高处,关掉它更困难,正常人不会舍近求远。”
“确实。不过……我更在意的是,我记得那天早晨莲くん说祥生‘门口的柚子醋空瓶多得差点涌出来’,他说得过于不着边际,所以我印象深刻,而你刚才并没有提到柚子醋空瓶,难道是他处理掉了吗,把那些玻璃瓶……”我立刻停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瑠姫くん狭长的眼睛流露出危险又狡黠的光芒,看出了我的失言,说:“没错,玻璃瓶一类是资源垃圾,只有晚上八点才能扔掉。显然,祥生没有机会处理掉它们。”
“莲くん好像还说,相机的镜头盖在地毯上放着,而瑠姫くん看到的是……”
“镜头盖在相机上——虽然我不太懂摄影设备,但是它外观什么样,我还是知道的,毕竟我们的工作就是被相机环绕。”
我抱臂在胸前,问:“你认为,莲くん撒谎了吗?”
“他没有撒谎的动机。”
“难道是祥生有事瞒着我们……?”
他喝下了第一口伏特加:“没错……啊好辣好辣!好辣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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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的《Lucky!Lucky!》频道停止更新在佐久间怜在横滨举办Live的那天。频道的油管主是一个虚拟形象——以一只玩偶的状态存在着,小孩的形象,丑丑的,细看是一位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细长得有些夸张的睫毛下面是溜圆的双眼,鼻子被概括成弹珠大小的球体,月牙形的嘴巴始终微笑着,天真无邪,所以当她“讲出”关于怀孕和流产之类的话题时,无比违和。
有人给她配音,不过是经过变调处理的,是高频略显不足的尖锐的声音。
你打开最后这支视频,便能看到以下内容,玩偶“坐在”沙发上,正对着镜头,她“说”:“Lucky呢,今天要和露露糖去迪士尼乐园,马上就要出发了喔,是露露糖开车带Lucky去呢。还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发表,Lucky怀孕了!噗噗,玩偶也会怀孕的呀!如大家所料,是露露糖男朋友的孩子,总之,感谢大家之前提出的建议!也感谢因为这件事订阅我的粉丝们!当时是抱着‘试试说不定可以’的心态借了露露糖男朋友的精液,没想到就怀上了,哈……Omega发情的时候,每一根汗毛都在为受孕做准备,这么想真的好神奇啊!不过也可能是天意。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告诉露露糖才合适呢,如果大家有建议的话,欢迎在评论区留言,露露糖喊我出发了,今天先到这里叭!”
白岩死死盯着发烫的手机屏幕。
半小时前。
白岩缓缓撒开紧握的窗帘,离开自己的房间,飞奔下楼,再次走进大平的房间。
在阳光充足且采光良好的白天,需要打开室内灯,只有一个可能——为了获得更充足的光线;在川尻离开大平房间的这段时间内,镜头和相机改变了地方,被支在三脚架上正对沙发,只能指向一个事实:以沙发为背景拍摄视频;而拍摄视频,窗外的自然光只能作为辅助光线,而室内灯充当了主要光线,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人出发前房间开着灯。这对于相当了解何为间接光线、并在喜欢在间接光线中度日的白岩,并不是什么难题。
大平直接关掉电闸,是引导白岩发现这个疑点并加以解谜。
而失踪的柚子醋玻璃瓶所在何处?大平也暗示了白岩——正是在沉重的、内容物乒乓作响的塑料箱内。大平知道以白岩的身高,关掉电闸必须借助踩踏的东西,所以设置了这个机关,让白岩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箱子,当然,他的意图,并不是要白岩找出毫无用处的空瓶。
白岩侧卧在大平房间的地板上,单手撑着半侧身子,月亮在他的后背停留。他放倒箱子,空瓶涌出,滚落一地。
果然,箱子里的东西,不只是空瓶。除了作为引子的空瓶,安静躺在箱子深处的,正是大平希望他看到的、除了打开这间房间的钥匙以外的,另一枚“钥匙”。
38.
