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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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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李衡回来,看著自己今天的模样,能打出来多少分。

及格不会欣喜,不及格也不会生气,这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好和不好没有区别,巩青除了保持原样,不明白自己应该怎麽样。再做出点成绩,再爬几级台阶又能怎麽样,再多挣一点钱,又能如何,回过头依然是两眼空空。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他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再或者没了生命的样子。

五年很好熬,三十年呢?

巩青一直没见到李衡,李衡是副校长请回来的,因为巩青至始至终表现的不太热情,副校长只能一手把李衡的事情办到底。

接机,安排房子,自己找巩青安排李衡的课时,安排李衡带回来的科研项目,并和巩青商量李衡的要上马的项目资金的申请。等巩青见到李衡已是李衡回来三天後学校领导为李衡安排的欢迎宴会上。

那天是周六,早早的副校长就把该通知的人通知了。

李衡还是李衡,巩青跟著副校长屁股後面进来,李衡先跟副校长寒喧,之後淡淡一句‘巩主任,你好。’就把巩青带过了。

巩青自己也没指望李衡会像当年一年又笑又跳的过来和他叙旧。五年过去,李衡已经快三十了。可‘巩主任’出来,还是让巩青有些别扭,看来他的身份从过去的班主、老班,到了今天,终於有了尊称。

只坐了五分锺,巩青就看出来了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全部人马都有一点点不适,也包括了慧眼识金的副校长同志。

一个耳朵上打了一串耳孔,身上挂了五、六条链子,紧身的背心,松垮垮的长衬衣,腿上的破洞牛仔裤两个明晃晃的膝盖头,再加一双招摇军靴,这位新晋的年轻副教授显然让桌子上坐著的知书达礼、讲究礼仪的人都有点不适了,以至於副校长看著李衡奇怪的头型连欢迎词都忘了怎麽说,语言怎麽组织也配不上李衡这副妆扮,太严肃怪异,不严肃又失了身份。因为李衡这身行头站在路边就可以买唱,上了舞台就可以演出,走在街上能让迎面的惊叹,背後的扭头,和一群不是黑就是蓝不是近视就是远视的老学究们坐到一块,视觉的确超强震撼。

好在副校长是和李衡打交道最多的,也是适应能力最快的,简短的欢迎後就把皮球踢给了巩青。“巩主任,你说两句,李衡是你当年的学生,你最了解。”

了解?

巩青只看了一眼李衡的打扮就把李衡这几年全部了解了。

说,又该怎麽去说。

可巩青还是说了,长篇大论,从李衡学生时期的优点说到他在英国取得的那些成绩,一点点一滴滴,看到系里坐陪的老师一脸的怀疑慢慢消失了,脸上的惊叹变多了,硬件决定的是身价,走到哪里都是硬道理,巩青也看到李衡两眼放空看似盯著却一点都没再听的茫然状态。巩青说到最後也胡涂了,不清楚嘴里夸著的是谁,却依然流利无比,最後巩青说了一句,“李衡,欢迎回来。”

副校长总结,“还是老师了解学生。”言毕开始吃饭。

葱白……20

晚上回到家,对著镜子洗脸刷牙,巩青看著五年时间在自己脸上留下来的东西,几条明显的鱼尾纹和比五年前多了五、六斤肉的身体,时间在李衡身上什麽都没留下来,对他却一点不宽容。再想著李衡唯一对他说的那句,‘巩主任,你好。’也想著自己扬扬洒洒说的那一大通,流利到似乎每天都在说著一样。其实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打腹稿,都是这些年随眼看来的,那些变成铅字的李衡的名字,不用他找就能自动的跳出来,就像介绍自己的生平,不需要想,就已经铭骨刻心。

“爸爸。”巩青回过头看站在浴室门口的儿子,个头不低却也不壮,和黄娜很像,长了一张小脸,“怎麽了?”

“能给我讲故事吗?”巩炎声音不大,表情却不是那种可以拒绝的模样。

巩青常常觉的儿子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他很少见他问他要什麽东西,玩具也好,吃的也罢,但凡一张嘴,他也绝不妥协,去年,巩炎想要一辆小自行车,黄娜没有答应,因为住五楼,没电梯,楼里好几户小车放一楼都被偷了,以至於有车的每次下楼得扛下扛上,黄娜怕折腾一口回绝了,结果巩炎整整一年没要过东西,就连过生日,黄娜给他买了玩具他也不玩,但只要一出门,他就往买小自行车的地方站,也不哼气,黄娜实在别不过,只能把车子买回来了。

