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谁?
长宁侯世子的八大暗卫之一,想当年他们劫狱的时候不是尽数绞杀殆尽了吗?
竟还活着一个。
一个候府的暗卫,竟比大内高手还要难对付。
倒是朕小瞧了他。”皇帝的那个他指的自然是宋玦,长宁侯府覆灭,那众星拱月的未经风雨的少年不过是世人言过其实的蝼蚁而已,又翻得起什么风浪?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这段时日,皇帝似乎苍老了不少,那富态的面颊竟也生出了几分疲惫,似乎颇为赞赏地拍了拍周彧的肩头,冷然道:“周彧,下不为例。”
周彧叩首谢恩:“是,陛下。”
临走前,周彧瞧了那所谓的暗卫一眼,那人着一身墨色劲装,眼神凌冽,好似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只瞥了周彧一眼,便令他心下生寒。
皇帝既然设下了三日期限,便不会让你逃离长安城,周彧想了许多活下去的方法,只要活下去就可以,哪怕去了大半条命,活下去便有可能。
可周彧从未想过,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逃过了一劫。
周彧并不认识那人,瞧皇帝的模样,想必皇帝说的是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彧的心绪纷繁复杂,却怎么也理不清个中的情由,直至他出了宫门到了周府,周平才跪在了周彧的面前请罪:“请主子恕罪,此事属下瞒了主子。”
周彧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将前因后果告诉我,恕你无罪。”
周平依旧跪在地上:“是他先找上属下的,他说只要将他交上去,便可以保主子无虞。”
周平说着又是叩首:“陛下给了您三日期限,让您找出帮宋玦逃离长安的凶手,可您……
主子重情,我们却想要您活下去。”
“所以你们便瞒了我?”周彧气极反笑,胸口好似塞了一团棉絮,闷得喘不过气来,酸胀得要命。
过往他做了许多恶事,不知沾了多少血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哪怕是第一次杀人,他也不曾这般难过。
因为第一次,有人为了他死,以命换命,而自己同那人——素昧平生。
周彧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纷繁的心绪却压不下半分,闭了闭眼艰难道:“起来罢,他还有说什么吗?”
周平起身道:“他让您给宋玦带一句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周彧坐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外边似乎很热闹,你出去瞧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主子。”周平应声的工夫便已经出了书房。
不消片刻便回来了:“回主子,反贼要押往菜市口问斩,是百姓们在去凑热闹……”
即便周平说得隐晦,周彧又怎会不明白问斩的是谁人,他才起身,周平便跪下了:“主子,不能去。”
不能去,他如何不知道不能去呢?皇帝这是不信帮宋玦逃离长安的仅此一人,这是以儆效尤、杀鸡儆猴。
若有人敢劫法场便更好了,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将同党一网打尽。
周彧张了张口:“我若非要去呢?”
周平决然道:“那便杀了属下。”
是啊,他不能去,更不能替他收尸、为他立碑。
周彧跌坐了回去,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觉得胸闷,颓然道:“出去。”
周平起身退出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关门声响起,周彧这才一拳砸在了书桌上……
两日前,
“军中有不少昔日镇国将军与武安侯的旧部,平阳是老夫人的弟子,此去还带了苏定南的信物,平阳那边事成,已然金蝉脱壳。
瑞王殿下也在归来的途中,至于我嘛。”何逸年折扇轻摇,“钱粮都有了,又怎么能够运不过去呢?
购粮的事从几年前便开始做了,在长安的反而是最少的,而是从各个州县送往灵州。”
周彧明白他们不信任自己,许多事情并未开诚布公,取信于人本就不易,可如今却又为何同自己说这些……
“这么瞧着我做甚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已,更何况你这边的事,也完成得很好不是吗?”何逸年收起折扇敲了敲周彧的胸口,“若非情深,我还真想不出旁的理由,能让周督主这般树敌,只为了所谓的‘报复’。”
“说起来,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倒是想见你一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何逸年散漫地转着手中的折扇说了句,“接下来,就看宋玦他们的了。”
周彧想: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有着少年意气,妄想着还天下一个太平,却并不冲动莽撞,反而隐忍蛰伏、步步为营至今。
长安城中有他们的亲族,又怎么能够不管不顾,万事俱备,如今的确是看宋玦他们的了,等他们攻破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很庆幸,能成为其中之一。
而如今,周彧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有人替他死了。
还来不及去找何逸年他们问那暗卫的来历,何逸年却先找上门来了,准确来说是他夜探周府被暗卫抓来的。
何逸年瞧见周彧,一开口便是质问:“坤叔叔是怎么落到皇帝手上的?”
