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荫沉木屏的风格,则是她自己定的。
写完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叠纸一张,压在荫沉木屏风的插孔之中,到了腊八那日,两个良女同猜价格,猜罢之后,再由太监们抬起屏风,拿出底价,最接近着,交银票,得屏风,当然,也将得到皇后之位。
自己悄悄定价,亲外孙女去猜,李灵芸必输无疑。眼看明日就是腊八,李灵芸按捺不住,来找陆敏想办法了。
上辈子害她流产的人,陆敏当然不会放过。她一笑道:“太皇太后的价格总要告诉皇上的,你回去叫李良女放宽心,竞卖之前,我一定把价格抽空儿递给她。”
子福大喜,还想给陆敏塞那卷成条儿的银票,陆敏当然一口拒绝,分文不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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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就是腊月初八,冷冬烈阳,天光流澈,万里无云,风吹过来干嗖嗖的冷。
在宫门外赶着要入宫参加太皇太后腊八宴的外命妇们,一目望过去儿貂绒长裘,因自家带的丫头无法入宫,个个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在寒风中上如鹌鹑一般,缓缓的往前蠕动着。
唯独南阳公主不必受盘查,而且连步辇也不必下,高高坐在上面,一双冷眼恨不能夹死下面那些往前挤的命妇,趾高气昂的入宫了。
荣国夫人李氏带着女儿萧玉环,亦挤在人群中。娘儿俩被别的命妇们挤着,正在绊嘴。
她看着南阳公主道:“瞧瞧,你若嫁给余宝骏,往后入宫,就不必与我一起挤,受这活罪。”
萧玉环气呼呼道:“我不稀罕。满京城上下都传遍了,陆高峰活捉烈勒,不日就要回京。若没有陆家的男人们在前线顶着,烈勒杀破长安城,南阳公主还能趾高气昂?余宝骏还能猖狂?
我只稀罕陆严那样的男人,那余宝骏我一看着就恶心,你若再逼我嫁他,我跳护城河去。”
李氏气了个仰跌,骂道:“果真能活捉烈勒,满朝早都说翻了,为何到如今皇上那里静悄悄没有一丝儿的动静?肯定是陆高峰那些不死心的部下哄传的,我信你才叫见了鬼。”
俩母女挤挤撞撞,叫人流裹挟着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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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清清早起来,在宫女房格外打扮了一番。
宫婢的服饰,只有两色。纯白色的白绫被襦衣,或者丁香色的交衽半身裙。到了冬天,这些衣服御不得寒,宫婢大多冻的面颊青青,自然也瞧不出好看来。
李禄上任以后,不知从那儿弄来了许多鸭绒,用最细质的高密天丝绸作衬,给有头脸的姑姑们一人缝了一件鸭绒小袄儿罩在里头。
鸭绒细密,寻常布料装不得它,又经不得水洗,水一洗便攒成一团儿。但以纵横经纬法缝衲之后,又轻薄又温暖,宫婢们穿着它,不比丝棉鼓鼓囊囊,又还格外暖和。
里面罩上这样一件绒衣,再罩件丁香色的半身裙,陆敏这才点胭脂,上水粉,一张脸莹融的跟白玉一般,从里往外透着润泽。宫婢不能描眉画鬓,但一张青春鲜嫩的脸蛋儿足以胜过任何脂粉。
唯轻轻点了些胭脂,带着八个小宫婢,陆敏便往太液仙境而去。
李灵芸就等在桥头,遥遥看着陆敏自宫墙后走来。
大冬天的,正是里三层外三层棉衣的时候,她却只穿件丁香色的薄裙,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一双明睐含笑,鼻梁修挺,唇不点而红,眉不修而弯,不着粉黛,却美的晶莹剔透。
李灵芸眼看都双十了,这小姑娘满打满才十五了。她抑下心头愤恨,上前扶过陆敏,低声道:“太皇太后这明摆着是欺负我,要让余宝珠做皇后。她自己定的价格,我如何能猜得出?”
