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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以我闯荡情场多年的经验,前面这两个一定有奸情。”阿修斯悄声道。
“何以见得?”我也压低音量。
“兰多那家伙,从他出现起就一直心情不错,难得见他跟人这么有话聊。”
我点点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青年说,不过兰多偶尔点头、微微勾起嘴角,似乎也很enjoy啊。
“连说话的音调都低几度,显得格外温柔呢。”
“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我佩服地望着他。
他得意地昂起头,“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久经情场的阿修斯大人我。连兰多眼神里流露的爱意,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他说得那么肯定,莫非他们真的是旧情人?
直到阿修斯吃吃笑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还真容易上当啊……你不是兰多的伴……唔!”
“不要说!”
我一下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左看右看,幸好没人注意到我们。
他掰开我的手,好笑地问:“为什么不让我说?”
我低下头不吭声。
“怕被人听见?”
我点点头。
“为什么?”
“……很丢脸。”停了很久,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啊啊?”显然意想不到的答案让阿修斯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惹来同伴们的奇怪目光。
我们佯装无事地露出微笑,直到别人移开目光,我才小声道:“不觉得奇怪吗?我跟他这么不对盘,居然会有这种奇怪的关系(这里插入阿修斯“哪里奇怪”的苦笑)只是眼睛变色而已,就确定我们是……”打死我也说不出那两个字。“如果遇到别的让他眼睛变色的人……”
“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诶?”
他认真地看着我: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会让他眼睛变色。那个人就是你。你是这世上最适合他的人,他唯一的伴侣。”
我不禁愣住了。
沉默降临到我们当中。我的思绪很乱,阿修斯的话一遍一遍在我脑中回荡。
“唯一的”,“最适合他的”,真的是我吗?
变色=伴侣,这个公式也许在这个世界理所当然,可是我无法认同。仅凭生理上的变化就确定对方是最适合自己、可以共度余生的人,这和只要阴茎勃起就可以做爱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兰多他,难道从来没有恋爱的对象吗?”
就算是真心相爱的人,如果不能让眼睛变色,也无法在一起吗?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笑着说:“那家伙的个性可是异常的认真,说得不好听就是死板,怎么可能跟伴侣以外的对象恋爱呢?”
“是这样吗?”我皱着眉头。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在某种程度上,男人只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比起不知高矮胖瘦、身在何方的伴侣,眼前秀色可餐的美人不是更吸引人吗?
“关于这点你就不用怀疑了。我跟兰多认识这么多年来,还没见他为谁动摇过呢。”
我没好气地说:“那家伙会为谁动摇吗?”成天一副冰山脸。
“这个……他也是正常人嘛……”
正常人会在表白的第二天就露骨地转移目标吗?
说不定这家伙压根没把昨晚的事当表白,仅仅是告知我他与我的重大关系而已……
真搞不懂,我们真的在恋爱吗?
还是说,兰多根本就不认为我们有恋爱的必要,只需时机成熟一起度过余生即可?
想到这儿,我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阿修斯却笑眯眯地凑过来:“苦恼的样子好可爱啊……”然后不客气地捏我的脸。
我哇哇叫着拨开他的手,跑到马雷古身边。
唉,我本以为跟男人恋爱很悲惨了,没想到更悲惨的是连男人都无法恋爱……
走在雨后湿漉漉的大街上,我郁卒的心情就如这地板一样灰暗潮湿。
这种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我们到达莉莉的花园。
莉莉的花园,名字就叫花园。
据说他曾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名字能配得上他美丽的花儿们。
紫色的,粉红的,黄色的……
各种我能想到的美丽颜色交织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尤其惊人的是那朵百闻不如一见的花,它就像当地人所说,有十二层花瓣,每一层的颜色都不同,并且搭配得异常完美,这种美完全远非文字可以形容!值得一提的是它那奇妙的香味,我以前闻过的芳香在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恍若着魔一般,我在那娇嫩的花瓣前流连不去。
此时我已完全能体会莉莉的心情。如果我有这么美丽的花儿,也不会愿意用什么庸俗的名字来糟踏它们。
“虽然它是我培育出来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还是会常常这么看呆了呢。”
莉莉笑着说。
因为在此事上的共鸣,我不禁对他产生了好感。
“每天跟它见面,一定很幸福吧。”
“是啊。所以自从有它以后,就常常萌生避世隐居的冲动,因为我实在不愿和别人分享它的美。就像现在,你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我可是非常嫉妒啊。”
他认真地板着脸,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啊,抱歉。”
见我慌忙道歉,他却笑起来。
“开玩笑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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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看着它长大的,我的心情就像做母亲的,一边欣喜于孩子的出众,一边担忧孩子长大后就会离开自己。”
眼前的花儿似乎感觉到他矛盾的心情,风中的香气更浓郁了,像是在安慰他。
我不禁笑了。
“不必担心,就算长大了,它也是不会离开你的。”
“是啊,幸好它是花。”
他说完,静静地凝视着它。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里,与其说是母亲凝望孩子的慈爱,不如说是情人炽热悲伤的爱恋。
12、尸骨花
在主人殷勤的引导下,我们慢慢向花园深处走去。浓郁的花香将我们包围,五颜六色的小粉蝶在花丛中四处穿梭,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也围绕我们这群陌生人翩翩起舞。舒心的清风阵阵吹来,此情此景,怎不让人心旷神怡?
“申……”
突然,马雷古压低音量叫住我,在我转过头以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会意地点点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我们,这才蹑手蹑脚地跟着他走到假山背后。
大家似乎都没注意到我们的失踪,继续向前走着。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我转向马雷古。
“申,我从方才起就一直闻到奇怪的味道……很不对劲。”
隐隐约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屏息以待。
“就像是,尸骨腐烂的气味。”
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马雷古走在前面,拼命耸动着鼻翼,嗅着空气。我跟在后面,心里涌起一股既新奇又紧张的感觉。
“越来越浓了……”
他一面说,一面单手扶额,露出难受的表情。
“怎么了?”
我忙上前,紧张地盯着他的脸色。
他摆摆手:“没……闻得太过火,有点恶心。”
这时我就不得不佩服他过人灵敏的嗅觉了。在这么多花的包围中,除了美妙诱人的芬芳,我什么都闻不到,更不用说在这么浓郁的花香中,分辨微弱气味的浓淡了。
“马雷古的鼻子好厉害啊。”我不禁赞叹道。
“还好啦。”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地摸着后脑勺。
“好闻也就罢了,如果是难闻的,岂不是很受罪?”我突然想到。
他哈哈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的鼻子是可以选择对象的。想闻就闻,不想闻到的可以屏蔽掉。”
真……先进!选择接收的鼻子!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呢。按理说,这样浓度的味道,我一进花园应该就能闻到,可是一直到刚才嗅觉才反应过来。”
“或许是之前有人做过手脚。”
我随口一说,马雷古却认真思索起来。
“你说的也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人就太可怕了!平常人根本闻不到这气味,如果不是知道我的嗅觉非同一般,何必做这个手脚呢?”
我们继续向前走,马雷古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可是他还是坚持不停下。到后来,我不得不搀扶着他,因为他已经摇摇欲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