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朗想的是，要是这辈子真的不能和四哥在一起了，小爷站着走还是躺着等死都没区别了。
真的不能没了这号人。他受不了。
最后还是没办法，打了止痛针，要不然秦朗都快把嘴唇咬烂了。
这天下午，是杨琨在手术室前一别之后第一次踏入秦朗的病房。
床上那人折腾了半天，又是打针又是吐的，终于浅浅地睡下了。杨琨动作轻轻的，生怕吵醒了小屁孩儿。
从秦爸爸那里已经得知，这几天秦朗就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觉也是不踏实，有点动静就醒了。原本就是动了大手术，他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就算不瘫痪也会丢了半条命。
唉，还是那么让人不省心。忍不住摸了摸小屁孩儿消瘦下去的脸庞，当初高三最累的时候也让他养的肉肉的，怎么几天不见就感觉好像又小了一号呢。
手刚覆上那张小脸，秦朗就醒了。刚睁开眼睛时还是有点迷糊的，眼前这人不是在梦里吧。直到一扭动背后传来的疼痛才提醒他这是真的。
“四哥……”秦朗喃喃说道，眼睛上蒙上一层水雾，“我还以为，你不来看我了。”
杨琨心疼，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怎么会呢？”
秦朗嘟着嘴，又是高兴又是委屈，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流淌到杨琨的手心，滚烫的。上午还跟一个炸毛的小公鸡一样，现在又变成那条小奶狗了。小爷在外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呢，可是在这人面前自动变成那个腻歪人的奶孩子。
杨琨给秦朗带来了鸽子汤，这个特别适合秦朗这样动了手术的人喝。杨琨拿着勺子，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给秦朗。秦朗一边笑一边喝，汤到嘴里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眼睛就盯着这个温柔的男人。
好像他一来，浑身都不疼了，恨不得现在出去跑两圈，整个人都精神了。四哥比最厉害的止痛片都好用。
这天下午杨琨一直没走。坐在小屁孩儿身边，一只手被秦朗握住，舍不得撒开。好多天没碰到这个人了，要不是背后有伤秦朗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在杨琨的照顾下，终于能好好吃饭，不再吃了就吐。
秦朗在床上固呦，杨琨皱着眉说道：“别乱动。”
小屁孩儿面露羞色，不好意思地说道：“四哥，我，我想上厕所……”
刚刚手术完的那几天，不能下床。想排水的时候就把一只塑料小桶塞在被子里，就算把房间里的人都赶出去，秦朗也每次都要大半天才能尿的出来。小爷十几年都是站着撒尿的，让他躺下了在床上解决，他真心做不到。
如今术后一周，已经可以站起来了。每天他都会被扶起来靠在床边坐一会儿，也会被人搀着在地上走动一下，帮助身体恢复。
杨琨笑，小心翼翼地搀着秦朗起来，扶着他走进厕所。在床上一连躺上好几天，再加上不好好吃东西，秦朗恢复的比别的做了同样手术的病人都慢。杨琨双手架在秦朗腋下，生怕他站不稳滑倒在地上。
卫生间里，杨琨也是这么扶着。秦朗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尖开始泛起粉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朵，说道：“四哥，要不，要不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卫生间地滑，杨琨害怕他走了没人扶着秦朗都站不住。一端详脸红的秦朗，突然就来了逗他的兴致，说道：“怕什么啊，你哪里我没见过啊？”小时候一起洗澡，兄弟俩还比鸟呢。
秦朗咬住下唇，干脆一扭头。哼，看就看！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人了，小爷哪里不会被你看去？
这天下午，整个病房里只有这兄弟俩。那四个大人站在门口，时不时透过窗户注意着。看到秦朗这么多天来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终于好好吃饭，在杨琨面前乖得不行，秦妈妈心里又安慰又酸涩。安慰的是秦朗终于能好好吃饭了，酸涩的是她好像看到儿子越走越远。
同样心情的还有马淑春，自己儿子什么样子她最清楚。杨琨在别人面前就是一个面瘫，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可是在秦朗跟前却温柔如水，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宠溺。
在酒店里，杨琨和他们一一坦白。告诉他们，俩人在四年前就在一起了。包括考研，都是为了留下来照顾秦朗。杨琨将来的发展方向是部队，既然是在部队那么想要晋职当然还是深入地方，一步一步慢慢走起。可是杨琨为了秦朗自愿放弃了这个方向，他愿意扎入实验室，搞科研，做一个隐藏在背后默默无闻的人。
这是他的选择。为了保护秦朗，他愿意改变自己人生原本既定的计划。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一说，人生很难有十全十美，就是因为那些各种各样的缺憾才让人更加珍惜眼前所得。
……
秦朗的手术有一个很长时间的复检过程。在一年的时间里都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提重物。杨琨亲自跑学校，利用自己校友的便利给秦朗办了一年病休。
出院之后，秦朗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留在了天津和杨琨一起住在他研究所的小宿舍里。宿舍原本是单人间，被杨琨加了一张床，显得有点拥挤。
好像时间倒流了，又回到备考的那个春夏。只不过换了一个地点。
对于两人的未来，四位家长没有具体表态。让他们一下子接受是不可能的，世俗观念的禁锢，对两人未来的担忧，让秦朗和杨琨并不被人看好。
可是要活生生地把俩人分开？只能怪大家发觉的太晚。
如今杨琨的研究所在天津，秦朗不久之后也要到天津上学。两个孩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未来好几年的路都铺好了。
儿大不由娘。
两家家长心里都有愧疚。秦妈妈觉得秦朗拖了杨琨后腿，耽误人家的大好前程。而马淑春则觉得是自己儿子没有做好哥哥，带着弟弟胡闹。
而两个当事人，才没有考虑那么多。
秦朗白天窝在宿舍，看书，看小说，上网。杨琨还是很忙的，有时候会出去忙一天，可是也会时不时地给小屁孩儿打一个电话，提醒他起来走动。
杨琨忙，是真的忙。秦朗这个时候他哪有不愿意留下来照顾的道理？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想秦朗一直被隐藏在黑暗中，这么坦荡的一个人，不愿做这种没脸的事！而一旦两人的关系曝光于众，身边的人能否接受？
只有实力能让人闭嘴。当他成为一个厉害到无可替代的人，那么他的性取向就不再是被人拿捏的重点。别人充其量会说一句：他怎么能搞同性恋？但是因为他本身存在的价值不会随便把他换下。
有时候在实验室待了一天，回来时候那人书遮在脸上都睡着了。桌子上临走之前准备的饭菜都吃的差不多，看来还是很听话的。
拧了把湿毛巾，给秦朗擦脸，擦身体。秦朗现在背后还不能沾水，不过在他帮助下可以洗头发。
杨琨的动作把秦朗弄醒，半醒间带着浓重鼻音，问道：“几点了？”
“九点。困了就接着睡。”
秦朗缓了缓神，感觉清醒了，说道：“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杨琨眼里也有疲倦，说道：“需要记录一个数据，不能耽误，所以耗了这么久。”
秦朗伸手摸了摸四哥的脸，说道：“都心疼你了，这么累。”
杨琨俯下身吻了吻秦朗，说道：“没事。”
没事，一想到回来就能看到你，所以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