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知这人再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片刻,冷翡翠嘱咐人带了姜汤,走了过来。见也亦躺在子书床上,一脸诧异。
子书道,“翡翠,我真没想到,一个男人居然能把自己的房间收拾成那样。你去看看也亦的房间,那还能住人吗?”
冷翡翠将信将疑的去看了一下,转回来,有些同情的看着也亦,对子书道,“子书,你让管家给也亦多些月需,别亏待了他。”
子书哼道,“我何时虐待过下人,翡翠,自己不知道待自己好些,让别人怎么对他好。”
冷翡翠知子书说的在理,支着幻儿给也亦喂了姜汤,道,“子书,你去书房忙吧,这里有我。大夫一会儿就到。”
子书颔首,去了书房。
冷翡翠吩咐了乳父寻人替也亦把厢房收拾收拾,加些褥子厚被,生上炭火。便坐在床边,用手探了下也亦的额头,问道,“也亦,你别是昨天被罚着了凉?”
也亦摇头。
冷翡翠知道也亦寡言少语,又道,“天可冷了,你多穿些。要是不会做,我明儿让乳父给你量了尺寸,赶制几件棉衣。待会大夫来了,看了病,喝了药,捂着被子发发汗,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子书本来还说后日要去佘州城收账,如今你病了,怕是要拖上几日了。”
也亦道,“不用劳烦翡翠主子,我去城里买些成衣就是。后日我定能起身,绝不会误了主子的事。”
冷翡翠见也亦回绝,知他性子清冷,劝道,“一府的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这么定了,明儿我就让乳父替你做棉衣。也亦,说来,你在子书身边,比我还要久。当年我能被救,也承了你的恩情。”
也亦微微动容,“那是您和主子的缘分,这个恩情,我当不起。”
冷翡翠见他如此言语,也接不上什么话。待大夫来了,主持着替也亦看了病,煎了药,便让人搀着他回了瑞兰布置一新的厢房。
子书将府中事处理完毕,问冷翡翠要了一盒蜜饯,到了也亦的厢房。摸摸他不那么滚烫的额头,对也亦道,“这两日你就好好躺着,别到处乱走。有什么事叫方儿替你去做,喝了药吃点蜜饯,你们男人都怕苦。别总不把自己当人看,明白吗?”
也亦直直的看着子书,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后日我一定能动身,不会误您的事。”
子书气道,“木头,愚不可及。你给我好好养病,其他的少胡思乱想。”
也亦沉默,静静的看着子书走出厢房。打开蜜饯盒子,他取了一颗蜜饯,细细咀嚼。
闲引鸳鸯香径里(一)
也亦得了伤寒,这病不重,也不轻。足足在床上躺了五日,才被子书准了下榻。这是也亦跟着子书进秋府以来第一次生大病,也是第一次得此厚待。子书主屋的小厮方儿亲自带了另两个粗使的外院小厮药汤侍候,日夜看护,照顾的是服服帖帖。秋府里有些爱嚼舌根的下人私下嘀咕,这也亦怕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另赐小院,从下人成为和冷翡翠一样的半个主子。
想想也是,也亦是子书的贴身侍卫,本就住在子书主院的厢房里。谁都知道,年轻气盛的女人,三夫四侍是正道。子书家里头就冷翡翠一个开了脸的小侍,尚未娶夫纳侧。冷翡翠模样是极好,身段风流,就是才十七岁,弱柳扶风,只怕侍候妻主不够周全。子书又没去烟花之地的习惯,所以府里添人,是早晚的事。
秋府在亭兰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秋家有良田万顷,每年收入颇丰。去年春老家主病故,子书是独女,回府掌管。子书的爹早几年业已故去,家中亲族多在京城定京。亭兰镇上倒是没什么亲戚,皆是多年街坊。秋子书母父这些年只养了她一个女儿,秋府虽发达,到底人丁单薄了些。
自子书掌事,秋府添了几项营生,还多了两座山林,这两年更是风光繁华胜似旧年。管家主事的不说,就连粗使丫头小厮,每人月俸都多了二两银子。秋府赏罚分明,外头人帮工削尖了脑袋想进来,不过秋府用人不多,府内人人自珍,白叫旁人羡慕了去。
说到秋子书其人,年方十九,品貌一流,在外游学多年。少年时就有多人提亲,不过亭兰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母父当年早与人为她指腹为婚,倒不知是何方好命的男儿家。如今子书适龄了还未成亲,也未曾见过秋府亲家。亭兰镇上有人以为有隙可乘,又托了媒婆来提亲,还是被用指腹为婚的缘由打发了。有些人家私下里有些腹诽,不过秋府府大,人也仗义,真说难听话的,倒是没有。
也亦病了五天,除了第一日子书来看过他,之后未曾来过。方儿得了子书的令,横竖不让也亦出厢房。也亦前些日子夜里出府理亏,得了子书的警告,也不敢再造次,只静静待在房内。
冷翡翠每日都会来看看也亦,也亦不是爱说话的人,冷翡翠通常就自说自话的待上一盏茶时间,而后留些男儿家常吃的小零食离去。不是多大的事,就是病了还有人惦记,有人照顾,足够也亦感动半日了。