“我想,祥生喝掉瑠姫くん给他的那管避孕药时,并不希望药效发作吧。”我望着瑠姫くん因为痛饮了两口伏特加而烧红的脸庞,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避孕药过期,是天意。祥生说得没错,天意。咳咳!”瑠姫くん剧烈咳嗽了一阵之后,又道,“在因为流产而伤到子宫之前,我和汐恩每天都会做爱,有时候两次,有时候三次,而且都是我主动诱惑他的,不会想到吧,我的性瘾如此强烈。我一直在欺骗饭们,我不是王子,我只是个荡妇。只有内射的精液填满肚子,才能实实在在感受到自己被爱包裹着,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很可悲?尽情嘲笑我吧,拓実。”
“你醉了。”我说。
“看完那条视频,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怀上朋友男朋友的孩子’这件事,可以被当作虚拟世界里涨粉的工具。我们是偶像,为什么不能通过舞台、综艺和演剧获得关注,而要通过如此难以启齿的丑闻而做噱头呢,啊,对,我忘记了,那个叫做Lucky的玩偶,不是偶像。如果不是后来看完祥生所有的投稿视频,我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这件事了。祥生是笨蛋!大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
我有点好奇混进眼泪的伏特加是什么味道。瑠姫くん终于,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咖啡馆里没有其它客人,老板在前台擦干净每只杯子,仿佛一场漫长的仪式。这些杯子已经在后厨被洗净消毒,似乎并没有再擦一遍的必要,对于咖啡,我只知道些浅显的知识,并不懂这种深奥的仪式。
我不知道此刻应该跟瑠姫くん说些什么,打扰他人哭泣,无异于堵住急需扩张的发泄渠道。这样很不仁厚。于是我跟老板攀谈起来,问他:“为什么您的咖啡馆,会出售可乐和酒呢?”
老板答:“显而易见,喜欢喝咖啡的人,可能拥有喜欢喝可乐和酒的朋友,比如您的朋友。”
我歪头想了一下:“他不喜欢喝酒。”
“到底什么才算喜欢呢?”老板问。
“谁知道。”我耸耸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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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么才算喜欢呢?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开通了这个频道。大家好!我是Lucky!之前想过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土呢,想借用双子星的昵称,又担心三丽鸥法务部会来找我……诶嘿,我的本名里有RA,被我视作世界上另一个我的露露糖,本名里有KI,所以诞生了这个昵称。为了证明YouTube特供,我还在,我,的肚皮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哦……唔,对,画一个YouTube的logo在这里,好嘞!完成啦!可爱,可爱?可爱???是不是很可爱?”很久之前,大平坐在画面以外,紧紧抓着小女孩玩偶和黑色记号笔,对启动了变声功能的电容麦说道。
手臂再往里探一点,手背拨开箱内东倒西歪的玻璃瓶,指尖触到柔软的物体,正是那只小女孩玩偶。
白岩认得它。
曾经某一天在走廊里见到过,自己想要拿来玩,却被大平严词拒绝了。他那时不明白大平的反应为何那般强烈,原来是制造秘密的道具,被发现后的慌张和愠怒。
他与玩偶对视,他在玩偶深不可测的树脂瞳孔中见到了大平不让自己进入的房间和落在自己车上的钥匙,矛盾先后发生,定然意有所指。大平从很早就设下了迷宫,引导白岩读懂他的暗示。
白岩按压着玩偶腹部,歪歪扭扭的Lucky字样和YouTube的Logo,他扭头见到云朵泛青,吐出象牙白的棉絮,月中天,月光照亮摄像机冰凉的边缘。
面对水落石出呈现在面前的提示,靠近迷宫出口的白岩,拔腿上前,推开了门。
“大家好,又见面啦!最近天气变冷了,各位有没有推荐的热饮呢?Lucky的话,推荐草莓牛奶!这是露露糖喜欢的饮料。露露糖啊,露露糖在查出怀孕的时候,立刻决定堕胎,是非常值得佩服的果决喔!但是只有Lucky知道,他心里多么想要这个孩子。他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不能骗过Lucky的。好揪心,想着……如果Lucky能给露露酱怀一个孩子就好了,但我们是同性呀,好苦恼啊。”
“大家好,这是第三次上传视频啦,感谢留言!有留言问Lucky和露露糖的关系,严格来说,是同事。昨天有个工作委托,联系到了我们,但是只邀请了我,我想和露露酱一起去,露露糖很喜欢也很需要这个工作,他比任何人都更喜欢也更需要这个工作。但是如果只要求和他两个人接下这个工作,其他同事会感到厚此薄彼,形成隔阂,所以提出了‘大家一起去吧’的提议。除了精神病患者,不会有凶手无差别杀人,除非他想杀掉多人中的某一人,造成障眼法,哈哈,吓到了吗?举个例子而已。所有同事里,有露露糖的男朋友,我们叫他亚岚吧,白滨亚岚的亚岚,白滨さん抱歉呐~露露糖虽然总和亚岚争吵,但是他在喝醉的时候,亲口说过要给亚岚生孩子,酒后吐真言,我想这就是喜欢吧,喜欢到想孕育对方的血脉。但是啊,露露糖经过上次的堕胎,他的子宫已经不允许他再次怀孕了。怎么办呢……有好办法请留言!”
