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放下手中棋谱,一颗黑子都没落,就开始拾取白子,笑着说道: “许先生,本王说过,我曹家才是大周的第一世家。就像此刻,本王要强行拾取白子,许先生您能拒绝吗?” 许知秋说道:“总得有个大家面儿上都过得去的理由才行。” 曹阳说道:“秋日干燥,风也呼啸,那生一场大火,是否合情合理?” 许知秋微微一顿,黝黑的脸上很快露出两排洁白,笑道:“自然是合情合理。” 清风小筑,后院。 许知秋也同样不相信曹阳会真的将张成道与孔沐言绑到前线去打仗。 “殿下,孔沐言出任庆安县令,是孔家为掌控云州做的布局,动他便是在动孔家的利益。” “而那张成道今日举止怪异,背后也应当是有人撑腰,这才不惧。” “这两人...怕是都动不得。” 曹阳道:“本王的决心先生已经看到了,那击败梁博易的谋略先生现在是否能说说了?” 许知秋道:“殿下莫急,待在下到了凤鸣关巡视一番后,定有妙计献上。” 说完,许知秋随手落下一颗白子,拾起四颗黑子,抬头看向曹阳,等着他的回应,眼含期待。 曹阳看了一眼棋盘,又对照手中的棋谱研究了一会儿,玩笑道:“许先生,你怎么能不按棋谱上的走呢?这不是玩赖嘛。” 许知秋哑然失笑,道:“若是都按照棋谱下棋......” 许知秋忽然反应过来,曹阳这句话是在和他玩笑,但并不全是玩笑,隐有所指,当即话锋一转,问道: “殿下您可是有了主意?” 张成道下意识地抓起酒壶去倒酒,这才发现又被自己喝光了一壶,于是有些烦闷地朝外面喊道:“来人,上酒!” 唯秋风呼啸,无人应答。 张成道又喊了一声,依旧如此。 张成道隐隐感觉不妙,推搡着唤醒孔沐言,神色凝重地说道:“魏王爷怕是真的动了杀心,你我得立刻离开这里。” 孔沐言揉了揉惺忪睡眼,还有闲心抻个懒腰,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张大人莫慌,你我二人身后站着不知多少人,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再来一盘?” “自当奉陪。” ...... ...... 时至深夜。 见他是这般模样,张成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那沈重一看便是魏王爷的死忠,此时却是擅离职守,突然不见了踪影,必有祸事发生。” “不会不会。张大人且放宽心,今夜就待在这里,倒要看看天亮之后能将你我二人如何。”孔沐言抓起自己案上的酒壶,自斟自饮,自信满满。 天色昏暗,风也呼啸。 孔沐言在耍酒疯没能闯出去后,此时真的是睡着了。 一直镇定自若的张成道此时却反而有些心慌。 曹阳竟真的将他们二人晾在这里近两三个时辰,不闻不问。 他到底要做什么? 沈重的声音刚刚落下,紧接着就有一坛酒被直接甩了进来。 哐啷—— 酒坛碎裂,酒水飞溅带起火蛇无数,大火轰然而起,瞬间吞没了整个厅堂。 孔沐言这才知道害怕,这才相信魏王爷岂止是敢动他,杀他都敢! “放肆!我乃燕山孔家孔沐言,尔等莫不是找死不成!”孔沐言径直朝着正门冲去。 呼—— 似是秋风骤急,却为厅堂带来了光,比厅堂里照明用的烛火灯盏要亮太多。 是火把。 “...不好!魏王爷真要杀人!” 张成道还未来得及站起身。 “蠢材!” 骂他的不是沈重,而是一直忍他的张成道。 孔沐言看着被丢在自己面前不远的火把,还没缓过神来。 就又有数十根火把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 落在屏风,落在案席,落在张成道与孔沐言二人的眼中。 厅堂顿时为之大亮。 “魏王爷有令,赐美酒一坛,送二位大人上路!” “倒是忘了张大人曾经也是武将,不过您如今守护的又是谁?” 