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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  “老板,您叫我?”小二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认真而有礼。

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眉眼和善,正是倚江楼的老板余元。他站在书案后面,见小二进来顺手就指了指椅子让他坐,随口问道:“刚才那客人拉住你说什么?”

“还不是刘家的事。”小二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颇有些嫌烦的样子,“都快三个月了,还在说这个。”

两个多月前,管阳县丞刘启贤酒醉后溺水身亡。此案先有画舫船家报案,尸身打捞上来后仵作验过也是一样说法,于是当场便结了案。

本算不上什么怪事的,偏生这刘启贤大人素日里与夫人鹣鲽情深,别说青楼就是连个妾室都没纳过。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古怪的事如今传得满城风雨,倚江楼里见天地就听人说这些,小二也不知被多少人拉住问过,难怪他腻烦。

“那个刘家嘛,总要再热闹一阵子的。”余元做了几十年的酒楼老板,一副见惯了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倒是这些账簿你帮我看看。”

小二该做的,不过就是些端茶倒水送往迎来的活计,连个厨子都不如的身份,实在不该碰账簿的。但是余元说得寻常,这小二竟然也就那么寻常地应了,自自然然地在案边坐下,然后拿起账簿来看。

只略扫过一眼,小二抬头笑道:“这个月生意不错呢,老板。”他的笑干净又透明,彷佛只是在单纯地为余元赚钱了而高兴。

余元眼角眉梢也都透出喜色。虽然赚得不算多,但是比起以前的惨淡已经不知好了多少。他几乎是笑眯眯的,说:“小叶,你看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语气,却是十足的求教。

而小二,也毫不客气。“如今店堂干净了,价钱也不算贵,进的货浪费少了……跑堂的陆陆续续开始学京城的官话,”小二一边掰着指头算,一边微微蹙眉,“如今能做的真是不多了。”说着,他看向余元。

余元闻言,神色里不由就透出些失望,“真的就没什么能做的了吗?”

“这……”小二眨了下眼,到底却没有把话说死。

余元见状,自是知道小二没把话说全,于是道:“小叶,全靠你倚江楼才能赚钱。我是知道你的,你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

小二抿了下唇道:“要赚更多的钱,就要更多的客人。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虽然没错,但是总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去积累这个名声。如果想要短时间内让客人多起来,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小二说着,一边看着余元。

余元皱起了眉。

眼前这个小二,是一年多前酒楼的厨子介绍过来的。当时余元勉为其难地应下来,只是看他可怜。却不想这个看上去甚至有些孱弱的孩子并不寻常,于是余元索性不耻下问,而这酒楼的生意眼看着竟慢慢好起来了。一年多相处下来,余元自然也知道这个孩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老实淳朴。他絮絮叨叨地那么多闲话,余元有些预感,只怕他接下来要说的他并不会喜欢。

“所以我看,”小二看着余元,一脸的平静,“可以使些钱,让码头的脚夫说些好话。”

余元一噎,瞬时便冷下脸,心中有些不喜。

码头几乎是来往管阳的必经之地。所以大多数人到管阳后最先接触到的,就是码头的脚夫。他们但凡“随口”说上那么一两句,至少能有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这法子一定是好用的,余元可以肯定,就如同他以前每次说的那样。但是余元总觉得这种法子已经走上邪道,并不是一个正经酒楼该做的事。

余元才张了嘴,却在看见小二的样子后又停了下来。小二那双谁看着都会觉得干净的眼眸异常平静,似乎正等着他将斥责的话说出来。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半晌,余元才说出那么一句话,“在其他地方下下功夫。味道再好些,再便宜些……”话没说完,余元自己停了下来。

话谁都会说,但是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余元硬生生转开话题,却反而令小二露出略微诧异的眼神。只是那诧异一闪而逝,快得甚至连余元都没发现。

小二微微皱起眉,“其他地方啊……”

“比如做个招牌菜,牡丹燕菜?”余元试探着问。

“不可。”小二拒绝得干脆,“太常见。”

“那烩面呢?”余元又问。

“太便宜。”这一次,拒绝得更简单彻底。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走进账房,只怕立时便会错认了两人的身份。少年说话短促平静得理所当然,一眼看去倒彷佛余元是个提建议的管事,而他才是做决定的老板。这换了谁都会觉得古怪的样子,偏生此刻房里的两人一个并不自觉,而另一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上酒楼不就图个好吃,”余元说,“味道好了,总能让人记住……”

“对了,就是这个!”小二突然眼睛一亮。

“……哪个?”余元茫然。

小二笑起来,“味道,是味道!”