“大家好,今天连更了,是不是很惊喜呢?很多留言都在问Lucky对亚岚怎么看待,Lucky和他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感情,嘛……真的说不清呢,Lucky连同露露糖和亚岚一起喜欢着,这样贪心的喜欢不知不觉酝酿了很久,到了什么程度呢……想让他们都在我身体上留下印记。啊,上次视频说的工作谈妥了,是大家一起去,露露糖还同意和我一个房间啦,太好啦!不过小声告诉大家,那几天正好是我的发情期,嗯嗯,抑制剂会带着。”
“大家好,明天就要开始那份工作啦。没想到follow数暴涨,也收到了铺天盖地的建议——既然露露糖想要亚岚的孩子,而Lucky又喜欢亚岚,为什么不替露露糖生一个亚岚的孩子呢?——呜哇,请不要开玩笑可以吗?我会手动删除留言的噢!还有人问我哪里能买到同款的‘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呢。”
“大家好……总之这样那样……Lucky有了和亚岚上床的机会,是露露糖同意的。我们没有真正做到那一步。或许你们是正确的,替露露糖生一个亚岚的孩子。但是Lucky无法跨越阻挡在我面前的愧疚感,只是将一些亚岚射出的精液吞进了后面,就这样,听天由命吧。露露糖总是把命运挂在嘴边,这次,换成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好,今天没什么元气呢,真是对不起。那天露露糖拿给我了避孕药,那是我第一次喝避孕药,包装上写着橘子口味,但是总觉得喝起来有点不不对劲……露露糖不会想杀掉我吧,哈哈。”
“大家好,最近想吃一种酸味的零食,不过夏天才会有,距离夏天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遥远,望不到尽头。时常干呕,嗯……我会拜托亚岚带我去医院检查的。不让露露糖与我同去,因为他会吸引到一些没必要注意。而且……这种事,我没问过作为亚岚正牌恋人的他的意见……还是选择一个良好的时机对他和盘托出比较好。”
“大家好,这里是Lucky。我考虑清楚了,给露露糖生一个亚岚的孩子,是喜欢最强烈最集中最终极的体现,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的事业,都在走下坡路,或许,我是说或许,一个新的生命,能够给我们带来新的希望。我们这一行,不太允许我们生育呢。验孕结果出来之后,如果真的‘中奖’了,我可能会离开这一行,因为实在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本来打算20岁如果不能进入这行就彻底放弃梦想,好在承担了过于沉重的幸运,一脚踏进了这一行,那时我连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没想好。现在应该把幸运还回去了。以后,打算专注于创作视频,我对摄影和beat制作都很有兴趣,可惜多年来事务所从未给过我机会发挥爱好……我觉得人生,是时候有些转变了。我,Lucky,会打起精神,把干劲传达给大家!Lucky最喜欢你们啦!”
40.
“他凭什么从头到尾都在自说自话!”
“他以为他是谁!”
“他有资格替我做决定吗!”
“还有你!川西拓実!”瑠姫くん的酒杯砸在桌子上,噌地站起身,踢翻了椅子,挂着泪珠的睫毛,痉挛一样颤抖着,“你怎么能偷换了我的避孕药!”
待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次自我介绍,我叫川西拓実,29岁。这是2028年夏天的午夜,夜阑人静,月白风清,我在一家咖啡馆里,对面坐着我的同事。
洛杉矶奥运会正在地球另一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作为世界人口的一份子,跟我有关系,作为一个今后要在办公室、而非在赛场上度过余生的人,又跟我没关系。
你看,很多事,都具备“与我有关又与我无关”的两面性。
包括瑠姫くん对于偶像事业如此执着这件事。
真可恨。
打棒球也好,当社畜也好,人生有很多选择不是吗?为什么有的人偏偏认为“我这辈子只能做偶像,失去做偶像的容颜和机会,我就会死”啊!愚蠢极了不是吗?
当然与我有关了,这会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我明明是选择了更光明的未来,他却用他的愚蠢,隐约告诉我:你没有坚持,你输得彻底。
而且,对于Omega来说,为人类延续后代才是根本职责吧?
于是我偷换了瑠姫くん的避孕药。他使用的避孕药是灌装进管子里的液体,有点像美白的安瓶,在日本还没有被推广,目前普遍还在使用胶囊或片剂。我费了好大劲才托瑞典的朋友弄到一盒过期的待销毁品,查阅了相关资料,这个药一旦过期,会失去效用,但不会给人体造成伤害——毕竟我怨念再大,也没到伤害瑠姫くん的地步。
或许你不相信,我希望他幸福。如同祥生所言,一个新的生命,能够给他带来新的希望。他对偶像的偏执会反噬他,我们不可能战胜时间,返回青春,我们只会不断走向苍老,瑠姫くん会不断被逐渐苍老的脸蛋折磨,过量注射肉毒素杆菌,或者采用更激进的医美手段,会把瑠姫整个人侵蚀殆尽。
他需要生一个孩子,是的,他需要。当他背负了母亲的角色,才会反思自己愚蠢的认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需要明白,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让自己掉进对偶像事业偏执的无尽漩涡中去。
我的做法是善良的,正义的,对吧?
