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吴邪答话,第三节结束的哨音已经响了。
高俊气喘吁吁跑下场,一边跑一边直接就把球衣脱了,递到吴邪手里:“吴老师,一会儿你上。”然后接过一个女生抛过来的水瓶,从头往下倒了一身,居然就这么光着上身在场边边打拍子边跳起了街舞。场边女生的尖叫声立马高了几个分贝,紧接着又有几个男生下场跟着跳了起来。一时间,整个球场嗨到不行。
吴邪被这一幕震惊了,仿似时光一下子倒退了五年,又回到了在九中上学的那些日子——无论怎么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却仍然有着怎么挥霍都挥霍不完的热情和活力。
“小吴,一会儿你也上吧,到另一队,最后十分钟,大家乐呵乐呵就完了。”
吴邪回头一看是胖子,也是一脸的兴奋,咧着大嘴带着一丝孩子气。
“行。”吴邪举起球衣就要往身上套。
“你土不土啊!你以为谁都能穿出张校的范儿?”胖子扯着吴邪的T恤,“套在这件外面,你还跳得起来么?”
“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是不是爷们,你看你班那小子,不还跳得高兴呢么?”
“我跟他能一样么,上学那会儿,我也敢,现在我是老师。”
“老师怎么了?你看那边兵哥哥不也在换球衣?”胖子指了指在场边换球衣的教官,“再说,你这腰是腰,肚子是肚子的,你怕啥?”
有这么不着调的学生处主任么?吴邪满脸黑线又不好发作,不敢再接话,谁知道这位爷还能说出什么更不靠谱的。
都到这份儿上,吴邪说什么都得上了,就是咬牙也要把这十分钟挺下来。
可这球衣怎么换?跑到最近的教学楼的厕所也来不及了,就是来得及好像也挺矫情。吴邪和班上同学挨个击掌了以后,拎着球衣又回到了老师的休息区。
张起灵本来坐在凳子上,看吴邪拿着球衣过来,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吴邪一眼,迎着他站了起来。
看见张起灵,吴邪还是有些尴尬,目光闪烁地躲避他的眼神,抢上一步一屁股坐在刚刚张起灵做的位置,快速地脱了T恤扔在一边,急吼吼地把球衣套在头上,刚把脑袋伸出来,就看见一个背影直直地站在面前。
尼玛!虽然老子不那么淡定但也不至于要被挡一下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四节开始了,再上场时,两支球队的队员全都打乱了,原来的教师队也混了一个教官和一个学生,原来就是混编队的这会儿混了个吴邪更是混的彻底。这下子,就真是场表演秀了。
毫无悬念,防守张起灵的任务交落在了吴邪身上。
喂!怎么都跑了!这个幽灵一个人防不住的好不好?
可没有人理会吴邪此时的怨念,都忙着秀技耍帅。
张校,麻烦你,不要和我杠上,你也去耍耍帅好不好?你不耍老子还要耍。啊喂!不是表演秀么?你认真个屁啊!一个劲儿盯着老子干什么?让我投个篮能死啊喂!
俩人像在打一对一,就算都不持球也是全场紧迫盯人。张起灵就像前面几节都没打过一样,动作准确灵活得根本不像人类,毫无破绽。
你真不是幽灵么?你一个做老师的有必要有这么变态的体力么?吴邪又恨恨地腹诽了一下。
尼玛!
几个攻守之后,张起灵终于逼出了吴邪的小宇宙。
吴邪很少有认真的事,很多事情过得去就行,可真要认真起来,也是倔驴一头,也顾不上耍帅了,使出浑身解数和张起灵死磕。拼体力么?我刚上场还拼不过你打了三节的?