“是因为我。”周彧沉声道,“陛下给了我三日期限,要我找出助宋玦离京的帮凶”
“你不愿意供出我们,一时间又找不到替死鬼,但你更想活下去,所以你找到了坤叔叔。”何逸年一时间也想不通东厂是如何手眼通天找到坤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玦出生时,长宁侯便选定了八位暗卫保护宋玦。
于宋玦而言,他们不仅是暗卫,还是师父。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前七个早在九年前便已经死了,这是最后一个,宋玦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此时本就因我们而起,若你告诉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戛然而止,后一句话何逸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那句话是:我未必不愿引颈就戮。
我死事小,可牵连的却是一整个亲族,此题本就是无解。
“我……”周彧哑然,如今说什么都算是苍白。
即便是他自愿的,即便自己不知情,可到底他是为自己死的。
“何公子深夜行刺,周平,将人关起来,明日让何大人来赎人。”周彧竭力镇定着心神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往周府塞了这样多美人,何逸年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当真是……
“是,主子。”周平说着便将人押了下去。
窗外的北风呼号,屋内的灯光不断地摇曳着,
何逸年的话语不断地回荡在周彧的耳畔:那是宋玦的最后一个亲人了,等来日,我又该如何面对宋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无星子也无月的夜晚带着丝丝寒意,
自近八个月前他们起事起,以势如破竹之势取下多座城池,至今已至秦州,直取长安是指日可待。
八个月来的征战非但没有掏空他们的家底,相较于最初,反而更多了底气:
“历朝历代,打天下不都是一路烧杀抢掠过去的,不然怎么能够支撑这仗继续打下去,打到天下太平为止。”
“犒劳将士鼓舞士气可以用别的法子,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攻下一座城池后让他们去抢百姓的。”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那他做的就是对的吗?”
“军中必须法纪严明,若有违者——斩。”
“我们才是王师、不是土匪,我们在战,但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
“妇人之仁。”
“照你所说,那些钱粮够我们打几年的。”
“打仗是要死人的,是要用人命去填的,我们损失的将士们不及时填上来,只会越来越少。”
“但也不能强迫,你们这是在做竭泽而渔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还没得到天下,你们便想民心尽失吗?”
“老百姓有眼睛,若我们当真是正义之师,他们怎么会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怎么不想过太平日子。”
“听阿诩他们的。”
“王爷……”
“此事不必再议。”
……
起初,他们也有过不少争议,但这些争议在几个月后彻底消弭。
或许有人说他们太过理想,过来人用他们的经验数落着少年的痴人说梦,可没做过又怎么知道不行?
若这么做了,便是彻彻底底的本末倒置,你到底是想要太平,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八个月,或许牺牲的将士们不计其数,钱粮也像流水一般往里填,还没能让百姓全然信任他们,还不曾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那样的场面。
但至少,他们在攻下一座城池后,城中的百姓不会举家逃窜,至少还会有不少男儿愿意投身军营,至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北周与南齐议和,割让了五座城池,如今的天下却不再是南北分治,而是烟尘四起,至于是以什么样的名义,又抱着怎样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这仗也没这样好打的,这天下既已乱了,胡族那边蠢蠢欲动,还不及大周皇帝引狼入室,便挥师南下了,到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几路反王、几路烟尘、还有异族参与其中,大周的版图被不断蚕食着,皇帝又哪里兼顾得过来。
预料之中的场面,也是他们想看到的场面,他们并不愿意看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画面,这胜算太小,需得足够乱才好。
他们只是做了第一个,有一便有二,稍有野心和能力的,谁又不想问鼎中原呢?
说到底,也是两国本就不得民心。
攻至秦州,才算是遇到了块硬骨头,
宋玦解释了缘由:“守城的老将军是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如今已耄耋之年,在军中颇有威望,秦州的将士们上下一心,自然难以攻破。”
镇西王到底是惜才,问了句:“可有劝降的可能?”