咖啡馆里冷气充足,让人经常忘记窗外是夏天。
我没有紧张和心虚,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善良又正义,我抬头望着瑠姫くん因为情绪大幅度波动而颤抖的、鲜红的嘴唇,笑着问:“瑠姫くん,怎么知道是我偷换的呢?”
他也笑了,只不过有些狰狞:“几分钟前,我提醒过你,我和汐恩每天都会做爱。试问,每天都会使用避孕药的人,怎么会让避孕药过期呢?唯一可能是被人偷换的。”
我怔住,眼神飘到桌上还在震动的伏特加水平面上,我摸摸鼻子,问:“成员那么多,你怎么怀疑到我的?”
“同样是几分钟前,你说了什么?‘祥生喝掉瑠姫くん给他的那管避孕药’,喝掉?那管?在一般人的常识里,是‘吃掉’那片或那粒吧。而且避孕药不同于普通药物和补剂,私密,且对使用时间有严格要求的药物,只会在做爱前后五分钟内使用才有效,你是不可能看到我使用的是哪种避孕药的。”
“……”
“但我,能够理解你也能够原谅你。”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的人气一直咬得很紧。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暂停工作,使自己的人气成为不可取代的top1吧。我很欣赏你对偶像事业的执着,甚至肃然起敬。”
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
我似乎路过一间正在燃烧的茅屋,路过一只搁浅濒死的鲸鲨,路过一朵螳螂撕咬的蔷薇,我对火苗、骄阳和昆虫的贪念,束手无策,尤其当我意识到,茅屋自愿焚毁,鲸鲨自愿灭亡,蔷薇自愿献身,他们用凋零的姿态求得成全,才是我最难以认同的所在。
我想伸出援手,却被判定为自作多情。
我拍案而起:“白岩瑠姫!我就是讨厌你这点啊!”
咖啡店老板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杯子。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颓然坐下,说:“对不起,瑠姫くん,对不起,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吞了口唾液,“瑠姫くん,讲讲那之后发生的事吧,你回到医院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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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氨基酸溶液通过胶管,流经右臂,到达心脏。滴壶中的水滴缓慢落下,比秒针的走速迟缓一些。仰躺着的大平面露微笑,似乎难得有机会躲进三平见方的消毒被中、躲进碗口大小的氧气罩中,让呼吸畅通无阻,跟纷杂繁复而费心劳神的世界短暂隔绝。
白岩悄无声息地关上病房的门,将换洗衣物叠好放进配套橱柜里,走近床前,从保温桶里拿出冰镇的柚子醋,贴到大平的右脸颊上。
“别装了。”
大平睁开眼睛,揉着被冰到的部位:“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白岩脚尖碰了碰床边的废纸桶:“喏,南高梅味薯片的袋子,还是去年的包装,也不怕吃坏肚子。”
“今年还没到限定期……”大平小声咕哝,尾音消失在相顾无言的沉默中。
2027年的夏天再熬一阵子就要到了,时间却步履踟蹰。它迎面而来,但它与你的距离没有缩短。紫藤绿叶相继抽芽,清脆而响亮,紫藤瀑布翻滚而下,皂感的刺鼻浓香让泥土地的灰尘打起喷嚏,震碎了蝉即将褪去的外壳。
许久,白岩问:“肚子……没关系吗?”
大平撩起上衣,手指轻抚腹部:“腹肌消失了。”
“没问你这个。”
“吃过期薯片不会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没问你这个。”
大平侧过身,插有输液管的手背搭在白岩穿着冬裤的大腿上,仰起头注视白岩:“他们让我打掉孩子,对吧?”
“为什么要引导我看那些视频?为什么要在怀孕时冒险献血?”白岩答非所问。
“打赌。”
“……”
“赌你能不能理解我,赌我能不能活下来。赌你能知道,那就是喜欢。”
怎么能用如此纯真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呢?是在故意惹人生气吗,好像从公寓来医院的一路上,预演了十万遍的质问和埋怨,都变成可以忽略重量不计的、殉道的紫藤花瓣了。
“祥生是笨蛋!大笨蛋!天下第一大笨蛋!”
大平轻拍白岩的膝盖:“病房不允许大声喧哗的喔。”
白岩揽起大平的肩头,透过泪幕直视他:“理解你,我啊,比所有人都理解祥生,因为我就是世界上另一个你啊。”
42.
差不多,瑠姫くん已经消气了——唔,不如说,他没有生气,我也没有生气,我们只是无谓地替他人着急,然后这样的着急,被成年人“不想惹麻烦”的懒惰和世故消磨了。我们各自往杯中加了几块圆冰。随着黎明带来的、夏日昙花一现的微凉空气,我们都冷静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于偷换避孕药一事,虽然我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但有时正义与他人意愿相悖,基于此,我郑重向瑠姫くん表示道歉,他说反正最后结果不坏,不打算追究下去,但我始终欠他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他在这里用了无数个めっちゃ作定语。这个聪明的漂亮男人藉此机会开出了一个条件,让我在此时书写的剧本里尽可能美化以他为原型的角色。
一半纪实一半靠编,还不是我说了算吗?
