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末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句道歉是冲口而出的,也许是我欠着你的吧!”
童自辉怔了几秒钟才恢复神智,转身拉开门离去。
离去的步履竟不若以往那般地平稳。
江紫末躺在床上无法睡着,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终于决定结束“休息”。
天生不是享福的命!江紫末摸着柔滑的贡缎床单想,在这样宽大又柔软的床上睡不着,偏偏在医院的又硬又窄的床上睡得死沉。
恋恋不舍地离开大床,她走到梳妆台前,手越过化妆品和护肤品,拿起那个金色的绒布首饰盒。费了点心思才找到打开的机关,盒盖弹开,珠宝钻石的光刷刷地刺入眼眸,首饰的数量令她连连乍舌。
但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那数量可观的首饰时,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不再想去找出那枚曾被她脱下的戒指,甚至离开了卧室。
家里窗明几净,地板纤尘不染,用不着她再打扫一次;洗衣机没有脏衣服,浴室的放衣服的藤箧也空空如也,总不能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重洗一次;她在偌大的房子无聊到发霉,却找不出一件可以做的事,连饮水机的桶装水都是新换的。
不是没有女主人的家会脏乱得不堪入目的么?为什么她住院一个月,家里还井井有条,仿佛是有她无她都可。
她很有挫败感。
最后,她只能去厨房。冰箱里陈列着牛奶果汁和罐装咖啡,还有几盒真空包装的咖喱牛肉,却没有蔬果鱼肉的踪影,双开门的大冰箱里连根儿葱也找不到。
她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用武之地。
回到卧室,打开从医院带回的行李,里面装的都是她出车祸时的随身物品。她拿出那个名牌手袋,果然从中找出了钱包和钥匙。
到楼下找人询问到超市的地址,得知小区里就有,她直奔而去,一个小时后满载而归。
江美韵是厨师,对女儿从小耳提面命地教诲:下馆子饱餐一顿,回家饿上三天。因此把自身的厨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江紫末。
一顿饭却做了三个小时,江紫末也不知为何,切菜的手法生了,火候把握不准,调味时心里没数——幸而基本功扎实,上桌的菜色总算没给江美韵大厨丢脸。
时针指向六点。
往家门方向走的两父子发生了争执。
背着书包的童童问父亲:“爸爸,今天晚上还是吃咖喱饭吗?”
“不,今天我们出去吃。”
童童没有露出应有的快乐,“出去吃咖喱饭吗?”
童自辉一愣,连吃了一个月的咖喱饭,看来儿子真的有阴影了。
他连忙摇头,“不是,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可是——”童童想了想,“我看到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咖喱——”
回家就把剩余的统统扔掉。意识到问题很严重的童自辉想。为了使儿子相信未来的日子里,餐桌上将再不会出现咖喱饭,他急忙许诺:“相信爸爸,不会再吃咖喱饭了,小惠姐姐明天就会回来。”
童童依然半信半疑地皱着鼻子,“真的吗?”
“真的!”童自辉笃定地点头,“今天我们先出去吃,童童想吃什么?”
“我想去外婆家吃,”童童天真的说,“只有在外婆家才可能不吃咖喱饭。”
童自辉头疼地看着儿子,“今天不可以,妈妈出院了,我们要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一家人一起吃咖喱饭吗?”
看着固执的儿子,童自辉终于气馁,“童童,你能不能忘了咖喱饭?”说完,拿出钥匙开门。
门才刚开了一条缝,童童便自他的身后钻进屋里,当他看到餐桌上摆着满桌的菜,却没有咖喱饭时,立刻欢呼起来——“爸爸没有骗人,小惠姐姐真的回来了!”
chapter 5
江紫末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两父子俱是一愣。
“妈妈!”童童喊。
江紫末看到童童心情大好,伸出两指暴力地捏住他的脸蛋,“可爱的童童,爱死人的童童——”
她的热情换来的是童童的高声呼救。
童自辉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诧异地问:“你做的饭?”
“小事一桩啦,”江紫末谦虚,“碗筷都摆好了,请君入座!”
说罢抱起童童到餐桌前,拉开椅子,放他坐好。
童童紧紧盯着桌上的菜,小脸上的那对大眼睛亮亮闪闪。江紫末递给他筷子,就要伸手去接,一个不合适时宜的声音插进来,“童童,你又忘记了?!”
江紫末不解。童童却耷下脑袋,跳下椅子,“妈妈,我去洗手。”
“那么严格干什么?”江紫末撇撇嘴,小声咕哝。
“这规矩最开始是你定下的。”童自辉说完不顾江紫末的诧异,挽起衬衣的袖子,穿过餐厅去洗手。
洗完手,三人又重新入座,席上无话。
童自辉只顾着低头吃饭,不理睬江紫末。童童也把脸埋在碗里,奋力扒饭吃菜。江紫末觉得这氛围太诡异了,与她想像中的一家人说说笑笑有天壤之别。
她不甘寂寞,把椅子往童童那边挪了挪,夹了支炸虾到他碗里。
“童童,好吃吗?”
童童这才舍得从碗里抬起头来,“好吃,好像是外婆到我们家来做的晚饭。”
江紫末露出骄傲的笑容,“那当然,妈妈的手艺是外婆传授的。”
“可是外婆每顿饭都不会忘记给我做水果沙拉。”
江紫末乖乖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她又不甘心地看向童自辉,拿筷子敲敲他的碗沿。
童自辉只抬了抬眼皮。
这也够了,江紫末趁此机会眯起眼睛打量他。
“那个——小惠姐姐是谁?”
童自辉一脸坦然,“保姆。”
江紫末讪讪地笑了笑,决定把自己的嘴闭得更紧一点。
只是,不到两分钟,她又放下筷子,“那个保姆呢?我为什么没见到她?”
童自辉又一次抬起眼皮,“你出车祸前一个星期,她请假回老家了。”
“家里为什么要请个保姆?太浪费了吧?”
“是你请的,”这次童自辉连眼皮也没有抬,“你的工作太忙,没时间做家务。”
江紫末大惑不解。
她是谁,一分钱能掰成两分花的江紫末,别说是家务,就是扛重物下苦力的事也是亲力亲为,不肯请人帮忙,因为帮忙就意味着要请人家吃饭。
何时起,她会舍得花钱请保姆?再来,既然是有了家有了孩子,她又怎会放得下心交给外人照顾?
这一刻她几乎能断定,童自辉绝对是趁她失忆栽赃。
但是她不会傻得去争辩,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是用事实说话,她要让童自辉在事实面前哑口无言。
从今往后,她要做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主妇。
然而,在她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忘记了很多事。
吃完饭,她在厨房刷碗,童自辉倚在门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回到家看到满桌的饭菜时,他就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她。若她知道了,会不会又回到从前,会不会童童以后再也吃不到妈妈亲手做的菜?他还记得,童童去洗澡前贴在他耳边小声说:“爸爸,我已经忘记咖喱饭了。”
可是,真的能卑鄙地瞒着她,让她从此只做一个为家庭牺牲的主妇?
他轻咳了一声,待江紫末转过脸来,他说:“你的公司今天打过电话来,请你明天去上班。”
“上班?”江紫末错愕,她从未正式工作过,醒来后也忘了自己有工作这一回事。
“鼎丰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