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汤汤。 一叶蓬舟下江南。 两岸山树凋零,野菊丛丛,尽匆匆。 无人划桨,蓬舟的速度却忽然变快了许多。 “殿下,起风了。” 翌日天明 日上三竿之时,李振英带着李若婉以及一车厚礼来拜访曹阳,却得知曹阳于清晨便早早出门,去向不明。 院门外。 李振英看着桃花居已经修缮一新的院门,眉头微蹙,心中莫名有些烦躁,道:“灵筠,你惹上大事儿了。” 李若婉绝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愠怒,颇为不屑地说道:“凭他也能掀起风浪?” 秋月端着一壶酒走进舟蓬,跪坐在曹阳身边,挑动炭火温酒。 “现在到哪儿了?” “殿下,再有一日就到江城了。” 曹阳推开木窗向外望了一眼,月光皎皎,轻柔地分开黑暗,拂在粼粼淮水上,拂在轻轻蓬舟上。 恰在此时,一名武侯府的府兵匆匆跑来,躬身抱拳,道:“禀侯爷,北齐使团入京了。” 李振英轻轻嗯了一声,挥手屏退,而后微微仰头,望向那蓝天白云,以及那骄阳,神情凝重的沉声说道: “他是皇子,天生富贵!” ...... ...... “鱼很大,人人有份,不要抢啊~” 淮水河上。 风吹,浪打,船摇曳。 满船清梦压星河。 ...... 风徐徐,夜色正好。 正好夜色。 曹阳回过身来顺手将秋月揽入怀中,然而当他正要更进一步时却被秋月抓住了手。 “嗯?” “殿下,到了江城后奴婢可否回家看望一下父母?” ...... 一夜欢愉。 于迷迷糊糊中,曹阳听到有民谣随风入耳,空灵兮,悦耳兮,丰京难寻。 “可以。” “谢殿下。”秋月依偎在曹阳怀中,微微仰头,主动吻了上来。 “殿下,鱼做好了,可以吃......”春花将曹阳钓的那条鱼烹成鲜汤端了进来,刚好撞见这一幕,颇为娇羞。 “你也过来。”曹阳将春花也拉入怀中,一脸坏笑地说道:“今天大家一起吃。” 秋月:“殿下,我先来。” 妹妹我一直,在等情郎呀。 ...... 扁舟驶来,一素衣女子如青莲一般亭立舟上,闭目轻吟,以真情作唱,便是仙乐。 哗—— 片片莲花从中,忽探出一阳光青年,麦色的肌肤被河水洗涤,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其双手中托着一抔莲藕,开心地喊道: 曹阳遂扒开一左一右压在自己身上的春花与秋月,穿衣戴帽,来到舟头。 入眼青荷,连绵二三里。 原来是误入藕花深处。 那悦耳歌声正自藕花深处随一叶扁舟徐徐飘来: 春已去呀,花也落。 “小莲,加上这些你看够不够?” 歌声惜停。 那唤作小莲的姑娘蹲下身来,拉着情郎秦致远上来,为他拭去水渍,轻声道:“阿哥,足够交差了。” 说话间,二人看见了曹阳。 妹妹我采莲,盼情郎呀。 盼情郎。 相思游水,羽相依呐。 一生一世不分离。 风迢迢呀,水迢迢。 “以公子的身份,二两碎银买个新鲜,肯定是值得的。” “...好,我应了。” “阿哥,太危险了,别去。” “没事儿。咱这不是还差些嘛,多挣一点是一点。” 淮水河上,藕花深处。 曹阳微微一笑,点头问好。 而秦致远看着曹阳以及曹阳脚下虽是不大但装潢精美的舟蓬,黑眸微亮,当即喊话道:“这位公子,您是不是要去江城啊?” 曹阳点了点头。 “那您可错过了,江城现在您身后呢。” 曹阳愕然,回首望去。 秦致远重新扑入河中,很快便游至曹阳脚下的蓬舟旁。 “公子,二两碎银可是说好了?” “嗯,自是如此。” 果然,在那二三里处确有一个码头。 “公子,您使我二两碎银,我带您回去如何?” “我自己便可以划船回去,为何要使这二两碎银?” “如今正是秋季,西北风大,逆风可是很吃力的。” “那也不值二两吧。” 秦致远朗笑一声,埋头扎入水下,似是直接去了河底,而后竟是生生仗着自己一身的气力拽着蓬舟逆流而上。 曹阳登时瞠然,来了这些天了,只听说过李家的枪,徐家的弓,可从没听说这世界还有神功啊。 