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死了,我陪你。
卡卡西能不动摇吗?他眼睛湿湿的,说不出口,佐助,其实我真的想要成全你的心愿。
“我不要了,不要万华镜,真的不要了。”佐助把卡卡西拥进怀里,搂住,抱紧,眼泪流到嘴里,咸咸苦苦的。至家族灭尽後,他再没有流过泪。现在却是再也忍耐不住,那讨厌的液体根本不受控制地涌动,几乎溺毙他的前世今生。
永失吾爱。四个字是会让他付出一生的惨烈。他在世上已经什麽也没有,卡卡西是他的最後也是他的唯一。
以前是谁说过,万华镜写轮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卡卡西完全认同这句话。
“不要死……不许你死……”少年哽咽著,凑不成个完整的句子。
画面时远时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有个声音他听得分明,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你也不算完全没有价值,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除你的生命或者单单只是左眼。
你还是想要万华镜吗?!
想要,无时不刻地想要。要赢过那个人必须要有万华镜写轮眼。
佐助又听到心里有人在说:假的,那是骗你的。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或是你的眼睛。
梦境中一直困惑他好久的身影突地近过来,在他面对面处,对他微笑。
“佐助,我把写轮眼还给你们宇智波家了。”男人左眼的地方流血不止。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佐助大叫一声,醒。
眼睛的地方一阵锥心的裂痛,他捂著双眼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受过什麽程度的眼伤,何以动辄撕心裂肺地纠扯他。
“佐助?佐助,你还好吧?我听到你在叫。”睡在隔壁的卡卡西惊醒,摸索著找来。
佐助连呻吟的地力气也被抽干,他一度觉得自己会痛到死,眼睛的部位有滚烫的液体奔流不住,他也不知是血是泪。
卡卡西焦急地寻找他,“佐助。”
佐助用尽最後的力量爬向他,死死拽住他的脚,卡卡西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眼睛又痛了吗?”卡卡西抚摸著他的眼。
佐助狂乱的情绪还未平复,他抓著卡卡西的手一遍又遍地说“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我不要万华镜了,不要你的生命,不要你的眼睛……”那孩子惊惶失措,痛不欲生。
他把嘴唇压在卡卡西的手背上,一遍接一遍地忏悔著请求著。他眼中的水滴掉在卡卡西的手上,带著惊人的高温炙伤了卡卡西的皮肤。
卡卡西全身一颤,胸口有个什麽东西砰然而碎,他紧握著佐助惊悸过度冰冷的手,安抚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佐助,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你失去记忆。一天没有想起,你就一天可以好好地活著。至於我会怎麽样,真的没关系。
他将佐助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佐助枕著他的肩颈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青柠、薄荷、迷迭香辗成粉身碎骨,调匀浓稠的蜜糖,涂上瓷色的皮肤,在40度甜润的温泉水中浸上三个小时,自肌理内在散发出令人晕眩的气息。
佐助的鼻尖磨娑著他颈端微温的肌肤,觉得渴,觉得饿,几乎有种狠狠咬在他薄弱的脖子上,尝他的流动的鲜血是不是也像闻起来那麽甘甜。
“卡卡西老师,我以前是不是干过坏事?”佐助用一种尽乎呢喃的声调问。
“为什麽这麽问?”
“我觉得我受到了诅咒,不,应该说是惩罚。”
“别傻了,我教的学生即使忍术不是最好,人格却是绝对无可厚非。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你、鸣人、小樱都是最好的孩子。”
“不要用性命,不许用性命。”仿若惊弓之鸟。
“好吧好吧,我用我最喜欢的《亲热天堂》担保,这样总行了吧。”哄小孩子似地哄。明明已经长大了,脆弱时仍然不堪一击。
佐助终於平静下来,他抓著他眼痛的镇痛万灵药方──卡卡西的手,说什麽也不放开。
“卡卡西老师,我的左眼是不是别人的?”佐助这个问题令卡卡西大为震动。
“无缘无故为什麽会这样想?你傻啊,谁会把这麽珍贵的眼睛挖出来送给你。”卡卡西马上恢复谈笑自若。
“对著镜子,它看著我,那眼神是别人的。”佐助皱起眉回想多次遭遇的错觉,又伤感又疼痛的错觉。
卡卡西半晌答不上话。
“为什麽不说话?”
