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一声。谁碗砸了?
我看去,原来是刚出门的绣儿,她也看痴了,诶,比我还不如,连碗都拿不住。只见那个叫商辂的上前一步,朝我躬身道,“这,我说得可对?”
“啊……哦……你说那个”我不好意思得说,“其实,我只是觉得天气好,大家一起出来吃圆子罢了,你想多了。”
咯,明显感觉他腰肢僵了一下。
“如此,弘载就告辞了,既然不是知音人,这便也不好讨扰。”他看都没多看我一眼。
额?这回轮到我僵了一下,这人……脾气似乎不太好。我看向实雍,他看看我无奈得笑笑对美男说,“既然来了,就等会再回去。难得能进来。”
我回头时,发现纪氏已经带着阿初走了,走了也好,省的多费唇舌。
我牵着依旧痴傻的绣儿进屋,她这是怎么了,发条都断了,诶,绣儿这丫头就是没见识,不就是个好看的男子嘛,多看几眼就罢了,我又偷偷看了一眼。
屁股刚坐下,就听大美男开口,“我乃商辂,字弘载,乃浙江淳安人。听闻姑娘五岁便能呵斥王恕,六岁就能和刘兄畅谈古今,乃至朝政,今日特来讨教。”
我一听这是官方的自报家门阿,可我怎么还记得清自己是哪号人,看着端着碗过来的绣儿拉拉她的衣角让她替我说,想女儿家这样也不失礼数。
结果……
“绣儿,问话呢……”
“我,我叫绣儿,父亲为,为农户,家中还有两个幼弟,五岁进府里跟了县主,有十,十年了。”
啊?!
我哑口无言。
三人都不解得一动不动看着她,她猛得清醒过来,啊!得一声尖叫,竟然把端来的圆子砸在了地上。她看看地,又看看我……我已经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也太失常了吧!
绣儿涨红了脸,急忙退下。我和实雍明白后,对视一笑。
“我叫刘凝儿。家世么,总有心中的难处,希望商大人不要见怪。”
“确实”他点点头,看着我和实雍的笑意,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依着姑娘刚才语,如今正是,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怎还是,人不寐,浊酒一杯仍无计。”
茫然,点三点,what?
“将如今朝野比作塞下孤城,你我都是难寐之人,何奈浊酒一杯归无计啊。这拆拼之间果然精妙!”实雍拍拍他的肩苦笑道“世间谁敢斗轻盈。”
“此等俗妇也配轻盈二字,岂不折煞世间女子!”
茫然,滴汗,点三点,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凝儿怎么不说话?”
“哦……你们说,我听。”
他们顾自聊着,百无聊赖的我听着,怎么听都是士大夫之间的酸水。像在听外文似的。也都是那个商辂害得我和实雍一句话都搭不上,他半年也不得来一趟,他搅和什么。什么不复曲和庭院,什么酒醒忠谏多不听,什么大臣来朝酒未醒。弄得我哈欠连天。
“凝儿困了?”
我正想点头。
商辂朝我看了看又开始继续说。
终于我对他有些烦倦了,你是好看,可是也不能老拿看不起人的眼神看我,不会咬文嚼字怎么了,大明的祖宗朱元璋还是泥地里翻滚出来的,胸无点墨怎么了,那些无点墨的宦官还不在你头上。
“至此为止,也无叨扰的必要了。”他突然起身道,瞥我一眼“确实有几分灵秀之气。”
是人都能听出这酸秀才的反话,我拧着眉毛,再忍!
实雍浅浅一笑说,“她安静了些,许见外,平日里倒不如此,怕是见你拘谨了。”
“有何拘谨,如果是拘于外表的女子,我看你也可以弃之。”
我再忍!
“弘载你说什么,她还小!”
我脸上一烫!
“最恼这些风月之事,这心里装的是苦水三千,如何一勺勺舀去才是你我安然入眠,堂堂正正为官的正途。为何你也执迷了?”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以为自己铲除奸佞就是为国为民的良臣了,就和那些眼窄心狠的奸佞区别开去了!我告诉你们,错,你们忘记了为何奸佞可以横行。既然爱民如子,如果是子女让父母交出性命,我想若真是生死关头,父母都会自己赴死。那么,如果今日百姓让你交出政权你交不交?”
他俩脸色顿时灰暗,都诧异得看着我。
“凝儿!胡言!”他先反应过来。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博爱,心胸再广阔还不是在守你们的,注意是你们的祖宗基业。如果只是要找一个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方法,很简单。要么,换天上的那位,要么,还地上的土地!”
“凝儿!”他一把把我拉过,我身子猛得被他扭转,我不愿看他,但听他怒喝“你不许再胡说!”
“你让我说”我挥开他,平白无故受了他一晚上气,心里正堵着呢,“所以事情很简单,是你们一叶蔽目了。可就算我如今揭开你们眼前的叶子,你们会做出改变吗?你们要忠君爱国的名声,这世界千百年之后自然会给个论断,如果只求能睡好,只要心态好就好了。正所谓,眼内有尘三界窄,心头无事一床宽。但是如果真心为民,看到源头才是真。”
“何为源头?”商辂黑脸追问。
“我说了,但你们做不到的,就像秦始皇没做到的项羽做到了,汉末皇帝没做到的曹阿瞒做到了,蒙古人没做到的明太祖做到了,其实又有何执着的意义,代代替换,那么自然明……”
“够了!”实雍突然一声爆喝,喝停了我的话,他捧着我的脸,拇指压着我的唇颤抖的说“凝儿,我们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商辂看着天,又看着地喃喃着
“拔山力,举鼎威,暗鸣叱咤千人废。阴陵道北,乌江岸西,休了衣锦东归。不如醉还醒,醒而醉。
夸才智,曹孟瞒,分香卖覆纯狐媚。奸雄那里,平生落得,只两字征西。不如醉还醒,醒而醉。
路傍碑,不知谁,春苔绿满无人祭。毕卓生前酒一杯,曹公身后坟三尺,不如醉了还醉。
呵,有趣,实在有趣,没想到你竟然能把事看得比我等都远,都宽广,你让我回去想想,如果连自古千秋霸主所为都没意义,那我们做的这一切可还有继续的理由。”
他朝我一躬,挥袖而去,似乎带着怒气。
留下我脱力得看着实雍,“你可明白……?”
他蹲在我身边,轻柔得说,“明白,从看你时常流露的神情我就明白,竟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