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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离(参商永离,伊怀永伤)第4部分(2 / 2)

尹百濯将薏米绿豆汤递给我,再十分自觉地搬来个凳子在我身旁坐下,笑眯眯地说道:“快喝吧,我给你放了凉,知道你喜食甜,还搁了两大勺蜂蜜呢。”

道了谢接过碗来,毫不客气地一口气喝光了一大碗绿豆汤,擦了擦嘴,还是觉得分外的燥。

偏头看见这货托着腮,俨然一个花痴一般看着我。

我问他:“你看什么?”

他继续托着腮:“你呀。”

我又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答:“看你好看。”

将碗塞到他手里便不再搭理他,提起笔继续誊写《伤寒杂病论》。

“罗姑娘,”尹百濯抱着碗趴在桌沿:“你成日写这些东西,不累么?”

我笔下不停:“你一个大少爷,放着那么好一个老师的讲学不听,成日窝在这里看我,不累么?”

“不累呀。”他凑过来看我写的字,盖是觉得密密麻麻惹得头疼,只一眼又将身子缩了回去:“你不用管我,我挺好的呀。”

只得将笔放下来,语重心长道:“尹公子,你再这样忤逆你爹,不在家用功读书,跑到我这儿来捣乱的话,我可要叫师父来了。”

他甩甩手,不甚在意:“无碍无碍,今日我老爹又要一匹马车送我去易差的重黎老师处听个三五日的学,叫我绑了阿四上去,若老头子知道了,又要爆发了,哈哈。”

我想起第一次进参商时,遇见的便是尹府的马车,而那气派马车中坐着的,不是尹家的大少爷尹百濯,即是这大少爷的贴身侍卫阿四。

只能再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时常觉得尹百濯委实是个奇葩中的奇葩,好歹也是参商巨贾尹家的独苗,且姑姑还是极受皇宠的宫妃,以我自书上得来的对人的了解,这样大家中的公子要么于功课上优异于常人,要么做个风流倜傥、毁姑娘毁得战绩卓越的纨绔子弟,偏偏尹百濯在此时无畏地站了出来,以一个血淋淋的自身例子,给了我一个极为惨痛的教训:书上的东西不能全信。不信,你且看我。

他虽性子顽劣,却十分聪明,只是不爱用功。想至此,我皱了皱眉,又苦口婆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家又只你一个,也该着手帮衬帮衬你爹了。”

尹百濯撇了撇嘴:“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又抱怨道:“你怎么同我二姑一样,教训人就罢了,还摆出一副家长的口气来。”委屈道:“你才大我多少。”

我老神在在地想,我长了你两万来岁,自然担得起家长二字,且比你的家长都年长,可谓是家长中的家长。

“可我就是不喜欢,”他盯着手里的碗,憋着嘴,声音闷闷的:“我也知道我不小啦,可我对那些东西真的不感兴趣,我只喜欢医术。你看,自你来了之后,我益发对它感兴趣了。可我也晓得,我爹那个老古董是断不会应允的,他觉得这个东西不挣钱,他只想让我随他经商。喏,开设百濯堂也只不过因了我儿时多病,他图个方便,便开了间医馆而已,反正他有的是钱。待我成了人,身体健硕了,他就对这里不闻不问,甚至早就忘了这里的存在了吧。他是徽朝最富有的商贾之一,你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一条失了宠的大狗,亦或仅是中了署的大狗。他那样炽热而纯粹的性子,竟在此刻衍生出一种让我看不透的情绪。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嗫嚅半晌,错过了回话的时机,一时间,萦绕在我们之间的,只有溽暑的炎闷与无言。

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抬起头看向外面。

我住的院中有一棵垂丝柳,据说是百年老树了,自尹家尚未购置这间院落时便在这生了根。它就那样立着,不够挺拔,不够粗壮,也不够讨喜,百年如一日地站在那里。我誊医书与汤方誊得累了,就远远看看它。半夜热得睡不着觉时,常常披了衣行至院中与它说话。因了这间医馆,十几年间为尹家积了不少功德,它也顺带着聚了不少灵气。我细究了,虽不是个修炼成精的料,却是一棵佑宅的好木。

六月精阳,日头那样滚烫而骇人。

三两杂活小童将药碾子、药杵与药材一并拿了坐到柳树下,一边乘荫一边懒散着做活,身旁是几块切好的西瓜。

药碾子与药杵研药的声音叮咣入耳,我恍然一阵,看向依旧乖乖趴在桌子上的尹百濯时,忽然生出怜惜的心份。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十分不忍。

于是乎,我决心打破沉默。

摸了摸他的头,一脸沉痛,道:“休要胡言。实话告诉你,许久以前,我就发觉出你的身体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好。你看你这样高,却太瘦,故而这幅身体早已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他果然一个猛子扎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瞠目结舌道:“不会吧?”