“说起星星。”我准备聊点抽象的、看不到全貌的东西缓和气氛,“我一开始想的粉丝名不是star嘛,这不是空穴来风。其实我从国中时期就对天文知识感兴趣。”
“嗯?”
“我觉得瑠姫くん和祥生,并不是卫星、行星与恒星的关系,而是两颗同等质量的中子星。”我打开知惠袋的网页念给他,“当两个同等质量的中子星互相靠近的时候,它们会在彼此引力的作用下飞速互相围绕,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搅动时空,造成大量的引力波,这些引力波会逐渐消耗它们的动能,使它们的运行轨道越来越近,最终碰撞在一起,诞生新的星系。”
“我们确实在某一时刻碰撞在了一起,他身体的一部分终于进入了我的身体。那样温热的存在触及到我的子宫口然后诞生了新的星系。不过你搞错了一个点,拓実,”他晃动酒杯,伏特加无色的液体旋转上升至杯口,形成一朵朵漩涡,“引力波并没有消耗我们的动能而是增加了我们的动能。”
叮咚——
信息提示音响起时,他刚好陈述完他的长句。
我的目光转移到他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新的入账邮件?又是一笔写歌的报酬吗?”
“嗯,天亮之前第二笔。我和祥生的女儿,又有奶粉钱啦。”他打了一个响指,绽放出漂亮的笑容。这种漂亮,和与我谈条件时的漂亮,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层次感。我甚至感到羞愧——源于我的词汇量告急,苍穹之下漂浮着数以万计形容瑠姫くん的词汇,而我当下只能抓住漂亮、漂亮和漂亮。
不管云端之上的星体如何瞬息万变,故事都还要继续下去。我问漂亮的瑠姫くん:“后来在病房,你和祥生,真的没有吵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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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走廊阴冷,与交替沐浴春阳和春雨的紫藤花瀑布宛若两个世界的景象。好在白岩经过它时穿着早已备好的冬季长裤。传言这家医院最近吞并了很多家小诊所,引入了一些儿科、外科和妇产科的新技术,资金储备雄厚起来,却舍不得在走廊尽头凿开一扇吹进暖风的窗。
后颈血管内奔腾不绝的浪潮向上涌入耳道,甚是吵闹。大脑中的氧气似乎在被抽离的同时,又灌进呼啸作响的、逐渐滚烫起来的风。大平脸色苍白,急促喘息着,像是不太轻松的妊娠反应。白岩握着大平的双肩不撒手,腾不出一只手背用来擦泪,他的下巴像一颗圆润莹白的鹅卵石,溪流自鹅卵石下方汇集,滴落,消失。
“我理解你,祥生。”白岩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大平待呼吸平稳,一字一顿,“我也知道,瑠姫くん一定能找到我的频道。”
“所以你布置了让我寻找你遗言的步骤,然后找个机会以死逃避,比如故意在孕期失血?”
“果然,我的想法——即使是最可怕的想法,也永远瞒不过瑠姫くん。”
“祥生面对死亡,比我更坦然呢,竟然先我一步践行了。”
“真正的死亡,不是容貌销毁,而是梦想遗落。”大平为了摆出一个笑容,绷紧脸颊的肌肉,由于太用力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岩心知肚明,大平是和自己同样敏感也同样难以表露情绪的人,全部隐藏于比海底积沙之下更深沉、仿佛无限向地核中心俯冲的心底。白岩一时间难以说出安慰或者附和的话,只是安静等待大平再度开口。
“瑠姫くん,我啊,早就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决心。出道七八年,事务所放弃了我们这块试验田,转而去培养一批一批更年轻的后辈,业内的新人如同雨后春笋,而偶像业却日渐消沉,逐渐对真实人类丧失安全感的大家,目光都投给了虚拟形象。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的勇气消磨殆尽,雄心壮志变得越来越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撒谎,你明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我,却还是要撒谎。祥生是比谁都想要认真做偶像的人。”白岩在大平的肩头掐出指印。
大平摇头:“我只是一个想守住喜欢之人、又想拥有人之喜欢的,普通人。我没有选择更极端的离去方式,我想,世界上还有“喜欢”这种情感,这是我舍不得也放不下的,无论是怀孕,还是死亡,我都在碰运气。”他大病初愈,又讲了太多的话,有些不习惯,一口又一口倒着气息,“我在房间里,偷偷录制视频的过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喜欢我的人又一次、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变多了,可他们终归喜欢的是个虚拟形象,而不是大平祥生,大平祥生没有胆量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不是在视频投稿里说过,以后会做些从前没机会做的事情吗?这是唯一干扰我得出‘祥生让我看的是遗言’的判断的地方。”
“给饭们以希望,是我最擅长的欺骗。”
白岩终于松开大平,抬起手背擦拭大平的眼泪:“祥生是不是忘记了,很多年前落选,失去成为偶像的资格,而在电车上哭泣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里,因为相同的事情哭泣——终于熬到出道了,却突然被告知组合马上解散。黎明时分,天即将亮了,太阳却在一瞬间落下,世界重回永夜。心脏散架的声音,我们是二重奏。”
白岩顿了顿,又说:“我们都是死过一次,又获得重生的人。”
他继续说:“祥生,没有谁会离开你,你也不要抛下我,行不行?”