这日大夫来复诊,道也亦已经痊愈,再稍微调理调理即可。子书遂让方儿传话,解了也亦的足禁。
也亦寻思前几日子书就该去佘州城收账,这几日听冷翡翠说子书未曾出门,心道自己耽搁了子书的行程,于是获了准出厢房,就去寻子书。圆儿道子书去了冷翡翠的院子,也亦便寻了去。
也亦进了冷翡翠的小院,只见冷翡翠的乳爹瑞兰一脸尴尬的站在冷翡翠闺房的门口,房门紧闭。他立刻收住了脚,却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站着不动的好。
子书这人随性,白日里偶尔会拉着冷翡翠胡闹一阵。也亦不是没听过冷翡翠的动静,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男儿呻吟,从前也曾让也亦退避三舍。倒是回到秋府,殷管家有时见也亦傻站在院外,嘱咐道,“也亦,你到底是做贴身侍卫的,总该尽职些。主人家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自己消化就是,安全是第一位的。”
也亦黑着脸听完殷管家的教训,知她所言虽严苛,但是实话,遂日后里不再避嫌避的太远。只当自己是根木桩子,钉在那守着一方安宁就是。
他武功不错,耳力极好。子书若是呼吸粗重些,他是听得到的。初时男儿心性,饶是他不显肤色的脸,也会红到脖子根。到了后来,他能做到面无表情,就是心里头,像见了溪水卷着红红的枫叶潺潺离去,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了。
今日子书倒不是在和冷翡翠胡闹,而是冷翡翠又在使小性子。也亦站在院门口,只听冷翡翠在抱怨,“你若是找不到他,就不娶夫不纳侧了吗?那我怎么办?我说了,今年生辰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要个孩子。子书,我想替你生个孩子,求你了……”
也亦听到子书淡淡的声音,“翡翠,你还小呢。男儿家一生孩子,就没那么娇嫩了。我许你侧夫之位,不会毁诺。我娘当年与人订亲时,也说过,真要到了二十五岁还相认不了,这门亲事就算黄了。我都不担心没有子嗣,你才十七,急什么……”
也亦听到这,知道冷翡翠因为生孩子这事嘀咕了不止一次,也就不做多想,立在一旁。只等着子书把冷翡翠哄开心了,这事也就作罢了。瞥眼处,只见方儿快步走了过来。
方儿见也亦在,知道子书必是还在冷翡翠的院子里,道,“也侍卫,家主在吧。你快去通传,佘州城的田大人来了,殷管家正在招待。”
也亦知道,这是田溯宁来了。此人是佘州知府的嫡女,文武双全。去年中了举人,明年要去京城赶考。大臻朝禁止官员经商,但是入股分红,并不严禁。田溯宁去年夏天与子书一见如故,子书做的事,她有两件都是入了股的。两人交情不错,子书一直对她以礼相待。
也亦于是走向冷翡翠的闺房,方儿又补充道,“对了,也侍卫,你记得和家主说,田大人的夫郎也来了。”
也亦颔首。到了冷翡翠的房门口,和瑞兰点头示意,便叩了叩门,低声道,“主子,佘州城的田大人带着夫郎来了,殷管家在招呼。”
冷翡翠的抱怨戛然而止。子书沉声道,“知道了,你先候着。我马上去。”
子书又招呼瑞兰进去,替冷翡翠梳洗整(www。87book。com)理一番,这方领着干净清爽的冷翡翠去了正厅。
田溯宁是个容颜秀丽的女人,举止温文尔雅,脸上总带着一丝笑意。老远见到子书,田溯宁就站起身,笑眯眯的说道,“子书,有快两个月没见了。你前日怎么没来佘州城?我可是从早等到晚。”
子书笑道,“可不是,溯宁,快两月没见,还真是想你。前日有事耽搁了,没能成行,该罚。今儿我一定上好酒赔罪,不醉不归。”
田溯宁正待答话,身后一个清俊淡雅的绝色男人轻咳了一声。田溯宁赶紧转身,走到男人身边,低下头问,“千岫,你没事吧?是不是路上吹着冷风了?”又拿起一旁的热茶,递到男人嘴边。
白千岫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田溯宁这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子书,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子书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就是想问问这雪刚住,你们一路过来,冷吗?”一面看着田溯宁和白千岫,两人皆着了白色狐裘,一式的白玉簪子。女人儒雅,男人清丽,好一对璧人。
田溯宁灿然一笑,两只眼睛弯弯的笑成月牙儿。“马车里不冷,你府上更是不用说。千岫这是老毛病。所以我今儿来,还是想向你讨点山上的素心腊梅,带回去给千岫喝。”
子书笑道,“说什么讨不讨的,这山林原本就是你的。”
白千岫又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