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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1 / 2)

>  公子咳血,叶裳容失魂落魄地在屋子里一坐几个时辰。山上受伤那次她从将离那里回来,公子还没一句重话她却一睡就是三天。

且不说那回咳血是真的凶险,公子不过昏迷,她自己先哭晕过去。而后的七日里,至少有三回钱大夫说可能救不回来了。

说给她听?

这么一回回地连着晕,再好的人也垮了。

绿萱看着叶裳容避而不谈的样子,至少知道这个也算是圆过去了。但是最后,还有一点……

绿萱心下开始焦急起来。

“最后一条我替你说了吧。”

绿萱抬起头,略带几分茫然地看向叶裳容,看着她垂着眼,一脸的平静无波。

“他不过是还没有放弃让将离把我接手过去的想法。”叶裳容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他只怕我会为了他对将离做些什么,一旦酿成嫌隙他死之后将离就不会陪在我身边而已。”

“小姐……”绿萱怔愣着。

照她这种说法,岂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绿萱,你回去刘府,把绿芷换过来。”叶裳容慢慢起身,整了整衣衫然后向外走去,“顺便告诉他,我讨厌管阳。”

“小姐!”绿萱急道,“公子他——”

“如果他还想成亲,”叶裳容脚下一顿,“他知道我在哪里。”

这么说……

绿萱眼睛一亮。

“不过,我不会一直等下去的。”叶裳容说完,朝外面走去。

“是!”绿萱重重地应了一声,站起身飞快地向外面跑出去。

叶裳容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浅浅地勾起一抹笑。

三年

天宝十四年,隆冬。

深受圣眷,颇得当朝贵妃青眼的节度使安禄山于十一月在范阳起兵,不到一月功夫竟然就攻入东都洛阳。相比于河北一地溃不成军,叛军日渐势盛,隐隐有打进长安的意思。

一时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不过江南偏安一隅,比之江北遭了兵灾的总要好上无数。虽然一样或慷慨激昂或愁云惨雾,到底日子还过得下去。就算抬头低头都唉声叹气,也比洛阳附近家家举丧的好。

扬州书苑。

不少人知道此间主人在京师颇多故旧,于是打探消息的不少。而素来隐在自家宅邸里不见客的叶裳容也因时局不同,少不得要时时出来应付一番。

这日,叶裳容一身镶了银灰色毛边的绛红深衣,正站游廊里看着枯黄的残荷出神。

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年轻书生。书生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爱慕之色甚至还没他脸上的腼腆来得浓厚。“叶,叶姑娘……”他站了好一会,才终于低低地开口唤道。

叶裳容过了一会才转过身,眼中虽有不耐之色,却到底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只得道:“这位公子,有事吗?”

“那个……不知……”书生见她回头,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一张脸倒是涨得越来越红。

叶裳容叹了口气。

这人心里想的什么倒是一眼就能让人明白,可惜时时在她身边打转,今天却是第一回过来搭话,连带着让她想拒绝都无从说起。

“敢,敢问叶姑娘,可有,可有定过亲?”书生结巴着,好半晌终于把话说全了。

连叶裳容都代他松口气,她正想着怎么回绝才不伤他面子,突然有个孩子猛地扑过来紧紧搂住她,然后大声唤道:“娘——”

叶裳容和那书生都是一愣。

叶裳容被那孩子扑得向后退了小半步,却丝毫不见恼色,只低头柔声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那孩子约摸七八岁的样子,粉粉嫩嫩的脸上还带着幼儿的圆润,一双眸子却渐渐有了凤眼的意思。

叶裳容看上去才十八九岁,那孩子倒有七八岁。说是姐弟倒有人信,可是书生看着她满脸喜爱的样子,不由得渐渐瞪圆了眼睛,“叶,叶姑娘,这位真是令公子?”