白岩的冬裤被大平捏出几个褶皱。
大平红着眼圈,握住白岩的四根手指:“我怎么会抛下你呢?瑠姫くん。我甚至想,不停想,一直想,把自己埋进你的身体里面,哪怕只有一部分也好。你始终都明白。”
白岩反握住他,十指相扣:“我也想,尽一切努力,与祥生合二为一。我们做过很多尝试了,会不会有其他办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44.
这家咖啡馆在太阳升起前关门,它背离了普通咖啡馆的营业规律——在清晨售卖咖啡为没有干劲的人们提供能量——而它的开门时间在傍晚,傍晚之后,不仅有喝咖啡,还有人喝可乐与酒。
窗外云边泄出的一点星光,踮着脚爬到我的手背上。
“如今,我在写歌,这要感谢去年奨くん把我的作品偷偷寄给了大物音乐制作人,不仅如此,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这家伙啊,一边说喜欢我的脸,一边教会我除了脸之外,自己还有其他可以夸耀的资本。祥生打算开摄影展——在这同时,继续伪装成素人做他的油管主,他又买了两只玩偶,一只叫露露糖,一只叫亚岚,丑死了,经常被我和汐恩吐槽。汐恩也在试着写词,以他喜欢的艺术家为目标。好在之前几年在业内积累了些经验和人脉,这些都不是难事。唔,你问我今后还要做偶像吗,你不如去问祥生和汐恩,他们比我更渴望舞台。这是我们商量好的事情,在不同的领域重新积累人气,然后一同回到最终的家。”
“我们的公寓要住不下你们了。女孩成长快速,Lucky就要到调皮的年龄了。”
“最终的家,是偶像工作。”他的语气坚定不移,无视了我的玩笑。
我摊摊手,我依然学不会像瑠姫くん那样,讲出好笑的段子,或者冷不丁严肃,来控制整场的气氛。我没有资格评价他们的选择是否正确,就让他们这份崭新的执着,留给时间检验吧。
他接着道:“说起我们的女儿…….我之所以打掉第一个孩子,是因为那时的我坚信孩子这样的外力,绝对会阻止我的偶像工作继续,后来经历了这一夜跟你聊到的一切,我才明白,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影响内心的坚持。如果不是认识到这个,Lucky也不会出生。”
“我同意。”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老板终于擦完了所有的杯子。他打开吧台上的音响开关,问我和瑠姫くん:“今天停业之前,或许需要放一首音乐吗?佐久间怜的新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我们在几个小时前谈到的、瑠姫くん偶像私生子的歌。他从沉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依然带着醉意的眼睛恢复了些许神采:“好啊!”
贝斯前奏拽出迷乱而起伏的灰蓝色调子。老板与我们闲聊八卦:“话说,昨天文春爆出来了这位歌手的生母,是一位男性Omega诶,好像是叫什么今彦的,公司职员,42岁,青森县出身,O型血,射手座,这些杂志,总是把个人信息调查得事无巨细,却忽略事实的本质。”
瑠姫接话:“是吗?文春在一个月前不是报道了他的生母是铃木明美吗?就是那位令和初期爆红的潮流杂志宠儿,女性Omega来着,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是日本人里不多见的AB型血模特。这么快就打脸了吗?看来有些杂志……不上也罢。”
“啊!”我猛地看向瑠姫くん,嘴里念出了祥生的名字,“说不定,说不定!文春的每一个文字都是属实的。”
“……呐。”他停顿了好久,“果然是那样吧!老板先生,我可以看看昨天的那份文春吗?”
瑠姫くん抬起手,伏特加杯中的漩涡倒立成火山。溅出了几滴。
45.
白岩捋平冬裤上的褶皱,大平看着他无比在意自己形象的样子,哑然失笑:“上个冬天有次去喝酒,你险些吐脏了这条裤子。”
“结果只吐到了你的袖子上,不是吗?”