陆敏一笑道:“放心,一切有我。”
两个良女,总得让她们当着所有命妇的面好好撕扯上一回才行。否则陆严的婚事,上辈子和李灵芸的恩怨,还没个销处。
进了大殿,太皇太后早已打扮的珠光宝气,与南阳公主两个坐着喝茶聊天。
陆敏见过礼,笑道:“太皇太后娘娘,皇上昨儿个听您说改了规矩,关于两位良女谁尊谁卑,要用荫沉木屏风的价格来定。谁猜到您心坎儿里的价格,谁就为魁。
皇上听了,先赞您这法子妙,再就是说,这良女无论遵卑,将来皆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娘娘们,封位还得由他来定,所以,那价格,他也得有一份。”
太皇太后早瞧出来陆敏向着李灵芸,怕她转手要把价格透给李灵芸,也是一笑:“皇帝想要,叫他自己来拿,你一个宫婢,还没资格跟哀家讨这些。”
她这是明知皇帝今日要祭天腾不开身,不会来过问此事,想吓退陆敏。
陆敏本本分分屈膝一礼道:“奴婢不过宫婢,确实没资格,可奴婢奉的是皇上的旨意。”
太皇太后拂起大袖便要出门:“笑话,你一无圣旨,二无手谕,光凭一张嘴,也想叫哀家信你?”
命妇们皆在外面落坐,正在窃窃私语,腊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等宴会一开始,当着众命妇的面,这个话儿自然就不好问了。
李灵芸急的直欲飚泪。陆敏唤道:“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依旧装做听不见,南阳公主却忽而回头,咬牙切齿道:“小贱婢,一时的宠爱算不得什么,本公主就容你再猖狂几天,须知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死的跟陆轻歌一样惨……”
“看来宝珠没跟二姑母说过,陆敏是朕的女官,而非贱婢!”
皇帝自外面走了进来,他头戴旒冕,身穿上玄下朱的阔袖祭天龙袍,手扶革带,稳稳堵在门上,五彩旒珠下鹰目灼灼,盯着南阳公主,冷冷问道:“你打算叫她,或者叫朕再猖狂几天?”
陆敏往后退了两步,垂首。
事实上她并没有跟皇帝禀过要问太皇太后要价格的事儿。只要叫他捉住,夜里少不了一回磨缠,陆敏自昨儿借着月信躲出麟德殿,至今还未见过皇帝。今儿此来,算是矫传圣旨。
她怕皇帝和太皇太后对嘴要穿帮,正急着,便听皇帝说道:“两位良女的遵卑由皇祖母来定,这个朕没意见,但瞧瞧窦国舅,再瞧瞧二姑母,皇亲国戚,那才是朕的脸面。
朕觉得这国舅爷得好好选一选。二姑母如今还未做朕的丈母娘,就已经准备治死朕的女官,若有一日宝珠做了皇后,您岂不是连朕的麟德殿都有清空?”
他这暗示,似乎是更中意余宝珠的意思。
南阳公主恨不能自扇两个耳光,连忙讨饶:“姑母也不过一时口快,皇上您又何必计较?”
皇帝一点也没有缓和的意思,转而去看余宝珠:“宝珠,去教教二姑母,该怎么做。”
余宝珠暗恨母亲太蠢,没眼色竟然敢冒着风头得罪陆敏,拉过老娘,骂道:“您也真是的,不知道贤和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想活了?女儿要是做不了皇后,都怪你,哼!”
☆、辟邪兽
南阳公主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揣着两手道:“这可怎么办?如何补救?”
余宝珠努了努嘴,指着站在窗边的陆敏道:“去,给她赔个不是; 只怕皇帝哥哥能放过咱们。”
南阳公主自幼儿的金枝御叶,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 那有她给别人道歉的。她道:“我堂堂一个公主,焉能给一个贱婢道歉,我不去!”
余宝珠气的头上步摇乱颤:“娘,你怎么就不明白了。等女儿做了皇后,她早晚有跪在女儿脚下磕头的那天; 如今叫你服个软儿怎么啦?”
南阳公主闭眼咬眼,想了想陆轻歌死前的惨状,安在陆敏身上意淫了一番,正准备过去道歉,谁知窗边早没了人影; 陆敏已经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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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俗称蜡祭,皇帝要在护国天王寺拈香拜佛,然后赐百官以腊八粥同食。
这边宴席要开,那边施粥的时刻也马上就到。
太皇太后已经进了大殿; 坐