“什么?”余元还是不明白。

“现下正是吃鱼脍的季节,但是各种鱼味道并不相同,所以配的酱也该不一样。就算是同一种鱼,南边偏好清淡,北方喜欢浓郁,喜欢的酱自然也不相同。”

“所以你的意思是……多备些酱供客人挑选?”余元试探着问。

“就是让客人选。”小二的眼睛灼灼发亮,但是转瞬又皱起眉,“但是同时摆上几种酱,碟碟盆盆的,倒不如……”一边说着,小二兀自陷入沉思,也不管身边还有人在,顺手抓过桌上的笔拿了白纸描画起来。

余元想了想,在一旁道:“多备些酱并不是难事,但是如果只有酱是不是单薄了些?大牛如今刀算是练出来了,不如还是着重在燕菜上?”做个名菜出来的想法,余元就是不死心。

“老板您看这个如何?”小二将手里的纸递给余元。

余元接来一看,上面寥寥几笔画了一只长了脚的碟子,碟子里多了几条隔断将之分成不相联通的五个部分。“这是……豆?”

“也不必做得太花俏,简简单单的就好。一次可以盛上四五种酱,看上去又不会满桌的盘子。我们也不说卖酱,借个好听的名目……就叫‘四季鲜’。老板您看怎么样?”

“四季鲜?”余元抬头看了小二一眼。适才还将贿赂脚夫当平常话来说的少年此刻眉眼含笑,却只是因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余元想了想又问道:“那四季鲜,都是什么?”

“不过是寻个好听的名头。”小二说得极快,显然是理顺了思绪,“春天自然是鱼脍,冬天可以用那些笋子和肉炖汤,秋天可以用新鲜的瓜果,倒是夏天一时想不到。这个慢慢想,横竖对客人也可以保密吊吊胃口。然后不论是哪一种菜,必然要每次都要配上几种酱。”

余元了然,“好,当然好。”

小二笑了笑。他虽然容貌平常,但是眉眼弯弯双眸清澈的样子,在阳光下竟然能看出几分妩媚来。

余元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落到小二的手上。

小二手上裹了一层细棉布,将一双手掌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半点皮肤也看不见。自从他来到倚江楼就一直是这样,只除了余元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雪白细腻,手指纤长却也盈盈丰润,除了中指上的薄茧几乎就毫无瑕疵,十足的一双玉手。

眼前这个肤色黑黄的,其实是个扮成男人的少女。

一年多以前,厨子张贵突然领了个人来,求余元让他留在倚江楼做小二。他,不,是“她”当时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父母俱亡,她被张家收留却不想吃闲饭,还有,她不是男人。

点头只是因为可怜她,但是这一年来,余元不知暗自庆幸过多少次。

“小叶,你还是来账房吧。”喃喃地,余元突然就将这话说了出来,“你到底是个……”

没有他,倚江楼或许已经关门大吉。但是他能谢他的,也不过是请他做账房。

“不了。”小二看着他,静静地微笑,“伯母会不高兴。”声音里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平静,并且,理所当然。

余元却并不意外。

纵然有时候会说些不怎么受世俗所容的念头,这个孩子却异常知恩。就像她知道他不会喜欢收买码头脚夫的念头却还是会说,就像她其实可以不用理会张家母子的感受,做了倚江楼的账房。而且最奇异的是,她在这样做的时候表情异常平静,竟然是丝毫的不甘不愿都找不到。

余元微咳了声,只能把这个念头丢在一遍,“你若是改主意了,随时跟我说。”

“谢谢老板。”

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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