“不可能。”这时候,孙明识倒像是换了副面孔,侃侃而谈,“太祖皇帝于将军有知遇之恩,老将军也见过大周中兴。
忠臣不事二主,我曾听说过老将军的事迹,他是个极为固执之人,大抵是宁死不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谏将军抚须,长叹一声:“可如此久攻不下,不知又要牺牲多少将士。”
李谏将军与宋玦不对付说到底是觉得宋玦骨头软、贪生怕死,本身他这个人是值得尊敬的,品行更是端正,若说有什么毛病,大概就是脾气臭了些,又倔了些。
“秦州粮草不足,若想继续守下去,京中必定会派人运粮过来,我们其实可以派一小队精锐人马前去劫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孙明识不断地调换位置观察着摆在桌上的沙盘,“届时,我们只需等待,再一鼓作气便可攻下秦州。”
“运粮会走的多半是官道。”宋玦看的是挂在营帐中的地图,抬手在地图上指出,“这条,这条,还有这条……
你们说他们会走别的路吗?”
“从益州到秦州的这条路,你们看……”孙明识此话一出,众人皆围了过来,只见他轻轻一指道,“我们便在此处伏击,如何?”
镇西王大喜,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们当真会走这里?”
孙明识答:“回王爷,在下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而已。”
此事也是博弈,若是对了便是步妙手,与下棋不同的是,他们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战局和无数人的生死。
李谏将军蓦地一句:“这沙盘谁做的?”
镇西王接话道:“怎么了?世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谏将军神色凝重:“年轻时我路过这里两次,若我没记错,这里是山崖,而不是山谷。”
说着众人的神色皆凝重了稍许,
“来人。”镇西王长公子白谅率先开口。
侍候在营帐外的将士便入了营帐,白谅吩咐道:“令斥候再去勘测一次秦州地形,令原先勘测秦州的和制作沙盘的将士来我营帐中。”
白谅吩咐完又是朝镇西王一拜:“父王,儿臣先行告退。”
镇西王摆了摆手白谅便退了出去,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战事开始前,他们便要在这沙盘上推演无数次,若出了差错……
严肃法纪这样的事的确适合白谅来做。
“我去。”宋玦蓦然的一句话引来了帐中所有人的视线,“再点十九人即可,人太多不方便。”
绕到敌军后翼去劫粮,本就是以身涉险的事,选人本就贵精不贵多。
“你不能去。”孙明识断然拒绝了宋玦的请缨,“此去太过冒险,若你有个万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玦语调:“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样冒险的事,需要随机应变,武艺头脑缺一不可,即便只是一个二十人的小队也需要一位“将军”。
“但……”孙明识一直认为宋玦虽有将才之能,但更是帅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即便自己能在兵法谋略上与之比肩,可相较于作为一介书生的自己,那是真正的文武双全,若是为此事牺牲了一个将帅之才,于三军的损失难以估量,无论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孙明识都不赞同宋玦去做这样的事。
宋玦又重复了一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后质问道:“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步,为何退而求其次?从不恰当的人里选出人来去做这件事?
战事并非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才开始。”
与此同时,白诩笑了,他说:“那二十个人里,加我一个。”
白诩又调侃了句缓和气氛:“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军师这是惜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们为避开人烟潜入敌军后翼,是从山间小径走的,不仅偏僻难行,有些地方甚至于根本没有路被生生地辟出了一条路,这才埋伏到了孙明识说的路上静待时机。
天高云淡,夜色浓郁,月华笼着人间,过不了多久便又是中秋佳节了。
二十人掩藏着自身的踪迹气息,紧要关头更是屏息静气。
是白诩率先轻声开口,他拍了拍身侧的宋玦:“来了?”
“不对,你看粮车的轧痕。”宋玦心下一紧,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口般窒息,恐慌笼上心头却要强迫着自己冷静。
是我们要劫粮,可如今却是……他们将计就计,要来个瓮中捉鳖?