“我以为你是喝醉了,没想到那是孕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我以为你是晕车一样。”
大平听罢,不急着回应。他环顾私下皆白的病房,目光放空。
“你不问问汐恩的情况吗?”白岩问。
“他不会有事的,不然瑠姫くん也不会在我这里了。”
“即使他在醒来后,把450cc血液还给了你,他也不会有事。Alpha的自愈能力,真叫人羡慕。”
“什么……?”
“更让我羡慕的是,此刻,你们身体里流淌着彼此的血液。千千万万次,我想要加入你们,都失败了呢。”
“瑠姫くん……”
2027年的春天断断续续下雨。
白岩来医院的路上,又弄丢了一把伞。确切来说,是被一阵风掀成了喇叭花的形状,继而卷走了。白岩在松开手的刹那,雨水打湿了头顶鼻尖和领口,雨水灌进了四肢百骸,雨水在他眼前形成澄澈的湖。他听大平含着一丝悲忸和心疼,轻启双唇唤自己的名字,他弯下腰枕在大平的小腹上,耳畔是尚未成形的生命的遥远呼吸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平的的手指插进白岩柔顺的发丝间,另一只手抚摸着腹部,嗓音缥缈:“孩子,会按照原计划取出,是不是?告诉我吧,瑠姫くん。”
“嗯。”白岩的脸蹭蹭大平腹部上的手,“祥生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在此之前都受到了波动,宫缩异常。胎儿危险,很难在祥生的子宫里健康成长。与其让ta逐渐枯萎,不如早些给ta一个痛快,也为了减少你的疼痛和消耗——医生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
“嗯。”
“好想让孩子被生下来啊。”
“我知道。我空有子宫,却永远无法受孕,所以我知道这种力不从心有多无助。这段时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我该意识到的事情,慢慢在我眼前显露全貌——是否决定让一个孩子来到世间,与任何外界因素都无关,与工作、与社会,甚至与伴侣都无关,只和‘我想让ta来’有关。我不够幸运,没能早点意识到这点,只能等着它浮现出来。”
“如果我能见到ta,会给ta起名叫Lucky的。”
“我记得可以在区役所登记英文名字了哦?”
“嗯,真好啊。”
“没错,实在太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与我们无关。”
“没想到我们连‘失去一个孩子’的命运都如此雷同。”
“是呢。”
2027年的春天断断续续、断断续续、断断续续下雨。
雨时的温度,从某一天开始不再下降,而是闷闷的,燥燥的。地球是一个硕大的培养皿,气候变暖,冰山消融,加速了生命的催化。生命破开沉重的泥土,撕裂厚实的围墙,倾巢而出,蜂拥而上,肆无忌惮。
海洋冒泡,蜉蝣明天就会死了,空气翻涌,飞萤明天也会死了。它们得不到长生的方法,像无论如何驻颜终将苍老的,人脸。
惊蛰。微小的生命死去了,仍然有微小的生命出生。
虫子沿着沙砾爬上去,沿着土堆沿着花藤沿着旧楼,爬上去。
“啊!”一声尖叫打扰了湿漉漉的雨季。
白岩飞速跳起身,大平立刻滚到另一端床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岩想要在惊慌失措中抓住些什么,向大平伸出手,大平却奋力躲闪到床下,输液管晃晃悠悠。
“护、护士马马马上来!”白岩找到紧急呼叫按钮。
“笨蛋!这里的护士都是女生吧!这种事怎么能让女生做啊!”大平扒着床沿,露出半截脑袋。
“那怎么办啊……怎么办!”
“汐恩?汐恩在哪间病房?叫他来,我的手机,手机……”
“他不在这幢住院楼里,来的时候找过他了……找不到!怎么办怎么办!哇——!”
白岩去年冬天穿过的裤子上,趴着一只蟋蟀。
“跳!把、把它震下去!”大平指挥着,“轻点!不要打扰到别人啊!”
“啊,这样?这样?”
“对对!顺便使劲抖你的裤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呜,嗯,嗯!”
蟋蟀终于被甩到了地上,顺着墙缝溜走了。
大平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他在起身的时候,看见地上掉落了一张纸。
白岩从惊恐中缓回来,无力地坐在大平身边,听到床上的人说:“有什么从你裤子口袋里掉出来了,瑠姫くん。”
是一只皱巴巴的纸团。白岩拾起来:“这个吗?这个……我想想喔……好像是我某一天随手塞进口袋的,新闻报纸?”
“写了什么?”
“唔……我看看……新人组合的出道情报,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抢了我们户外番组的男团!可恶!这一张张脸真叫人喜欢不起来!很久之前捡到的,随手塞进了裤兜里,没想到还在……”
大平呲牙:“瑠姫くん的裤子竟然不洗的吗?”
“重点不是这个吧!你看这几个人,就是他们,抢了我们的工作!”