张成道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沈重挡住去路,左手搭在刀鞘上,傲然无惧。 又有二十名神策军围了上来,将张成道的路彻底堵死,甚至还有五人已经拉弓搭箭准备好,今天他张成道就是会飞,都得被一箭射下来。 张成道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沉声说道: “房屋起火根本烧不成灰,你们胆敢动刀必伤及骨骼,且都督府与县衙很快就有人来,你们也来不及处理。” 张成道并未选择随这蠢材一道送死,而是在火光冲天中极其冷静地四处扫视了一圈。 他很快就寻到东北角的一处窗口,那里火势最小,且应当无人把守,或有机会逃出生天。 张成道一路避开火蛇吞吐,抬腿一脚便踹开木窗。 蹭!蹭!蹭! 三把长刀出鞘,架在窗口。 “放我一条生路,张某必定守口如瓶。并且魏王爷所需二十万石粮草,明日天黑之前一定能筹集到!一定!” 沈重道:“张大人说的是,时间是不多了。” 张成道强压心头怒意,大声威胁道:“我身上但凡有一处刀伤,定能被仵作查出,那你们就不能再自圆其说!放我出去,一切都好商量!” 不远处传来沈重的声音,冷冷地说道:“烧成灰便是,杀!” “是!”三名神策军冰冷地回应道。 “混账东西!” 张成道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眼角的余光扫到身旁有一截燃烧着的圆木,当即用右脚勾起,随即猛地一脚将其踹出窗口,强行逼退三名神策军后,纵身一跃便跳了出去。 “卑鄙!竟然偷袭!” 张成道原地打滚躲开从头顶砸落的房梁,拾起身来拼命地往外冲,却被五六双拳头直接给打了回去。 沈重抓起那根被张成道踹出来的圆木也扔了回去,看着在里面左右躲闪大火,还想逃出来的张成道,不禁摇头嗤笑一声,道: “张大人久疏战阵,若是懈怠了武艺还可以理解,怎么还天真的以为我会与你单挑?” “有种与我单挑!” 说罢,沈重偷步上前,自腋下出掌,直取天灵。 啪! 张成道右掌横拍将其撞开,顺势以手背朝沈重的太阳穴抽去。 却见沈重借着张成道刚才右掌横拍的力,侧身倒地就是一记扫堂腿,逼得张成道不得不收招后跳。 沈重借机起身,左、右低扫腿连续猛攻张成道下路。 “呵!原来张大人是在拖延时间啊。”沈重转头吩咐道:“再来两坛美酒,送张大人上路。” “是!” 在张成道想要反击之时,沈重骤然右手拔刀上撩,左腿弓步前踏紧接左手按刀下斩,再次逼得张成道不得不侧身向后躲闪。 嘭! 一记鞭腿突然抽在张成道的后背上,其力道之大险些令他迎面撞在沈重的刀刃上。 沈重及时收刀,踏步前踹,将其踹至空中。 在空中又被另一名神策士兵补了一脚。这一脚方向调整得很好,把张成道直接踹回厅堂内。 “还有两人已与孔沐言死在一起。” “嗯,松绑后直接扔进去。” “是。” 早已是大火熊熊,冲天而起的厅堂又多了三根人形木柴。 突然惊起的惨嚎声很快就被淹没在房梁坍塌的沉闷声响之中,渐渐无声。 很快就有两坛酒从窗口扔了进去,且全都是朝着张成道砸去。 即便张成道及时避开,可他身边的火势瞬间猛涨,火蛇早已化作火龙,将厅堂里的一切,无论死物活物,都全部吞噬! 火势之猛,轰然冲出,逼得守在窗口的沈重等人都不得不后退避让。 “你们不得好死!睿王爷必会杀了你们为我报仇......” 忽然有一个全身着火的火人扑在窗口,双手奋力地向外伸去,应该是想抓住几个垫背的,可却只能抓到一团团空气,含恨身死。 听着张成道临死前的诅咒,沈重不禁眉头微皱,吩咐道:“将他顶回去。” “是!”两名神策士兵当即用刀鞘顶着张成道的尸体,将他推了回去。 又过了少许时间。 另有两名神策士兵提着三名清风小筑的家丁走来,那三人手脚被束缚,口也被堵住,人更是还处于昏迷之中。 “就他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