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透明油画
第一章 爱的开始
谨以此文献给韩寒,和我的青春岁月,以及一切经历过大学生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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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冷,人很忙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我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除了工作和学习。可是今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把天地间的一切都打扮成了白色。灰暗的天空中,雪依旧不停地往下坠,人看着雪景,心仿佛也随之往下沉。雪和人的区别就是洁白而且不用顾及谁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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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和刘小艳的算式相同。”伴随着孙老师的发问,全班同学一齐举起手来除了我。这个刘小艳本名刘艳,只因她转到我们班上时已有和她重名的了,所以班主任在她名字前面加了个“小”字,后来她一直延用这个名字,连户口本上都改成了“刘小艳”。要是我可不管老师怎么叫,有和我重名的才好,一叫“何天宇”,就有两个人站起来多带劲,可惜文革刚结束那会儿,取名字的多用“红”、“艳”、“兵”或“斌”,没多少人取“天宇”这么有气势的名字,至少“本家”们很少用这个名字。
这个刘小艳可不简单,以前那个刘艳成绩顶多是个中等,他一来不仅成了全校的尖子,而且在室内举行的各种竞赛中老是轻而易举的获奖。这样的乖孩子怎能不讨老师喜欢呢?我却是个难合老师胃口的学生,尽管我状态好起来也是前五名,在这个严重超编共有80多人的班上得这个成绩也就不错了。为什么我在许多老师心目中竟比那些拼命夹塞儿进来的还讨人厌呢?其实要怪我那多事又爱钻牛角尖的性格。对那些总爱提些与书本联系不紧的“古怪问题”的刺头儿,“负责任”的老师口里不说,心里会给你挂个号。脑筋死板的我,在“权威”们已给定答案的情况下,依旧不开窍,也无怪有这种下场了。
“哥,真行!”同桌郭勇伸出了大拇指。我知道他这是怪我不举手,影响团结。“哼!”我鼻子里“嗤”了一声,对他这种反话不屑回击。同时我又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解题思路,最后断定没问题。“没弄明白就瞎掺和真是头驴,咱可和你们不一样。我肚里暗想,并自鸣得意的转起了笔,以为真理在自己手中。
站起来,你在搞什么事?”老师敲敲桌子,我从甜蜜的梦境陡然回到了现实。
“报告,我在想刘小艳的算术会不会算错了,我的和她的不一样。”话说完后,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反应还真快,要不就玩完了。
“那好,把你的写到黑板上吧!”
“好!”
当我回到座位时,孙老师像瞧外星人那样盯着我,同学们也瞪大眼睛看我,像从未见过我这个人,自然目光并非钦佩。顿时,刚才还豪情万丈的我,猛然间认清了事实,发觉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于是就像碰上了钉子的轮胎——泄了气。几个要好的同学为我捏了把冷汗。
何天宇呀何天宇,你逞什么能?你算个啥,全般都同意了,你发什么神经跳出来。“真理”就缺你一个人维护么?你纯粹是瞎操心。何况,这个孙老师的苦头你吃少了吗?,就在前几天,我还无缘无故的挨了顿痛骂。那节数学课,她把我叫到讲台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是通大骂。说什么我的作业简直是鬼画符,骂我榆木脑瓜不开窍。我只有呆呆地站在那儿,受着任何有自尊心的人都忍受不了的侮辱。现在看来,是习惯的奴性让我乖乖的呆在那儿,任她发泄心里的不满。
当时,我还以为她真是为我好,那些莫须有的错误,我也认了,以为自己该受这样过火的斥责和她的闲气。虽然依我的成绩不会错得这么错误,但潜意识强制着我服从,让我不敢有任何疑问。直到她把作业本扔给我,劈头砸在我脸上,我才知道这本子上的名字不是我,老师居然错了,我也有被冤枉的时候。这本作业是徐洁的,根本找不出和我的有哪点相像,无论字迹还是性别。为什么她会弄错呢?