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有错漏的沙盘也或许根本不是错漏……
军中有内奸,且职位还不低。
看来此番要攻下秦州,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
宋玦心跳骤快,右手死死地握住剑柄,时间仿佛凝滞了片刻才开始流动,宋玦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微颤,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快跑。”
“宋玦。”白诩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缓缓包围上来的人群说道,“已经来不及了,此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废什么话,这是大家一致的决定,只是谁也没想到而已。”寒芒出鞘,宋玦欣然起身,他是这支队伍的领袖,即便心中慌乱害怕,他也要学会说谎,他要在欢欣之时号召大家冷静,更要在这样绝望的时候带给大家希望,“那便战,我们未必不能杀出去。”
那声音字句铿锵、坚定有力,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清朗。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杀出去。”敌方为首的那人约莫不惑之年的年岁,语调里嘲笑着宋玦的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就地绞杀,一个不留。”
那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上来也未必阻挡得了剑芒,宋玦剑指敌军,掠步出去的那一瞬间在白诩的耳畔低声说了句:“届时我拦住他们,你带着人逃出去。”
白诩瞳孔骤缩,还来不及反驳,便见宋玦已经冲入敌军,劈、挡、刺、压……
那身法翩若惊鸿,而他的目的是敌军将领。
一个人就这样冲进去,简直是疯了,白诩也只有持剑跟上,急切地说道:“宋玦,你听我的,你先离开。”
宋玦不予理会,仍旧我行我素。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你于三军而言太过重要,一路过来,多少战役是那些将士们跟着你打下来的。
你是许多将士的信仰,若你出事,我们不仅会损失一员大将,士气也会受挫。”白诩的言语愈发急切,声音也越来越大,“宋玦,以大局为重,冷静些可以吗?”
宋玦转身,沾血的剑芒从白诩的身侧刺过刺向他身后的敌军,那声音决然中带着浓重的哀伤与绝望:“白诩,我不想有人再为我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玦,自你出世,我们的职责便只有你。”
“万死不辞,九死未悔。”
“我们是愿意的。”
“你要替我去看一看这人间。”
“你可是宋玦。”
……
“你是长宁侯府世子,你要活下去。”
“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要活下去。”
“以大局为重,你要活下去。”
……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要活下去,他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人命,再也承担不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逐渐理解了八师父的言语:越是命悬一线,越是觉得自己活着,若有一日,能这样死去,也是好的。
“要么,我们一齐死在这,要么你带着他们向西北逃,我来殿后。”宋玦又补充了一句,“我有惊鸿,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那四个字那样坚定,其实宋玦也没有底气,不过是要骗过别人要先骗过自己。
“你保证?”白诩的左臂中了一剑却无暇顾及。
宋玦信誓旦旦:“我保证。”
鲜血染红了荒草,鼻腔弥漫着浓郁的铁锈气,早已不知倒下了多少人,有敌方的也有我方的……
只匆匆一瞥,便是触目惊心,可这样的在如今的时局而言,也只是小场面。
往西北去,是一片戈壁连大漠,不好辨认方向,更是荒无人烟,缺水缺粮,敌军若要追进去亦要考量一二,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只有如此。
“将士们。”来不及犹豫,白诩高声道,“跟我冲出去。”
二十人、十五人、十一人、八人、六人……
他们真的在重重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今晚的弦月似乎也染上了一丝血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将军。”临走前一位将士忍不住回头叫了一声宋玦。
“军令如山,快走。”白诩带着剩下的几人杀出了重围,若此时再犹豫那这一切便没有意义了,能做的只有奔逃。
宋玦颇为愉悦地想到:终于有一次,是我来殿后了。
其实他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腹部的一剑更是伤到了内腑,他身着玄衣,又是在夜色中到底是不显眼,喉口弥漫着腥甜,却是粲然一笑,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宋玦吹了声口哨呼唤着惊鸿,且战且退,他不能重新陷入对方的包围中,否则就真的离不开了。