我示意他伸出手腕来与我号脉,他有些紧张地卷起袖子伸过臂来,我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皱着眉持上他的脉,久之,扯回手沉着脸不做声。

他“咕嘟”一声狠咽了口响亮的吐沫,不敢发话,只一错不错地盯着我,我只得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扯过一张新纸,将笔饱蘸了墨汁,道:“这样吧,既然你讨厌喝药,我便给你开些药丸。”在纸上将药方写下:“干姜一两、人参一两、半夏二两,到前面让福贵给你抓了,研成粉末,以生姜汁糊为梧桐子大小药丸,一日三服,每服五丸。”

尹百濯有些吃惊:“这……这什么药?”

我答得干脆:“干姜人参半夏丸。”

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我什么病?”

“是少阳证。”以手为扇,扇了扇未干的墨汁,将纸放至一旁,以一方镇纸将它压好晾着,再神色肃穆地将他的手握过,安抚道:“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只需多加调理,按时服药,不出十日,定有好转。”

他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少阳证……莫不是……莫不是那方面的问题吧……”

复又摆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道:“莫怕,你这等少年男子,患少阳证极为正常。乖,去把药抓了,少阳证者不宜见风,应在家好好修养。切记,休养期间莫漏了功课,莫要以为生病吃药便可偷懒,回头我可是要考你的。”

尹百濯失魂落魄地拿着药方走了。

用镇纸将之前誊《伤寒杂病论》的宣纸展平,凝神静气,继续誊道:

“干姜人参半夏丸方:干姜一两、人参一两、半夏二两。右三味,末之,以生姜汁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丸,日三服,饮下。妊娠,小便难,饮食如故,当归贝母苦参丸主之。”

誊到“妊娠”二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容易誊罢此方,心神已散,再难继续,便彻底地搁了笔,站起身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伤寒杂病论》差三十个丸方、散方并汤方即可誊完,原本计划着今日上午将它完成,谁知尹百濯居然又跑来捣乱,彻头彻尾打乱了我的计划。下午还要随师父看诊,想来今日是无暇完成了。

他耽误我的事,我捉弄他一番,算是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过去已尽灭(2)

逾午,我前往堂前随师父看诊。

此时堂前没什么人,只有三两抓药的,福贵倒忙活得紧。

师父正写一份药方,抬头见我来了,道:“小罗来了啊,坐。”

我在他身旁坐了。

最后“加人参汤主之”几个字因着急而写得横七竖八,我没敢放声。

师父将写好的方子递给我,道:“喏,且你瞧瞧,有无不妥。”

依言接过,一项一项地瞧。

师父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询问道:“你又把大少爷怎么了?上午哭丧个脸拿了个丸方过来要抓药,道是你写的,还道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尽数毁了,不能面对你了云云。福贵看过药后觉得哪里不对,跑过来问我,我这一瞧……哎,做什么拿湿热病诓他作阳虚,多么不道地……那孩子哭天抢地地拿着方子跑了,临走前呼着号着回家好好学医,立誓不做出点功绩来绝不回来见你……”又咕哝道:“什么时候才能为老头子我励回志啊?什么都想不到我。哼。”

总觉着这方子中缺了些什么,正细细地想,嘴上闲闲答道:“哦,那就让他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师父抚了抚额:“你这丫头,怎么就……”

“再加一两枳实可好?清热散结。”我将方子交还给师父,师父被打了岔,起先有些不爽,待听到“枳实”二字,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这丫头,还真是灵光,是块学医的料。”

笑了笑,等师父将方子缮了,拿去给福贵抓药。

福贵见了我,立即喜上眉梢地从百眼柜后跑了出来,一口一个“烟儿姐姐”地唤着。毕竟还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心性与尹百濯一般单纯可爱,喜怒都写在脸上。眉眼才稍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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