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回过神,司徒清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正被带到了另一个圈子中,不由苦笑了下,只是并没有放弃的意味。他突然间隐隐感觉到,龙碎阳让他来见童婉儿似乎并不是为了让他完全绝了对童婉儿的心思,而是因为这之间,还隐藏着另一个真相,一个他所不知道却又正身处其间的真相。
牧家。
这就是被隐藏真相的关键所在吧。
可那个藏在背后的人究竟……
“你……跟牧家?”蹙着眉头看着童婉儿,司徒清的神情变得很困惑,那种宛如孩子一般的疑惑表情是童婉儿从所未见的,但那少年说的话更让她大吃一惊,“你不就是牧家的人吗?”苏恨水的脸色也因这句话而煞白,他瞳孔猛缩,急声道:“司徒公子请慎言!这话若是被那位大人听到了,只怕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难!”
轻轻笑了一声,那少年的神色突然就柔和了,直视着童婉儿的眼睛柔声问:“你当真不是牧家的人?”
“不是。”简单的两个音符从童婉儿菱唇见吐出,让那个少年的笑容更加明朗了,只见那少年微微颔首,然后问,“你们说的‘那位大人’,是牧家哪位?”
“自然是牧家公子。”童婉儿略抬螓首,却是奇怪,“司徒公子不是早就认识他了吗?”
“认识?”司徒清又是一愣,可是心里那种不安的猜疑越来越重。
牧家还活着的那个人,不是……她吗?
那家伙也是一直再告诉着自己她的事不是吗?
是他在骗自己?还是说……
还是说所有的所谓“真相”都只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猜想?
那么童婉儿所说的那个自己早就认识了的、牧家的幸存者指的是……
他开始心烦意乱,为那个即将揭露的真相提心吊胆,他觉得那个真相一定是自己所不敢面对的,想要逃避可更想直面这也许会到来的伤害!
苏恨水不愿意司徒清再在这里待下去,这青衣的少年公子问的每一个问题都那么危险,也许一个不慎传到了那位大人耳中就会给自己和婉儿惹来杀身之祸,他还清晰记得那位大人的警告,那样冷酷寡绝的神色笼罩在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上,融合成了一朵最惊艳的喋血妖芳。苏恨水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或是婉儿做了什么违反警告的事,那人一定会毫不手软地把这性命给抹杀掉,就算太子殿下开口制止也会没有丝毫挽回余地——这还是以前那个总跟在太子殿下身后那个既胆小又容易害羞,还总喜欢哭鼻子的牧家小公子吗?这苦难与仇恨,已经彻底让他化身修罗了吧。
但是……
“牧家的事婉儿也不知道多少,她跟牧家没有任何关系,司徒公子若还想知道什么最好是去问龙家那位或是那位大人本人。”他语气里的拒绝已经很清楚了,可司徒清却只是心平气和笑吟吟地看着,反问:“燊荣夫人的落花舞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下意识箍紧手臂,苏恨水解释道:“当年我在牧府当乐师学徒,落花舞就是我传给婉儿的,所以婉儿在邝州时卖艺时才会激恼那位大人。司徒公子当日不是也在?若不是因为他还记得我,只怕那当时他就会杀了我以泄恨。”
“邝州……?”
慢慢眨着眼睛,司徒清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变成了惊惧。
“不可能!”
他低低地吼了一句,但已经无法说服自己。
没有谁能够掌控的了的人。
当时龙碎阳苦笑着的评语突然闯进了脑海,一起突兀闯进的还有那之后那太子带着叹息的回忆。
每一个“她”,原来是每一个“他”。
呵……
龙碎阳,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问我想找的人最后一次相见在何时,为什么我的答案却只换你黯然惋惜的一叹!
你早就知道了吧!
心乱如麻。
“他是……牧家的人?那,她呢?她又在哪……?”少年垂下头,神思恍惚地喃喃自语。苏恨水被童婉儿轻轻拉了袖子,无奈地点点头,又开口了,“牧家的事情除了那位大人自己以外大概就只有殿下才知道一些了,司徒公子不妨去问问殿下?”
但很明显他的话已经没有落尽少年耳中了,那少年自顾自呓语着,却突然间轻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意图吗,龙碎阳……你口口声声说着让我珍惜眼前人,却到现在才把真相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我跟他好,对吧!呵呵呵呵……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放手了哦。”
意味深长的笑容出现在少年唇角,他抬眼看了那两人,温和一笑,轻道一声“谢”,转身就走。
没有人知道这少年心中是在想着什么,可他的步履不急不躁,依旧保有着关于他自己的风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童婉儿一直紧绷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童锴的身影突然出现,两人吓了一大跳,定睛看清出来人后童婉儿喜悦地笑了起来,“爹,你来了!”童锴微微点头,也看着那少年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窦。
“钻进死胡同儿了呢……”年轻男子温雅的声音悠然响起,一个身影从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跳了下来,然后微笑着向童婉儿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呢,童小姐,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呢?”
“温公子。”童锴不卑不亢行了个礼,“殿下交代的任务在下已经完成,不知道温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
微笑着摇了摇头,温祺笑得很从容,只和善地跟童婉儿说了几句话便要走,他问的全是司徒清的事,得了答案后便笑得更和煦,只是到后来却有些怅然若失,轻轻叹了一声便匆忙离开了。
童婉儿和苏恨水不明白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童锴却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整件事情不知怎么就跟自己女儿扯上了关系,他有些苦恼,不过想想那位殿下的手段,便又放心下来了。
那位殿下,可是个很聪明的人呢……
温祺是去见了龙碎阳,他晚司徒清一步,本以为会见到司徒清怒气冲冲拎着龙碎阳衣领问罪的嚣张模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少年并没有回来。龙碎阳正悠然自得地端着茶杯坐在书案前,见温祺来了不由一笑,“怎么才过来?我还以为你偷看完了就会立刻溜回来的。”
“我突然间有些后悔了。”温祺答非所问,苦笑。
放下茶杯,龙碎阳挠了挠头,似乎觉得很无所谓,“你不是说那小子心性够坚定吗?”
“牧家的事对他打击很大呀。”温祺继续所答非问,而龙碎阳也毫不在意,“没关系的,他总会给自己找个结果的!”
“……结果?”温祺一愣,而龙碎阳已笑得纯良,“他还欠我一个答案,他会给我也会给他自己一个回去的答案的。”
你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