战至此时,宋玦逐渐力竭,由进攻转为格挡,他已经没有余力再施展轻功了,杀意从四周袭来。
寒芒直逼宋玦的脖颈,宋玦后退了两步躲闪不及,一刀自宋玦的眼尾划至下颚,那一抹猩红在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是那样的刺目。
就在此时,一支箭矢破空刺入了宋玦的胸口,是从为首的将领那射来的。
仿佛筛子似的,浑身都有着豁口,持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怎么也握不住,长剑落在了地上折射出月光的寒芒。
好累、好疼、好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玦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意识逐渐地昏沉了下去。
自那日白诩几人逃出生天,距今已过去了七日,
他们抢了敌军的两匹马奔逃,那马匹也累死在了路上。
入了荒漠,其实他们也不确定能不能活下来,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们割了马肉带在身上,多余的便让它们留在了那里,大漠中有狼群,或许是缺少食物的缘故,比旁的地方的狼还要凶狠上不少,有时候需要断舍离。
相较于食物,更缺的其实是水,入了夜更是刺骨的冷。
敌军不敢深追,他们干脆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当作临时的营地,那水囊里的水即便再省也是见了底。
夜里总是需要人守夜的,防的不是人,是猛兽,拾捡了胡杨的枯枝彻夜地点着篝火,天上的月儿倒是越来越圆了,在大漠中似乎格外的明朗。
今夜是白诩和一名叫做赵七斤的将士守夜,
白诩用飞刀扎死了一只刚从沙土里钻出来的蜥蜴架在火上烤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暖色的光映在二人的脸上,赵七斤忍不住低声开口问了句:“小王爷,我们在这驻扎了几日,是在等宋将军吗?”
赵七斤面含犹豫:“宋将军他……”
“再等一日。”白诩固执地说了句,起初他还能嗅到身上的臭味,如今时日久了,都习惯了,活着已是万幸,哪能在这时候犯公子病。
其实白诩也清楚那时宋玦信誓旦旦的保证不过是哄骗他们心安理得地离去,可宋玦这个人,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白诩常听的一句话:“那可是宋玦。”
原来换作自己也是一样。
白诩自欺欺人地想:宋玦行不可行之事的时候多了,也或许可以算上这一次罢。
等回去了,我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见了吗?马蹄声。”这段时日太过疲惫,白诩唯恐是自己的错觉,他贴地听了听声音,又拽了一把赵七斤。
赵七斤也伏地听了听答道:“小王爷,是马蹄声。”
“多少人马?”现下还不知是敌是友,即便是单枪匹马也需警惕,白诩吩咐了句,“叫他们起来。”
“是,小王爷。”赵七斤立时起身唤醒了还睡着的几人。
几人凝神屏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直至那马蹄声渐近,借着月光远远地瞧见了那是宋玦的惊鸿,胸中涌动着欣喜,可骑在马上的却不是宋玦,又不免生出几分警觉。
等再近些便发现那是一名女子,一袭干练的红衣,长发束起充作男子打扮,并不锋利的五官却是道不明的英气。
女子勒马,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借力,从马背上翩然而下的时候,白诩才发觉她怀中还抱着一人,不是宋玦又是谁?
白诩率先行至女子面前,其余的人也赶了过来。
“他……怎么了?”白诩轻声问了句。
一支箭矢没入宋玦的胸口还插在那,不过是被折去了箭尾,衣衫被鲜血浸染,破烂得不成样子,一道狰狞的刀痕自眼尾划至下颚,深可见骨,盘桓在那苍白的脸上显得那样的可怖。
总之,白诩难以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死了。”女子的声音清脆,不咸不淡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抬眼瞧了白诩一眼,又补充道,“还留一口气,再不及时处理就真的死了。”
女子说着抱着宋玦挤出人群,将人放在了篝火旁平躺着。
白诩脱了外袍及时将其垫在了宋玦的身下,同女子一齐蹲在宋玦的身侧由心地感激道:“在下镇西王幺子白诩,此番多谢姑娘了。”
“林雨姝,你不必谢我。”百里雨姝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去解着宋玦的衣衫。
“姑娘,男女有别,不如换我来吧?”白诩主动请缨道。
百里雨姝偏头,冷厉的目光扫过对方最后收了手,将身上的水囊和药瓶都抛给了白诩,站起转身一字一句地嘱咐白诩:“现下最要紧的是止血,现下没有酒,只有水囊中的那点水,先清理一下伤处,再用金疮药。
还要让他身子先暖起来,不然就冻死了。
胸口的那支箭不能拔,拔了就真的死了,我们要赶快回去,让大夫来处理那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