巩青对儿子的这种个性有些担心,从巩炎对事情的执拗就能看出,这孩子也是一个死心眼,从个性来说,不像他也不黄娜,倒有点像李衡。

所以,巩青每天再忙只要在家里,他一定会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巩炎身上。

“好的,儿子,等我两分锺。”

两分锺後,巩青坐在儿子的小房间里开始给儿子讲故事,巩青的母亲似乎总有做不完的活,不是在厨房洗洗擦擦,就是在客厅拖地,而黄娜雷打不动做在沙发上看电视,韩剧层出不穷,她的心情也跟著悲喜交加。

巩炎不喜欢听太白的故事,巩青给他讲三国,巩炎到听的有滋有味,有时巩青也不认为还不到五岁的巩炎真的能记住三国里那麽多人物,有时候想偷点懒跳过去,巩炎就会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曹操不是才给了关羽赤兔马,什麽时候关羽就找到刘备了。”弄的巩青大窘,心里倒颇为得意,五岁多的孩子就能看出问题来,而且还能记的那麽清,巩青自己当著老师,当然清楚儿子的优秀所在。

讲了一个多小时的故事,看巩炎还没有一点乏困的意思,巩青只能停住了,招呼巩炎洗了上床,巩炎倒也听话,自己洗完弄完,乖乖上了床再对巩青勾了勾手。巩青附下身去,“爸爸,你有空能带我去游乐场吗?”

巩青有些内疚了,巩炎再乖还是个孩子,他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些故事,“好。”

“咱们一家三口吗?”

“你妈如果没事,我这没问题。”

拿了本书随意的翻著,等巩炎睡著,巩青盯著儿子盯了半晌,脑子跳来跳去却是一张表情异常丰富的脸,那张脸今天似乎把什麽都表现了,他的张扬放肆,似乎什麽也没有表现出来。

李衡代了两个班的课,还有一个主攻课题。要按照以往的习惯,巩青应该参加,可这次巩青推了,也没有安排别的老师进去。

李衡没有去住学校安排的两室一厅的房子,而是在离学校挺远的地方租了一套两居室。

巩青不明白李衡为什麽不住回家,李衡的母亲去年回的加拿大,在没回之前的每年中秋,巩青会去送月饼,中间李衡的母亲还留他吃了两顿饭,并告诉他李衡每年最多会打两个电话,不是喝醉就是发疯之後,她对儿子的了解和巩青一样少。

巩青很想问问李衡这几年过的怎麽样,他自己的生活像写在黑板上一样清晰,可李衡的除了他干出了点明堂别的都不知道,他想问问他的那些希望实现了多少,差又差了多少?

他害怕他耳朵的上的眼就像他猜测的一样,多一个孔就多了一个伤害,多一条链子就多了一次失败。

可巩青一点也没机会问。

李衡就像一条刚混进泥塘里的金鱼一样,四处游曳,还招蜂引蝶,把泥浆子甩的到处都是,再任其发酵。仅仅正式上班三天的功夫就把系里面搞的人仰马翻。

每天都有来告状的,每天也都有来报喜的。

报喜的是同用一个试验室的老师。

那李衡还真是有一手,那个棘手的问题,李衡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看来能人还真是能人,不是虚的。

告状的也是同用一个试验室的老师。

那李衡发什麽疯,竟然用烟头烫学生,哪有这样的老师,简直就是法西斯。

相比报喜的告状的显然要多,除了老师还有一些学校的同仁。

那个李衡搞什麽搞,戴耳环挂链子,哪有一点老师的模样。等那个头发都花白的老校长也找过来,一脸痛惜:喜好是喜好,总得注意点影响,老师是个神圣的职业,怎麽能穿成唱戏的。

巩青打发老师,安慰校长,把被烟头烫的学生叫过来了解情况,一个刚上研的小男生,巩青刚开了口,小男生急忙辩解,一口一个是我没注意自己蹭到烟头上的,和李老师没关,就把李衡洗干净了。

李老师,巩青初听这个称谓很是愣了好几秒,可一个小时候之後,他也这样‘李老师,能过来一下吗,我找你有点事。’把李衡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老师在巩青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来,短短的头发,两鬓剃的其短无比,头顶上到招摇著一丛杂草,也难怪老校长垢病,他这头型混NBA可以,混学校就过分了。耳朵亮晶晶,脖子亮晶晶,手上亮晶晶,巩青没有细数李衡究竟把多少发光体放身上了,显然数量非常可观。对於早习惯了李衡各种装扮的巩青来说,其实这副扮相相当不错。

巩青尽量把语气放缓和,表情放轻松,声音听起来不紧张也不紧绷,“李衡,校长说老师得适当的注意点形象,有爱好可以,可造成影响就不太妥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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