水声骤急,船摇曳,春花和秋月也渐渐醒转,穿戴整齐后走出舟蓬,看着脚下蓬舟无人划桨却逆风而上,顿感惊讶。 “殿下,传说淮水河里有蛟龙,原来是真的?” “嘻嘻,春花姐姐怎么连这都信的?” “好。” 秦致远欣然一笑,探手取下舟头的麻绳,绕过右肩缠在自己腰上,而后回头喊道:“小莲,再唱一首。” 藕花深处,小莲伫立舟头,抬手拭去眼中泪花,清唱道: 山川云水,心相依。 古树边呐。 曹阳眸光微亮,说道:“水里倒还真有条小蛟龙。” 秋月循着歌声向后望去,半真半假的说道:“殿下,那姑娘唱得真好听,不如您收了吧,这样以后就能天天听了。” 相较于歌声袅袅的小莲姑娘,曹阳更看重水下的这条小蛟龙。 于柳府一叙,曹阳对争与不争的态度已在悄然中有了不小的变化。 柳垂河畔,映晚霞。 人相依呀。 鸳鸯戏水,心相知。 青丝,白发,共枕梦。 ...... “嘻嘻,春花姐姐,你难道没发现殿下这几日气色也好了很多吗?” 哗—— 正闲聊着,秦致远忽然从河水中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借着换气的工夫回头看向曹阳,顿时就愣住了。 他说怎么这么累,原来是三个人啊! “公子,这可就不是二两碎银了,得加钱。” 他可以不争,也可以追求逍遥,但不能没有与之一争的实力。 就像闯荡江湖的朝气少年,想要仗剑天下,快意恩仇,首先要有背景,其次自身要有真本事,不然只会白白送命。 保不齐还会落个“送死鬼某某某”的诨号,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死不瞑目。 精湛武艺、治国策论,这两样自己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拥有。 如今之计,唯有势力。 “啊?才二两,殿下你真的太坏了。” “确实好坏。” “简直是坏透了......” 自己此次顺江南下,便是去见外公,希望能得到他的庇佑。 若是中途能收个强力护卫,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听着那袅袅歌声中的浓浓情意,曹阳又想了想,还是算了。 曹阳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就让他们这对有情人在江城快乐逍遥吧。” “殿下真好。” “谢谢公子殿下,谢谢两位姐姐。对了,我叫秦致远,以后有需要使力气的活计都可以介绍给我,一定尽力。” “嗯。”曹阳随意应了一声,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秦致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以为是自己途中换气的次数有些多,使得这位公子殿下不满意了...... 不过手里的银子总是够数的,而且看个头,说不准比十两还多一些呢。 “还差,还差二十六,快了,快了......” “得得得,加钱加钱。二三得...十两,行了吧。” 这位公子原来是殿下,是哪位皇子? 关键十两在民间可不是个小数,也就眼前这位公子殿下能够大手一挥,说给就给。 “十两就够,十两就够了。” 秦致远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且生怕曹阳反悔,忙换了一口气后便再次埋头扎入淮水河中,拽着蓬舟朝上游游去。 秦致远揣好碎银,沿着河岸朝下游跑去。 小莲还等着他呢。 歌声渐远,码头渐近。 秦致远铆足了劲,只在途中又匆匆换了几次气后,便成功靠岸。 “呼——呼!公子殿下,我做到了。” 公子殿下?曹阳微微一笑,也没那闲心纠正,吩咐道:“春花,看赏。” 春花取出十两碎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