“好好,报纸上还写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代孕诊所的广告。你看啊祥生,”白岩十分满意入目的内容,“即使是势头很猛的新人组合,还是会和这种小广告一个版面。”
“心理平衡了?”
白岩嘟着嘴巴:“嗯。”
“我看看。”大平拿过报纸,“苏菲亚诊所,好熟悉的名字……对了,我醒来后听到护士姐姐们聊天,我们在的这家医院,吞并了苏菲亚诊所。”
“真有钱,既然吞并,肯定有吞并的道理,比如新型技术什么的……”白岩眨眨眼。
“好像不是什么传统的代孕诊所……这里写着,专注国际倡导的全息换胎手术,拒绝违法代孕……”
白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报纸的一角:“换胎手术?”
两人心有灵犀,在毫秒不差的须臾撞进彼此深如静潭的眼底,又在呼啸而过的水流之间,被涟漪托上拨云见日的朗空之下。
46.
“……后来啊,我肚子里有了祥生的孩子。”瑠姫くん一边说着,一边读着2028年8月的周刊文春,报纸的一角被他手心的汗水打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生下孩子之后,变得爱出汗了,这点和祥生无限接近,他们越来越相像,“我们是兄弟”的梗,似乎要真正实现了。
“也是换胎手术吧?佐久间さん的诞生。”被我猜对了,“明美女士怀上的孩子,在今彦先生的肚子里发育。明美女士身体的一部分,通过两道子宫口,进入了今彦先生的身体里。”
“嗯。”瑠姫くん用力点头。
“佐久间さん的童年一定很幸福,被三位法定监护人宠爱。”
“如同Lucky那样幸福。”瑠姫くん仰脖一口气喝光了余下全部伏特加,“现在,她应该睡着了,会梦到她的爸爸,大妈妈和小妈妈,一起带她去迪士尼乐园游玩。”
“是啊。”我整理好今夜所有录音和纸笔,我可能成不了青灯行那样的妖怪,至少,我倾听过一件足够有趣的故事,我最后寒暄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要去打针吗,肉毒素杆菌还是玻尿酸?”
“我已经很久不打那些了。”瑠姫くん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我想吐。”
他站起来,将椅子推到桌案下方,椅背没有紧靠桌沿,而是留出了一拳的空隙,这个空隙左右对称,有着恰到好处的呼吸空间。一套动作优雅,冷静,从容,我感受到,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像王子的时刻,似乎要作为储君参与加冕的盛典,似乎要作为战俘远赴敌方的帷帐,又似乎要作为皇室成员,日常地、照例地、尽责地检阅每一位能飞行或不能飞行的空军。比起曾经数以千计面对摄像机的冗长瞬间,更像王子。
初升的太阳给他转身的背影镀上毛茸茸的金色。
他向卫生间走去。我想这回,他是真的醉了。痛痛快快地,堂堂正正地,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尾声。
太阳底下无新事。
紫藤花雨转眼就幻化成了真正的雨,我跺了跺脚,抖落了鞋上的水珠和花瓣。
沥青地上逐渐变成深蓝色,他踩着阴郁的墨汁而来。
“哟,汐恩!恢复得如何?”
“嘛……姑且算是没事了,还需要再吃一段时间补剂。叫我出来什么事,拓実くん?”
我望着住院部的高楼,说:“我刚才看到瑠姫くん提着两包换洗衣服走进去了,说不定现在正找你。”
“他的目的地是祥生的身边。”他不像在开玩笑。
我也没必要过多否认,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汐恩くん救Naoto,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他露出一个酷到欠揍的表情:“我善良,不可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拎着来时买的土豆沙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告诉我实情。”
他吞吞口水,垂下头,小声嘟囔:“因为喜欢瑠姫くん和……祥生。”
“嗯?”
“Naotoさん手上有一部法国电影吹替的合约,那是属于祥生的,需要经纪人拍板,而且,瑠姫くん写歌的版权事宜也需要经纪人盖章,所以,Naotoさん不能死。”
“原来如此。”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举起土豆沙拉,汐恩正要拿,我忽然藏到了身后,“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瑠姫くん要穿冬季的长裤吗?”
“他怕冷啊!”
我握紧身后装着土豆沙拉的袋子:“这样啊。”
“嗯。”
我感叹:“这条裤子上个冬天就见他穿过,他真喜欢这条裤子。”
“他说穿上之后被喜欢的人表白了,所以不愿意洗去上面的好运。我和他吵架了,然后他说喜欢的人就是祥生,这我就没办法反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戳着太阳穴:“你们不要隔三差五吵架,如果以后有孩……”
我意识到说错了话,停住了。
“不要这样抱歉地看着我啊拓実くん。你读过《第二十二条军规》吗?所有的飞行员是不是仍在执行任务?他们不知道现在发生着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是啊,我们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又一滴雨水落下。
不知道接下来的冬天,山里会不会下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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