磕着磕着,吴邪渐渐发现,张起灵虽然盯他盯得厉害,可却从来没有身体上的接触,甚至在防守他的时候,挡下了所有其他球员和自己有身体冲撞的可能。也就是说,他在用大量的跑动以及出色的防守技术将吴邪护在他领地之内。更牛叉的是,居然做得毫无痕迹,看起来就好像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斗球一样。
虽然恍悟,但已经停不下来了,吴邪脑中不知道哪根神经“啪”的一声绷断了。
终场的哨声吹响,如此坑爹,又极具戏剧性的球赛总算结束了。
说来,就是学生老师和教官联手,娱人娱己了一下午,不过也是,原本不就是联谊会的时间么。
“行啊!小吴,有两下子,你还是头一个敢和张校正面死磕的人。”胖子一边往头上淋水,一边朝吴邪掰大拇指,“……从没见张校打球这么认真过。”
吴邪苦笑,“这不是初生牛犊么。”
“有前途。”胖子咕咚咕咚了几口水,“小吴,跟胖爷我混怎么样?”
“嗯?”
“学生处缺个干事,手眼麻利点,几年就上去,怎么样?”胖子搂着吴邪的肩膀,“你要同意,我就去和头儿要你。”
“这个……”吴邪顾左右而言他,看到张起灵已经往行政楼走了,猛地来了一句,“我是和张校带学生的。”
胖子也看见张起灵了,大为光火:“妈的,都知道给自己招个帮手,明年再让胖爷我这么单练,老子不干了!”松开搂着吴邪的胳膊,指挥几个学生将记分牌、没喝完的纯净水送到总务处,黑着张脸对吴邪道:“走,回教室。”
10
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我们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九月一日,正式开学的日子。
九中全体师生在大操场上列队,举行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
新教师的校服也都做好了,吴邪穿戴整齐站在教师列队里,听雄壮的国歌奏响,看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脚下是柔软的草茎隐入脚踝的触感,胸中是拨开云天的豪情壮志。
此时,吴邪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坐在教室里或睡觉或出神或发呆的就连自己都不必负责任的偷生蝼蚁——肩膀上扛的不光是脑袋,还有了一份实实在在的责任,只要站在这里,穷其一生,亲手打开的将是多少孩子的未来。
吴邪被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刺得闭了闭眼睛,眼前延展着一片绯红。
二十三年,仿似从这一刻开始,生命才真正有了意义。
开学典礼的第一项是校长致辞,然后是分管教学的潘校长公布今年高考喜讯,这两项占用了开学典礼一半的时间。接下来,分管教师工作的张校和分管学生工作的刘校分别做了简短的工作报告。
心潮澎湃间,几个校长讲的什么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到一个动听的女声响起,吴邪才猛地回过神来,朝司令台上看过去——
“秦海婷……”吴邪左右看看,小声问,“怎么在上面?”
“代表新教师发言表决心。”旁边的云彩小声回了吴邪一句。
“哦。”吴邪站直身体,专心听秦海婷讲些什么。
“怎么样?海婷的嗓音好吧,多响亮!”秀秀在后面羡慕着。
“是洪亮。”吴邪纠正道。
“才不是,是嘹亮。”云彩急得提了一个调,惹得站在前面的胖子回头瞅了一眼。
云彩吓得连忙压低嗓子:“我们那边都这么说。”
吴邪捂嘴偷笑,心想,自己这个语文不及格的菜也有为人师的一天,咳了两声道:“那是指山歌。”
“山歌怎么了?嗓子不亮的怎么唱山歌?”云彩很不服气。
“你们几个半斤对八两,就别现眼了。”解子扬实在是听不下去,指了指前面的中层领导,“丢不丢人。”
云彩还想辩解几句,看前面的胖子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连忙缩了脖子不再吭声。
吴邪冲云彩笑了笑,挺直腰背站好。
台上的秦海婷已经在做最后一段的情感升华了。
“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我们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教师是我光荣的选择!
我懂得:我的肩头从此负有多少生命的重托!
走上这个神圣的岗位,我的每时每刻都在传承文明的薪火,我的一言一行都应成为下一代的楷模。
我知道:学生对我很需要,我对学生很重要。因此,对放弃责任的诱惑,我必须拒绝;对违背良知的利益,我必须割舍。
为孩子们付出所有,是我最高的准则。
即使面对误解和委屈,我仍将恪守崇高的职业道德。
用智慧开启智慧,用爱心托起爱心,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学生,为他们构筑迈向成功的基座。
我要始终具备与职业相称的能力,以终身学习完善和超越自我。
忠诚人民的教育事业,是我庄严的承诺,我将把我的一生贡献给教育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