卡卡西咳了一声“我说佐助啊,男孩子还是少照点镜子,虽然你长得挺不错,可到底也是男的吧。”
“罗嗦。”你以为我想照麽,要不是每次眼睛痛得仿佛随时会迸裂瞎掉,我才不会对著镜子检查眼睛的状况。
“卡卡西老师。”
“?”
“你的眼睛是什麽颜色?”是翡翠绿,宝石蓝,曜石黑还是水晶紫?
卡卡西马上说了,“反正不是兔子眼。”
佐助半天才才领会到兔子眼的意思,头上青筋跳呀跳,握拳“卡卡西!!!”
卡卡西笑,笑得很开心。
佐助的嘴角也跟著一起动了动,先前的痛不欲生淡了散了。
17
次日。
早餐。
“来,卡卡西老师,张嘴。”
“佐助同学,饭我还是可以自己吃的。”我只是眼睛看不到,又不是手残脑残。
“至少这一口让我亲自喂。”
卡卡西就弄不清佐助葫芦里卖啥药了,他抽动鼻子,闻闻“天妇罗?抱歉,我不爱吃这个。”
“这可不是普通的蔬菜、炸虾天妇罗,而是秋刀鱼和茄子的。”
“不要!”
“病人不应该挑食才能恢复得快。”
“罗嗦,好学生应该听老师的话。油炸食品吃多了会长不高而且影响发育。”
佐助咬牙切齿,怀疑自己以前的耐性居然好得没有掐死某只人间祸害。“如果你不好好吃饭,我保证你每一餐只有胡萝卜做的天妇罗。”
“为什麽非得是胡萝卜?”
笑容背後藏了多少咬牙切齿只有天知道“因为我想看看吃上几个月胡萝卜,你的眼睛会不会变兔子。”
卡卡西石化。
宇智波家的孩子要多记仇有多记仇。
“这个是你昨晚上一直紧紧捏著不放的,都让你揉得破破烂烂,是什麽东西?你的情书?”卡卡西摸出那张纸还给他。
“不知道是什麽,扔了吧。”
“哎?难道真的是情书?”不良上忍笑得很八卦,“谁写给你的?写得啥?念来听听嘛。”
“已经被水弄糊了,就行徘句还看得清,不知是谁把这张纸塞在一个枕头里。”佐助补上一句“那肯定不是我家的枕头,上面印著忍者镖的图案。”
卡卡西哽了一下,“你还记得徘句写得什麽?”
“‘寒蝉凄鸣时,自知死事总难逃,风传递消息。’”佐助念得很慢,生怕卡卡西听不清楚似的。
卡卡西平静地端起碗,把他最讨厌的天妇罗送进嘴里咀嚼,然後说吃饱了离席,起身时不小心摔碎碗。
砰地一声脆响,魂飞魄散,四分五裂,各奔东西。
寒蝉凄鸣时,谁生谁死,葬於万华镜底,无从传消息。
佐助看了那纸一眼,又深深望向卡卡西的背影,黑邃的眸疑惑地眯起。
卡卡西老师的过去……
“卡卡西老师,我今天在图书馆里翻到一本书。”佐助突然说。
“《亲热暴力》还是《亲热战术》?”卡卡西头都不抬,笑容勉强。
“书里有提到关於用术封印人的记忆……”
啪!卡卡西的筷子掉在桌子上,他急急地站起来,面色一会惨白一会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佐助托著脑袋注视著他的反应。
像是知道自己失态,卡卡西深深吸口气,重新坐回位子上,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关节,寻找他丢失的筷子,佐助也不帮他,冷眼看他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