叶裳容还没说话,那孩子倒先猛地转过头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书生一眼,然后又回头对她说:“娘,你又不乖。爹爹不在家就不肯梳发髻……”

叶裳容一挑眉,孩子嘿嘿一笑,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玉儿无状,让公子见笑了。”

书生没看见两人的表情,听叶裳容只当是真的。他愣愣地站了好一会,才长吁短叹着什么“无缘”地走了。

那书生前脚才转过游廊边,叶裳容立刻就伸手拧着那孩子的脸让他抬头看自己,“胆子越来越肥了啊?你娘就在扬州城里,你倒是当着她的面再叫我一声娘试试看。”

这孩子,自然就是管阳刘府二公子刘启贤的独子,长安御史云大人的外孙刘钰了。两年前云家二公子突然到扬州定居,云倚墨母子跟着一起来之后,倒与叶裳容成了邻居。

“从娘那边算,容容是姨娘。”当年刘府里的小娃儿如今满了八岁,他眼珠子一转笑道,“从三叔那边算,容容就是婶娘,也差不了太多嘛。”

前半句听着还像话,到后面叶裳容眉毛一挑,“谁是你婶娘……”

“就算什么都不是,容容也最疼我了。”玉儿用脸在她胸腹间蹭了蹭,再抬头,“容容我饿了。”

叶裳容情知他不过岔开话题要蒙混过关,却也不舍得他在寒冬的冷风里多吹,“想吃什么?”说着牵起他的手就朝苑外走去。

两人出了书苑,沿着大街绕了半圈才到了书苑北面叶宅的大门,然后一路穿廊过门才到了正房。

远远看去,正堂里有个人站着,叶裳容乍然见到那背影着实一愣,脚下不由就停了下来。玉儿却彷佛早就知道那人在似的,大步跑进去,“三叔,我把容容带回来了。”

那人闻声抬头,对着玉儿笑了笑然后才抬眼看过来。

他的个子,似乎又高了些。

叶裳容愣愣地看着那人。

原本像是天地间的一缕微风,似乎错开眼就会消失不见的人,如今终于有了实体。如玉般温润,却比玉更多了清透灵秀。身子还嫌单薄了些,气色却好了很多,唇色粉粉淡淡再也不复过去的苍白干涩,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愈发明亮有神。

“灼然,我回来了。”

叶裳容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年遣了绿萱回去,绿芷来时却只带了一封信。他说要没了病容,要做出些像样的事情来,才敢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一晃便是三年。

十日一封信,三年来从没间断。百来封信里,每回总是说他身体如何,说他做了些什么,又说他如何思念。

叶裳容其实知道的。

刘仲仁下毒简单,要将身体再调养好却难了,何况他素来体弱。他其实是希望她陪在他身边的,却因为她对绿萱说过一句“讨厌管阳”从此绝口不提。

叶裳容也知道。

大唐太平盛世,如果不是她自后世而来,也不会觉得那个深受君恩的安禄山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而他却只因为她来了扬州,竟将刘家几代的家业全部变卖。

她还能求什么呢?

他诈死之后她负气出走还能说是一时激动,后来说的什么“他知道她在哪里”便是完完全全的无理取闹了。

但是这个人,却一直那么纵着她。

本来就想到得到这个人的,何况现在只是从想要得到他,变成了非他不可。

如此,而已。

“君宁。”三年没出口的名字,却如此自然。

“灼然,我很想你。”他只是很自然地伸手过来,然后她也只是很自然地将手放在他手里。

“成亲吗?”他问。

他不理玉儿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他们,也不理装作没听到的丫头埋得更低的头。

叶裳容眉头微蹙。

成亲,在她这里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第一回,人家拿着她辛苦奔忙的物什娶了别人。第二回,那七日里每每看到新做的嫁衣,实在生不如死。她不讨厌嫁给他,却厌恶起了成亲这回事。

刘启文见她蹙眉,略略紧张起来。

她眼珠一转,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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