我只好怯生生的告诉她真相,值得庆幸的是,在她发出指令以前我就回来了座位。这位老师是从不让被错叫上讲台的孩子回到座位上的,而孩子们没有她的指令就动也不敢动,就那么愣愣地站在过道上直到下课。并非学生的智商低,只是学生们那时服从老师的命令就像拴在柱子上的小象听命于驯兽师。现在出台了《未成年人保护法》几乎看不到这种现象了。
那个年代,有些在文革中经历过磨难的老师矫枉过正,剥夺了学生思考的权利。孙老师也下放过,尽管已过去了十年。她还是喜欢让学生们如同德国兵对待上级那样无原则的服从,不知是否有报复心理。她并非有意,却常出错爱将自己心目中的捣蛋鬼和废物蛋子张冠李戴。
暗暗埋怨自己的我回想起以前的事就恼火。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更加不安生怕又会招来什么祸事。出人意料,孙老师竟和蔼的笑了。她说:“何天宇的式子是对的。”话音刚落,朱勇带头鼓起了掌。老师让大家安静,平时像绵羊一样听话的学生们却没听从她的命令。我见到了一束束崇敬的目光,刹那间我仿佛成了英雄。
孙老师说我做对的那道题要下学期才学。高兴之余,我担心下课后会不会留下来。果然,放学后我和那些犯了芝麻绿豆大的小错地同学一起被留住了,等家长来接。这时,我已经不在乎了,在我看来今天我做了这么见漂亮活,说什么父母都不会怪我,解题的事我就算将功赎罪吧。刚刚出了风头的我,这是静侯父母领回。
母亲果然来了,孙老师皱起眉头怪我太调皮。真是冤枉,我不过一时得意,激动之下转了转笔,又没影响别人,这还算错?还和什么调皮扯上了干系。好在她话锋一转,夸我有灵性,说我是可造之材,让我准备参加数学竞赛。这个消息让人喜出望外,加入数学兴趣小组是大家梦寐以求的荣誉,我这样上了“黑名单”的更是不易。更重要的是,我为那些受歧视,在老师心目当中不听话的孩子争了口气,他们的掌没白鼓。
路上,母亲问我怎么把那道题算出来的。当时我挺害羞说在《十万个为什么》里看到过,其实这纯粹胡扯。不过,由于小孩子的天性,加上刚出了个大风头,这下我倒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解出来的了。
******音乐课通常在一间大平房内,我们排着队从教学楼走到那儿,又排着队回来。音乐教室本来挺大,可要容纳80多人,还是挤了点。不过这已是少了很多人了,刚开学那会儿,因为咱们班声誉好,学生数险些突破100大关哩!这种环境下,免不了有人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纠纷,打小报告积极的那帮人对此却毫无办法。
车皮多的是因为争“位子”而引起的,总的来说,力气大的、霸道点的就可以多占点地方。小孩子的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大家上课时挤来挤去,下课后照样和和气气。赵雪峰却是个例外,他为人贼得很,没胆量跟硬的碰,就专找老实人开刀。有时太急捏到个生柿子,回过头来,他还会从老实巴交的身上讨个便宜,出口恶气。
陈建功就不幸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建功是个肚皮紧挨桌子,后背紧贴椅子,连根小手指都无法插下去,照样有劲头唱歌的乖小囡。其实才45分钟嘛,只要不影响发音,何必计较这些呢?然而,赵雪峰却碰到了比他更霸道的胖子,吃了亏的他,铁心要把憋在肚里的气放出来,所以下课后注定要出场大乱子。
下课后,建功仍然沉浸在音乐的氛围中,嘴里哼着歌。走在后面的赵雪峰,见他居然还在唱歌,回想起与胖子争位子失利的情形,心中不由得更加窝火,他上前去就是两巴掌。在他心目中,这种老师人正是理想的出气筒。刚好碰巧,挨打者是个沙鼻子,挨了这么两下,血顿时就冒了出来。这个小恶少过去横行霸道还没造成这样的恶果,这下也被吓坏了。瞬间他又恢复镇定,反咬一口,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谁要你拍我。”眼见他动手打人的我们都很气愤,要知道陈建功连他的汗毛都没碰。大家出于义愤,就拥着他们去找班主任去评理,没想到,赵雪峰只被老师轻描淡写的批评了几句。就这他还不服,连声说自己没打人。这可把原想袒护他的班主任惹火了,脸上挂不住的老师狠狠地训了他几句。不过一想到他那颇有势力在市政府开小车的父亲,老师还是放他走了,连检讨都没让他写。最可气的是这小子连歉都未向陈建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