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2)

>    “童童,要去外婆家吗?”江美韵突然对外孙说。

童童当然想去,于是用目光请示父亲。

童自辉感到突然,一时没回应,偏头用余光注意到紫末注视他的目光,便微一点头,并嘱咐童童,“听外婆的话,不要顽皮。”

这句话是白嘱咐的,童童之所以那样期待去外婆家,就是因为只有人纵容,却无人管着他。

说好便都起身,童自辉要送岳母回去,江紫末也陪同。

到门口,江美韵又站住想了一下,折回身去说:“不行,我还得把小惠带上,童童太顽皮,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闹腾。”

用意太露骨,江紫末和童自辉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变成窘迫。

江紫末在心里不满地抱怨:好好的事,偏要弄巧成拙!

这时她宁愿老妈不要好心,但江美韵可管不着他们的想法,迳自到厨房,把小惠领出来,一行五人才出门。

车驶到江美韵住的小区,祖孙俩加小惠一同下车,江美韵甚至都没有招呼女儿女婿们上楼去坐坐,便匆匆地向他们挥手。待童自辉和江紫末下车时,三人已钻进楼里,留他们俩相看尴尬。

江紫末觉得丢脸极了,刚下车又钻回车里,对童自辉道:“回去吧。”

童自辉倒仍是一脸从容,发动汽车,调头驶出小区。

秋夜冷寂,住宅区的街道无人行走,路旁银杏的叶子开始枯黄凋零,灯影交织的夜空中,落叶纷飞,阴影接连不断地从紫末的眼前掠过。

这样的街道,散步倒真是适合,她惋惜地想,并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童自辉,照旧的面无表情。

车又来到了刚行驶这的路口,童自辉转动方向盘,却往另一条陌生路上驶去。

“不回家么?”江紫末问道,“这是去哪里?”

“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完,踩中油门,车便在夜色的掩护中平滑地疾驰而去。

chapter 14

约摸半小时,车开到了郊外的山脉下。童自辉没有直行穿过隧洞,而是开上盘山公路。放下车窗,沁凉的山风扑面吹来,闻到清爽的气息,精神仿佛一下振作了。

江紫末趴在窗沿往外看,被抛得远远的城市亮着灯火,灰色的尘雾笼罩在半空,城市宛若一颗寂然而璀璨的宝石,被置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离得越远,越显得微渺。

狭窄的山路曲折而上,一眼望及的弯道并不是尽头,如同绵长的人生,看得到的往往不是终点。

行驶了一大段平路后,车终于靠边停了下来。

“要开始步行了,”童自辉解开安全带下车。

江紫末也跟着下车,站到山边一块平坦的大石旁。遥遥往山下看,是一个小码头,江中仍有渔船繁忙地穿梭,渔火明明灭灭,缓慢地朝江边靠拢来,应是渔民归家的时刻,静静地伫立着,仿佛有喁喁的语声从风中飘来。

此时,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洒下的清辉落在路边的阔叶木上,叶子背面泛着银色的光芒。脚下的一丛丛的矮松里,偶尔响起唧唧的秋虫声。

江紫末正要在大石上坐下歇息一会儿,享受山中的夜色。童自辉却过来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往森林里的小径里走。

森林里大多是生长了多年的苍松和圆柏,枝桠繁密,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到石板上,一阵风动,松枝飕飕作响。走近林子深处,四周都是望不尽的一片黑影,江紫末毛发倒竖,十分不快地质问童自辉,“到底要去哪儿呀?”

“就快到了。”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江紫末想到他总不至于对她动歹心,弃尸于此处,便顺从地跟在他后面。

尽管月色很好,路也不算难走,童自辉仍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自己走在前面,偶尔不察,被横到路中间的枝桠刮疼,他尽量不声张,并不露声色地使她避开。走了一段路,月光却渐渐淡了,已不能如开始那样清晰视物,他摸出手机来,借着手机幽幽的蓝光照明。

“还有多远?”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快了。”

然而还看不到尽头。

又这样问了几次,得不到真正的答案,江紫末也懒得再问了。

在这样空旷的山间里,望不到边的黑暗,人显得尤其微不足道,繁叶遮天,密不透风地将他们扣在其中,“沓沓”的脚步声和他们的说话声才飘到半空,就仿若被繁密的枝叶吸收去了,无法传得更高更远。

时间和方向这两样东西仿佛同时消失了,他们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她已然不记得走了多久的路,只知道在害怕的时候就握紧他的手。

在这种地方,她才由衷感到,他是她唯一的依恃。

很不可思议,他仍算是个陌生的人,然而她却下意识地信任他,不问理由地与他在这黑暗恐怖的地方穿梭。

“这次真的到了。”

童自辉说着带她走出林间,面前是一大片地势平坦的绿地,野生地藤覆了厚厚的一层,尽管还有无名小花开放着,在萧瑟的秋意中也显得势单力薄,楚楚可怜。头顶再没有树木遮敝,深邃的天穹散布着人间灯火一般的暗星,幽幽暗暗的林地之间,溪水的潺潺之声听来绵而悠长。

“居然是这里,”江紫末嚷道。

童自辉点头,“你记得?”

“当然记得,”江紫末熟悉地找到一块平石,透过边缘的树木,隐约可以看到溪流,“小时候爸爸带着我们来野炊过,知道这里的人不多,一定是我带你来的。”

“是你带我来的,”童自辉与她并肩坐下,“以前并没有今天来时的盘山公路,我们要从另一侧翻山过来。初到这块人间仙境的地方,你就站在那边,”他指着一棵松树,树下野草葱笼,“那天的天气跟今天一样晴朗,你穿着短裙,到了山里冷得发抖,可是真的很漂亮。那时我才知道——性格如男孩子一般洒脱的你,明明晓得要爬山,却穿着短裙——我立刻明白到你心里有爱的人了。”

江紫末沉默地听着。

童自辉望着头顶的星光,仿佛那星光里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在听他说话。

“那时候我很慌张,也很矛盾。想把你遣走,把你们彻底隔开。就像你刚失忆时一样,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彻底隐瞒过去,让另一个已经埋藏在地下的人彻底地消失,再不要掘他出来,好让我们重新开始,”他的话在这样的环境里让紫末感到惊悚,但她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下午我其实没有去公司,而是来了这里。在这里回想起那时的心情,当我彻底明白你爱他以后,我有一个极自私的念头:他是要死的人,等他死后,我总是有机会的。”

他的语调渐渐悲怆,并包含着深深的自责,“最后一次,我们带他来这里野营。就在这块石头的旁边,他的帐篷扎在那里,我坐在这块石头上,听见他在里面极忧心地问你:‘我死了,你怎么办?’你回答说:你死了,我又怎么活得下去?”

“可是,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紫末怆然答道。

这时的她仿佛已不是22岁的江紫末,去骄戒躁,老练沉稳。

她记不起他说的这些事,但她知道她说的是纪准扬,照片上那个人。往事的轮廓隐约凸现,她忽然不愿意再知道得更多。

“紫末,无论你记不记得起,我依然不想自私,挣扎过后,我决定不对你隐瞒过去的事,”童自辉转过脸来,语气凄楚,“你爱纪准扬。”

江紫末陡然慌张起来,她想阻止他往下说,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只呆坐着。

“你现在的银行存款加上房产和广告公司的股份,大约有三千万的资产,都是准扬留给你的。”童自辉顿了顿,“包括我们曾经居住的26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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